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也是她,也是她打电话给我,也是她开车接我去南娱公司签约的,但今天,我却比去年还要惊诧。
青梅听我半天不说话,在那边问:“寻欢,你怎么啦?”
我道:“这是怎么回?你没给我开国际玩笑吧?”
青梅在那边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确实是子扬打电话让我接你去公司续约的,我当时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反复的问了他呢。”
如此说来,竟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子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管他的,他既然已当着青梅说了要跟我签续约合同,凭他堂堂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虽说不一言九鼎,但至少也不好轻易反否吧。
我让青梅不要开车来接我了,在公司门口等我就行。然后匆匆起床,打的,去了南娱公司。
一路上我都狐疑。
到了南娱公司,青梅果然在门口等我,她今天心情特别好,我知道她是为我终于能续约而高兴,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和我一样直到现在也没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签约的过程很沉闷,子扬一直阴沉着脸,池艳也在场。南娱公司方面依然是由池艳签的字,等我也签完后,池艳伸了伸手,想如去年一样微笑着和我握手,说一声合作愉快,但她看了看子扬的脸,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我走出公司的时候,天已霏霏的飘起了雨。
我摸了摸自己有些凉的脸颊,又一次把文件夹里的合同拿出来看了看,白纸黑字,池艳青秀的笔迹,我因激动颤抖而变得略微扭曲的字体,都那么真实,如吹在脸上的雨丝。
没有任何人出来送我。子扬是决不会的;池艳想,但顾忌着子扬;青梅正忙着她的事。
我没有再停留,我去了嘉陵车站。
柔娜和雪儿在家对我已期盼得太久,我今天得回去,我为什么不回去呢,合约已在手。胡总的诡计,又像去年刘一Lang的诡计一样,被我意外的攻破了。尽管今年攻破得比去年让我糊涂。
我也不想再在南充停留了,不是因为那个巴掌,那句淡淡的“你走吧”,就真让我觉得这么多年来,我和阿姨之间酷似母子的感情就真的荡然无存了。
我是不想再夹在池艳和子扬之间,生出什么事端来。
我有时会以为,子扬之所以前晚会那样做,其实是为了让池艳不再看好我,彻底死心塌地的跟他,今天又之所以和我续约,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
他是为了自己的爱人,对也罢,错也罢,都值得原谅。
我何必还要因为自己不舍离去,让他觉得他和池艳的感情动荡不安,没有归宿。
上天真是很有意思,我来那天不是也这样霏霏的飘着雨吗?
只是那天,有柔娜送我,今天,我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但我不在乎没有人送我,我只是多么期盼,到了重庆我下车的时候,能看到美人一笑,柔娜在站台等我。
我拿起手机,想给柔娜打个电话,告诉她,续约的事情已办妥,并且,我现在已在车站,马上就要上车回重庆。
但号码拨到一半,我还是放弃了。我还是想像去年一样,突然出现在柔娜眼前,给她无限的惊喜。
只是去年,给她惊喜不成,反是让自己伤心了!
今年应该不会旧戏重演了吧?
刘一Lang早已杳无踪迹。
我去售票厅排队,刚到窗口,准备问售票员拿一张到重庆的票的时候,有人忽然从侧面拍了拍我的肩。
“你怎么抛下她,就这样走了?”
有些悲伤,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的声音。
听上去比昨晚苍老。
我扭头。
是昨晚那个坐在副驾驶室白发稀疏的老头。
白雪的爸爸。
我忽然记起了我对白雪的责任,毕竟,她那么纯洁,却和我发生了第一次。
她爸一定是为这件事找我的。
我心里很难过。
一边是柔娜和雪儿,一边是纯洁如厮的白雪,我该怎么办呢?
但我还是脱口而出的辩解:“叔,你听我说,前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南娱公司的董事长子扬安排的。他想陷害我,但他并不曾预料到会是白雪,他和他手下都以为是阿莲的那个‘妹妹’……”
我以为他会听不懂,我越说越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开脱,难道我真的忽然昧了良心,要辜负了白雪昨晚的为我求情,把自己说得和她的清白毫无干系?
然而那老头却似乎比我还明白,他道:“我知道是那畜生做的!”
那表情又痛又怒又恨。
好不容易他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道:“你能不能暂时不走,先听我把话说完,再作去留的决定。”
排队买票的人很不满的抗议,说我占着位置不买票,耽搁了他们宝贵的时间。
我犹豫了下,还是退了出来,和老头出了售票厅。
在售票厅的门口,我望着外面无穷无尽的霏霏雨丝,如望着数不清的愁绪。
我没有主动说话,我等老头自己说。
老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挽留你吗?因为,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老头的声音很悲伤,像是忍不住要流泪。
我不解,问:“什么意思,难道你……”
我以为,这老头大概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或是因为心情抑郁有了轻生的念头。
老头道:“不是我,是白雪,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老头的声音明显的在哽咽。
我道:“你说什么?!”
我盯着老头,我的声音在颤抖。
老头道:“白雪,我的女儿,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老头重复完,难受的闭了闭眼睛,眼角便大颗大颗的滚出几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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