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后,手机里进来一条还没离开的舒嘉越的信息。
祝她一路平安。
舒嘉越一直以为她在北城一切顺利。毕竟他是从小看着他姐优秀到大的,她考上京大的时候
,在附近还掀起了不小的动静,那阵子
所以也会自然而然的认为,她在那边读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入州越,都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却是突然意识到,她在那边闯关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们觉得她的工作又好又顺利,可是扭头,她在准备辞职
看完这条消息后,舒清晚便关了机。
舒母的要求她没有答应。但在临走前,她在厨房里留了两万块钱
就当做是生活费,还有接下来就要到达的一些节日的红包。
这次离开,说不好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在北城的时候都不常回来,这回距离变得更远,直接跨国,回来得可能就更少。加上国外不放春节假,她今年过年都不一定能回。一刚要离开,哪里想得到下一次的归期。
一下子冲上云霄。
飞机在起飞。
舒清晚闭了下眼。
她明明这样喜欢起飞的感觉,又如何会甘心降落。
舷窗之外是连绵的青山。
而她见烈焰,起于孤山。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北城那边的形势很紧张。
容隐和容老爷子的矛盾日渐尖锐。
州越上下身处局势之中,感受也是最深。明明还是正常上下班,但感觉都在不自觉的提着心。
一开始众人虽然心惊,但也是寻常围观。
直到老爷子直接做局,献掉州越的一个大型项目,不惜代价,也不顾动荡,才叫局势一下子严峻起来。众人简直唏嘘。
风风雨雨几十年过来的人,手段铁血强硬,即便都是自家人,为了让容隐服从,即便数额、规模、涉及庞大,亏掉时他也眼都不眨。容隐还在这边与他对抗,那他就不介意再给教训。
两边对阵,两家公司内部都在受着影响,情况复杂了很多。
他最近亦是忙得无暇他顾。
有数件事情都在绊着他。
有一些自深处升腾起的无力感叫他感受分明。
而这也是老爷子最想看到的。
会寻去安城,他也觉得意外。
那个行为,更多的还是某个瞬间迸发而起的冲动。
一瞬即逝,而他没有放过。
她不接他给的撤回机会,他亲自去安城,再次将它交到她手中
那也是容隐唯一一次让步。
回来以后,在繁忙之中,他时常会想起她的那几句话。
差距太大。
一当你不爱,我必输。
那样坚决,都没给她自己留一点可能。
而那似乎也是前几年里他们或许都不曾深思的话题。
容隐总会在忙碌之中微停下来,眸光也总是深邃。
这边的对峙进入白热化,他那群发小都知道情况,多少也有涉及其中。
这晚在外谈事时,那一圈人都在。他的手机里突然进来一条消息。
容隐点开,狭长的眼眸从屏幕上扫过。
况野不知道是多长的信息,他才会看了好几秒。随意地拎着酒,跟他的杯子碰了下。
清脆的玻璃相碰的声音唤回了一点神思。
容隐敛眸,握着杯子的指尖在收紧,神情凉薄得没有一点情绪。
他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
那天他问她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准备
他就像是一位师长在关心提问,而现在,她来回答了。
她准备出国。
也是在告诉他,上次她的答案依然不变。
魏树他们根本没察觉什么异常,问他说:“老爷子那边的意思还是不变吧?”
容隐颔首。
老爷子的手腕太硬。接下来说不准要挖掉的就是州越今年刚刚启动的那个项目。
一个接一个的项目被献。老爷子玩得起,他不一定。
如若不是形势实在严峻,可能他们也不会这么替他悬着心。
现在这种形势下,可能每一步都要小心,并不允许他行差踏错。
或许只是为一场婚姻,或许是为今后更多决定的自主权。
他们这一圈的人,享受了家族的好处利益,也是自觉听话顺从。很少会有反抗,也基本上无法反抗。容隐是个例外
他也从小就跟他们不太一样。
圈里都是人精,总会有人对一些异常情况有所察觉。
想到有一段时间没见舒清晚,他都是一个人出来,况野顿了下,想到什么,抬眸看向他:“你跟清晚?”容家内部争端是内部的事情,对外,现在容谈两家的婚事已经沸沸扬扬。
在这种情况下,她那边大抵也不会平静。
虞杳杳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出来了,她先是去国外玩了一圈,又是躺家里休息,反正他们聚了好几次都没见到她人。这回她觉得风头应该过去了,好不容易敢冒出头来看看,哪里想到,一下子就踩中她敏感词,她动作微顿,也跟着看向容隐。
容隐“嗯”了声。
他领口微敞,靠在沙发上,神情很淡。
他手边那杯酒刚满上,也刚被他饮尽。
“她在准备出国。
她已经将目前的大致规划发给了他。
于师长的身份,是个交代。
于男朋友的身份,是个分手。
虞杳杳张大了嘴巴。
不是,她都跑了这么久了,事情竟然还没过去?
