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兆其又说了几件在校园敲诈勒索学生的事件后,苦着脸,哀求似地说道:“警官,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我也不想大东死的不明不白的,但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且也不是一件两件,真的不会记着那么多了。”
凌风低头沉默了片刻后,起身说道:“你继续把刚才没写完的写完,之后就可以走了。”
“我一定认真写,保证只会多不会少。”
周兆其一听没自己什么事了,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接着就低头“奋笔疾书”,似乎生怕凌风会突然变卦。
结束了一天的调查工作后,侦查员草草吃了晚饭,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集中到了会议室内。
尸检也已经有了具体的结果,因为前文已经详细叙述过胡兴东遇害的全过程,所以在此就不重复交代细节了,只简要概括一下。
死者身上的伤痕是由铁棍造成的,而且均为生前形成的,法医也根据伤痕形成的力量、角度、位置等因素分析行凶者至少有三个人。而死者的真正死因为颈部大动脉被利器割断,失血过多而亡,死亡时间的具体时间应该在19号的下午四点左右。
由于尸体被嫌疑人仔细清理过,所以在尸体上没有发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另一方面,根据周兆其提供的线索,侦查员也找到那个叫“芳芳”的女人了解了情况,据她所说,那晚胡兴东的确有和她联系过,但之后并没有去找她。
“老马,你那边查监控有发现吗?”凌风问道。
“有。我们调取了那晚死者离开酒吧后的路面监控,发现从死者离开酒吧后,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一直尾随,在一条没人的路上,车上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一个戴黑色头套的黑衣人,打晕了死者后,从车后排座位又下来两个人,把死者抬上了车,算上司机,应该有四名嫌疑人。”
马建国边简要地说明情况,边把监控视频的截图照片递给凌风。
“脸全都包裹严实,车牌应该是假的吧。”凌风看过照片后,说道。
“是的,这个车牌对应的是一辆私家轿车,查过车主身份,无可疑。”
“车的行驶轨迹呢?”
“应该事先对行驶的路线有过规划,出了市区,最后在一条县道上消失了。”马建国说道,“我也带人到车辆消失的路段进行了走访,那里属于M县,道路四通八达,周边有几个村,还有八个在建工地,整体情况比较复杂,排查起来有一定难度。”
“你们查的怎么样了?”凌风环顾了在场的侦查员。
“死者的人际关系复杂,而且和很多社会人员都有仇怨,目前还在逐一进行排查。”
“我觉得死者的死似乎有点像黑社会执行的‘家法’私刑。”
“可是黑社会会处理指纹吗?而且他们真要是杀了人,处理尸体都会很小心,很隐蔽,绝不会像现在这么招摇,把尸体扔在轻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别真以那些人像面上看的一样胆大妄为,实际他们也都怕摊上事,尤其还是这种人命案。”
“不过从作案的人数来看,团伙作案,这倒是符合黑社会作案的特点。”
“无论如何,线索出来了,肯定要查个清楚。”
“总之,从死因和作案手法看,仇杀的可能性最大。”
“手段残忍,有预谋,仇杀,团伙作案,这是截至目前,我们调查到的情况呈现给我们的结果。”凌风说道,“不过我始终觉得其中有蹊跷。”
“弃尸地点的确和凶手作案的手法存在矛盾。”马建国说道,“总不可能凶手故布疑阵,兵行险着,故意露出破绽,误导我们调查吧。”
“那他这步棋下得可真是太险了,‘误导’这个说法值得商榷。”凌风说道。
“你这几天的调查有没有什么发现?”马建国问道。
“我正要说这个事。”
凌风调整了一下坐姿,把之前调查到的情况做了详细的叙述,叙述完后,他把一份资料递给了马建国,然后说道:“我查过周兆其所说的那起案件,发生的时间为2010年9月16日,那名受害的学生名叫高彬,我已经派人监视和调查他的父母了。我也翻查过胡兴东在未成年时期所有的不良记录,有据可查的,这一件应该是最严重的。”
“这孩子够惨的,这后遗症几乎让他失去了生活能力,胡兴东对他造成的伤害是一辈子的。”马建国把资料递给侦查员后,说道。
“虽然胡兴东也受到了法律的惩罚,但由于当时他还未成年,所以从轻处罚。”凌风说道。
“你怀疑高彬的父母替儿子报仇?”
