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锅里的汤,咕噜噜冒着泡。
罐头肉加蔬菜干炖出来的汤汁,香气十足。
周辰舀了一碗,递给杨树仁。
正在烤火的杨树仁,赶紧站起来,满脸感激的双手接过。
他已经跟这位周军长聊很久了。
从天灾之前说起,聊到他困在毛熊国的这十二年。
聊天早餐哥、霍丽困在毛熊国的这十二年。
聊天大伙儿,困在这毛熊国的这十二年。
以及,那些没能坚持下来的几百号同胞。
人名太多,岁月太久,聊起来就是一段漫长的时间。
杨树仁来的时候是中午,不知不觉聊到了晚上。
篝火,映在他那苍老的脸上。
有感慨、有遗憾、有茫然。
但少了平日的惶恐不安,多了几分对于回家的期盼。
杨树仁双手捧着热烫的汤碗,满脸歉意:“周军长,耽误您这么多宝贵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他也不想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之前也有负责心理治疗的卫生员,前来找他们聊天。
但他没什么话可说。
大概是还没有真正回到家乡,现在又是在荒岛上,只有在最高长官面前,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特别是这位周军长,一点架子都没有,更没有半点不耐烦。
一直都在耐心的,听他述说这十二年来的变化经历。
感觉到周军长是一位很有责任心的军中领导,他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开口就说个没完。
周辰淡淡一笑:“都是自己人,您别太见外,您愿意找我聊天,我反而放心不少。
队伍里有心理医生,你们困在异国他乡的时间太久。
如有需要,一定要多找医生聊聊。
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我!
不要不好意思,这都是我们军人应该做的!”
周辰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早烦了。
不,应该说他都后悔见对方。
他一直都希望国家好,希望同胞好,希望身边的人都过得好。
有点情怀,但不多。
他也不是一个正统出身的军人,耐心少得可怜。
尤其是听苦难同胞讲故事,他的耐心就更少了。
周辰觉得,自己把人救出来就可以了。
聊天开导这些事,就根本不是他的责任。
主要还是因为,两世为人,两世末日,他所见过的苦难同胞实在是太多了!
各有各的苦处。
末世条件有限的情况下,除了硬扛,别人能给的帮助是很有限的!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随着年纪的增长,随着经历的蜕变,滚烫的热血在一点一点退去。
渐渐的,内心越来越平静无波。
如果,一个个都来找他说话,述说苦难,那他什么都不用干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也不是杨树仁的错。
对方一颗心惶恐不安了十二年。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安全感爆棚的人坐在面前。
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知不觉就说的多了。
周辰突然有点佩服那些,做群众工作的基层干部。
明明心里烦的要死,还要耐着性子跟幸存者交谈。
末世废土,自己都过得不好,幸存者一张口就是苦难和困难,有几个人爱听?
但基层干部不得不听。
还得时不时的安慰几句。
并且,还要一脸关切的告诉对方,‘有困难尽管来找我’之类的话。
是责任也好,是敷衍也罢,这项工作真不好干!
反正,他干不好这项工作。
等把人送走了,周辰立刻收起了笑容。
他交代道:“下次再有人找,就说我忙。”
楚凡记在心上:“是。”
他是周疯子的副官。
大多数情况下,他一直守在三米之内。
今天他也听了一下午。
好几次,他觉得周疯子也挺可怜的。
明明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又不喜欢装,还身患疾病,却不得不强迫自己一直倾听受难同胞的倾诉……
周疯子能忍到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周辰问:“这样的群众工作,是哪个部门负责来着?”
楚凡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民政部门,医院那边也有一个心理治疗室。”
下一秒,就听周辰感慨道:“都辛苦了!
回去之后,给这两个部门加薪,双倍积分。
这活儿,一般人干不下来!”
楚凡深以为然。
其实,红川基地这两个部门的情况还好的。
毕竟,良好的生活条件摆在那里。
红川基地之外的各基地基层工作者,每天那才叫一个苦,甚至能把一个正常人逼疯。
但这不是红川的责任。
就算当地领导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没有那个条件加薪鼓励。
周辰在摇椅上躺下来。
先放空了一下脑子。
整理空间里的物资。
三十万斤粮食,数量不少。
十一种物资,分类整理也需要时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躺在椅子上睡觉,实际上他的脑子就没休息过。
说他大方,他也大方。
为了武器,数十万斤粮食物资说给就给。
但他也抠门,小气。
说给三十万斤就是三十万斤,一个土豆都不多拿。
空间里有称,他的脑子忙得飞起。
就算是动用意念,在一个庞大的数字面前,工作量也是相当大的。
周辰睡得很晚。
早上还没醒,就听见外面传来交谈声,好像是有人找他。
肯定不是红川军。
他一向是睡到八、九点才起床。
有紧急情况,楚凡早进帐篷叫醒他了。
非紧急情况,整个基地都不会有人在大清早跑来吵他。
周辰打着哈欠,穿衣服下床:“外头什么事?”
不一会儿,小白抱着步枪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军长,获救同胞中有几名魔城人土。
昨晚杨树仁同志回去,提起您也是魔城人。
他们憋了一晚上,一大早就过来了,想向您打听一下认不认识他们的家人?
楚副官交代过,谁找您都说忙。
但他们不走,说在外面等您忙完……”
小白站在门口,帐篷帘子被挑开了一角。
周辰看见好几个获救同胞,站在不远处的帐篷下频频伸头瞻望。
四团、五团、六团里有不少魔城人。
估计这些天,这些同胞都挨个找上门打听关于亲人的消息。
大清早扰人的行为,虽然有点失礼。
但是能理解。
天灾末世,夺走了太多人的性命。
这些人能坚持到今天,自然是一心盼着能与家人相聚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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