她想起之前和舒清晚说过的事情,眉心蹙起,迟疑地问:“那你.....
这种场合,他从来不缺被人有眼见地照顾。
空酒杯已经又被倒上了酒。
容隐微倾身,将那杯酒取过。侧脸冷峻,嗓音也低:“要分手。
他现在无法给她许诺。
他需要时间。
可是时间多长,不定。
而她已经先行退场。
虞杳杳喉间发哑,鼻尖一酸,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魏树转眼瞥见,.....干嘛?
容隐擦眼看她,“我分手,你哭什么?”
虞查查:”....
她噎了一噎,“我喜欢晚晚不行啊?她怎么这么突然就决定要出国.....”
不知道是哪里戳到她泪点,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拿纸巾可怜兮兮地擦着,“上次说好的去那个戏院看戏,都还没去呢,你们就要分了。”新戏都被点成旧的了,他们都还没能在那边一起坐一场。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谈微的原因。
所以,晚晚才会这么决绝。
容隐抿唇不语。
况野偷觑了一眼,又扫一眼虞奋杳。她现在简直是在他不能戳的点上疯狂蹦跶。
奇怪,以往多机灵一个人,今天怎么这样没有眼色?没看容二那脸色沉的
容隐已阅未回。
但舒清晚知道他肯定看到了。
她刚到北城,和鹿苑会合。
这次回来主要是将各种事情都解决完,再准备出去。
目前要去做什么还没想好,大概率会求学,在这个途中也可能会有一些别的想做的事情。
她身边有不少同学朋友走过这一条路。
.....林馥一也走过。
她也曾生出过一点向往。
人生只有一次。现在,她不愿向往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即,她想去试着前往与得到。
在做下决定后,她反而是轻松的。像是终于走上了一条自己所想走的路。
而不是停留在安城,就此沉没。
她回来收拾整理东西,也是回来告别。
在从机场回租房的路上,鹿苑叽叽喳喳地跟她聊着天,问着她在老家的故事。
舒清晚好像一下子重新变得鲜活。
她不用去压抑自己的情感,被迫捏成自己所不想成为的样子。她也可以待在她的理想世界中,永远鲜活。听她说完要出国,鹿苑愣住了,反射性地攥住了她的手不肯放。好像一松手,这只风筝就要飞走了。她的眼眶一红,“怎么突然就准备要出国了?”
舒清晚轻声说:“还有另一种人生可能。我想要去试一试。”
其实那条路对她们来说不陌生。
她们之前的同班同学就有不少人都在她想去的那个城市。
她仿佛已经能够放下这里的一切。
鹿苑扑过去紧抱住她,
“嗯,等我有时间了,我就去找你玩。我们一起去游轮旅行,一起去周围的小城打卡拍照。”
舒清晚笑着说好。
她回到和鹿苑租住的地方,一边准备材料一边收拾东西。
还有一段时间给她。
寻个时间,她还得回柏悦苑一趟。上次走得匆忙,有不少东西没带走。
临出国前,得将事情都处理完,“债”也还完。
她倏忽想起了一个人。
--那件旗袍,那对耳环,她还没有还清。
以及,州越那边。
回来休整了两天后,舒清晚联系了杭助理,这回正式地提出了离职申请。
项目部那边AB两组的假期结束后,舒清晚却没有和所有人一起归位,她的位置空了下来。
有不少人好奇原因,但上面倒是很平静,他们也就只能私下里嘀咕。
上次她的离职申请过来的时候,杭助理的心跳就断了一拍。
这回亦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位祖宗还没和好吗!?
昨晚,容总刚飞上海,在那边有个抽不开身的合作要谈,现在并不在北城。
犹豫过后。
他将情况如实上报。
已经入夜,外面的世界大片大片地璀璨亮灯。
容隐还在处理工作。
手机搁在旁边,开着外放,他继续看着文件。
听完汇报,他阖了下眼。
一个签名再次在纸上流畅落成。
杭助理等了一会儿,只听见钢笔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他却不敢放松。
半晌过后,才听见那边嗓音微低的一声:
”批。”
容隐抬手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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