凌风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靠在椅子上,说道:“我当然希望不是,毕竟他们已经很可怜了,但目前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凌队,马队,这里都是自己人,我说句心里话,虽然可能这种话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一名性子耿直的年轻侦查员面带愠色地说道,“像胡兴东这种人那根本就是个‘渣子’,还未成年就已经可以说是作恶多端,这种人注定是一辈子和监狱打交道的货,如果继续让他这么发展下去,早晚越闹越大,枪毙都是有可能的事,所以我反倒觉得凶手这么做是在‘替天行道’。”
“呵呵,小张,你还年轻,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也有过类似的想法。”马建国淡淡地笑着,“那案子我印象很深,是一起盗窃案,那个小偷为了给母亲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最终没办法,就去偷盗,一连盗窃了十几家的商店,最后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母亲的病床边给他老母亲喂饭。那你说,像这样的人,抓,还是不抓?”马建国说道。
“这……”年轻的侦查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抓是肯定的,只不过那是唯一一个我抓了没有戴手铐的嫌疑人。”马建国微皱着眉头,“虽然他有苦衷,但这并不能成为他犯罪的理由。后来我们发动了所里的所有人替他捐款,医院在得知情况后,也减免了大部分的费用,这是我们能做的。”
“那后来呢?”
“后来?呵呵,后来,他的行为受到了法律应有的惩罚,他的母亲由我们所里的人轮流照顾直到康复出院。再后来嘛,他出狱后就来感谢我们,现在也有了自己的事业。”马建国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类似的案子还有很多,我和凌队都经历过,也能明白你的心情,我之所以说这些,其实也是希望在座的各位注意力一定要集中,千万不要被死者的身份影响了判断,这可是我们干刑侦的大忌。像这个胡兴东,我看过他的资料后,也觉得这种人死了,对这个社会那绝对是有益无害。但没办法,现在他从害人变成了受害人,就算他再怎么不招人待见,我们身为执法者,查明真相是我们的工作,谁叫咱们干的就是这个。”
“马队,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牢骚归牢骚,但一是一,二是二,我不会影响工作的。”年轻的侦查员拍着胸脯说道。
“不过你这个牢骚发的是时候,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一直沉默着的凌风看着年轻的侦查员,满意地微笑道。
“哦?是什么?”年轻的侦查员兴奋地问道。
“是‘替天行道’。”马建国说道。
凌风点点头,说道:“除了寻仇,以‘替天行道’的名义,打着维护正义的旗子杀人,也是一个合理的犯罪动机,毕竟死者的身份摆在那里。”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马建国说道。
“但现在的问题是参与案件的至少有四个人,如果是‘替天行道’,他们的关系是什么?都是曾经受到过死者伤害的人,或者是他们的家人?”侦查员提出了疑问。
“看来我要去会会高彬的父母了。”凌风说道。
“我重新把死者的资料捋一遍,看看其中有没有哪些人符合‘替天行道’的条件。”马建国说道。
“嗯,但其它几条线也不能断,我们要多管齐下,尽可能的从各条线索里找出突破口。”
凌风说完,看了眼手表,继续说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抓紧休息一下,天亮后继续奋战。”
侦查员三三两两的起身离开了,很快会议室就只剩下凌风和马建国。
马建国合上面前的笔记本,说道:“你应该还是希望这案子是仇家寻仇吧。”
凌风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后重重舒了口气,说道:“是啊。如果是仇家寻仇,那案件就很单纯,但如果是‘替天行道’,那这案子可就复杂了。”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凶手的目标只是死者一个,那再复杂,调查也只需要以死者为中心,但如果不是,那就……”
马建国话说到一半,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接下去的话是什么,他和凌风心里都非常清楚,他们打心底里都不希望看到案件朝那个“不祥”的方向发展,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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