天台的风有点冷。
周止纸片人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路辛夷走到他面前,踢了一脚,语气不耐:“姓周的,我数三二一,三……”
地上的人,手忽然动了动,摸了摸被路辛夷踢过的手肘,好似是真的被路辛刚踢醒来一般。
路辛夷抓狂:“你演技是跟顾南星学的吗?”
周止睁开眼,自己都觉得好笑,抿着嘴笑。
医院里静悄悄的。
路辛夷光明正大带着周止从天台上下来。
周止见她往值班室的方向走。
“你不回家吗?”
路辛夷没好气:“翟天明没告诉你,我一直住在医院的值班室吗?”
周止见她语气不善,想必还在为天台上的那个吻生气,不再说话。
路辛夷按了密码,值班室的门开了。
周止故作惊讶:“春山医院值班室还有密码锁,条件挺好的。”
路辛夷:“密码锁是翟天明安的。因为他以前一直住在这里,我来了之后,吴院长知道我没有地方住,就让他把房间让给我了。为此他一直记我的仇。”
路辛夷转头看见周止还站在门口:“你杵在门口干嘛,生怕别人看不见我带了个男人回房间?”
周止哦了一声,迈步进了路辛夷的值班室。
是个带洗漱间的小房间,二十平左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周止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屋,书桌,床铺,衣柜,电脑,书籍……和她之前合租的房子很像。桌上也还摆着那张她和顾凌霄,路晚舟的合影。
“愣着干嘛,坐沙发上。”
路辛夷找了个药箱,给他处理脸上的伤。
周止乖乖坐好,等着路辛夷来给他上药。
路辛夷拿消毒水给他轻轻擦拭:“中午还好好的,怎么弄的伤?”
周止活动活动手指关节:“运气不好,遇到一个混蛋,打了一架。”
路辛夷笑:“你还会打架?”
“被人甩了,心情不好。”
哪壶不开提哪壶。
路辛夷又问他脸上那条血痕:“那这个呢?”
周止说:“吃饭的时候,碗碎了,不小心刮的。”
路辛夷笑:“你不会是跟这个被你打的混蛋一起吃饭,然后刚好碗碎了,割到你的脸了吧?”
周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路辛夷使劲把碘伏怼进他伤口缝隙,故意弄疼他,周止看她一眼:“疼~”
路辛夷见不得周止这副样子,快速给他擦了药膏,不耐烦道:“处理好了,滚吧滚吧。”
周止打个哈欠,好似困极了:“这么晚了,你让我去哪里?”
“你怎么来的怎么滚,那个直升机,不就是你一个电话的事。”
“太晚了,人家下班了。”
“那你打车回上海。”
“太久了。”
“你去外面随便找家酒店,这里是市中心,附近多的是符合你身份的五星酒店。你还能睡大街不成。”
周止认真看她:“我特意从上海飞过来找你,你忍心让我睡大街?”
路辛夷要抓狂:“周止,我中午跟你说的话你当放屁是吗?”
周止思忖几秒,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上路辛夷发送过去的好友申请验证,“我要是没记错,某人还欠我一颗磁悬浮心脏。”
资本家果然都最擅长谈买卖。
路辛夷:“你放心,我会分期还给你的。你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我给你转首付款。立刻!马上!”
周止笑:“你让我在你这里住一晚,首付款我就当收到了。”
路辛夷警铃大作:“周止,你要不要脸。”
周止:“那颗心脏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你让我在这里睡一晚,也是举手之劳,这个买卖很公平。我保证,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我在你心里,是那种毫无底线的浪荡子吗?”
路辛夷心想,浪荡子哪有你可怕。
“你知道的,我睡眠一直不太好。我昨晚就是在附近的酒店住的,根本睡不着。”
路辛夷说:“你在酒店睡不着,你在我这里就能睡着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的名声不重要吗?”
她还是很在意名声。
周止垂眸,道:“我明早醒来就离开。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辛夷,我真的很累了。”
“那你给我发誓,不许对我有非分之想。”
周止已经躺在沙发上,他身材颀长,平躺着,腿伸出沙发外面。
路辛夷心想,这种姿势能睡好就有鬼了。
周止闭
上眼睛:“非分之想,一直都有。不过我发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至少,现在不会。你就安心睡吧。”
什么叫现在不会,这还怎么睡。
片刻后,路辛夷投降了,她踢他一脚。
周止睁开眼,认真看她。
路辛夷从衣柜里拿出床褥,铺在地上,又找了一床洗过的床品,再从自己床的角落里拿一个抱枕给他当枕头。
一个简单的地铺,就成了。
周止心头一暖:“谢谢。”
路辛夷又给他找了牙刷,毛巾,知道他有洁癖,都是新的。
洗漱间太小,容不下二人同时洗漱,周止端着水杯,站在洗漱间的门口刷牙。
路辛夷想起刚才天台上的那个吻,一阵脸红心跳,更加用力地刷牙,想把周止的味道完全消除。
周止奇怪地看她动作。
路辛夷:“看什么看,我牙齿经刷,行不行?”
周止脱掉外套,只穿着最里面的衬衫,躺在地铺上。
路辛夷换了睡衣,上床关灯。
屋里霎时黑下来。
周止对气味敏感,路辛夷给他拿的被子有股儿时被太阳晒过的味道,习惯了烘干机洗出来的床品,这样童年味道,让人久违地觉得安心。
睡不着的另有其人。
路辛夷没办法无视天台上的那个吻,也没办法无视周止从直升机上下来,走向她时,她内心的悸动。
如同,此时房间里安静下来,她没办法无视房间里多了一个大活人。
这个人还是周止。
“周止,你今晚很奇怪。”
周止把手放在后脑勺,看着天花板:“抱歉,是我唐突了你。”
是唐突吗?路辛夷说不好,她分不清周止今晚到底喝了多少,他吻她只是因为他喝多了,还是因为他们中午刚刚吵架,他要找回男人的主场。
可是,一个吻,又能改变什么呢。
路辛夷说:“你这样,很没意思。”
周止问:“我吻你的时候,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路辛夷嗤笑一声:“我又不是石头,我能没有感觉。”
周止在黑暗中轻轻笑了。
“可是我已经过了那个会把激情当一切的年龄。我三十岁了,周止。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本本分分的工作。”
周止说:“除了我妈,我们之间还有别的障碍吗?”
路辛夷:“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你妈,是我已经变了,我不是三年前的路辛夷了。你也不是三年前的周止了。”
周止:“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
跟周止聊天,简直就是鬼打墙,他油盐不进,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
路辛夷随手拿起一个玩偶朝他砸过去:“行,你们男人至死皆少年,我就多余跟你说这些。”
周止接过玩偶,举起来,借着微弱光线,看清那是一只粉色的小狐狸。
“这是什么?”
“玲娜贝儿。”
“玲娜贝儿是什么?”
路辛夷蒙住被子:“你再不睡觉,就给我滚出去。”
周止把玩偶抱在怀里:“不是你睡不着,我在陪你聊天吗?”
路辛夷已经在心里后悔答应让他留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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