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惋上楼找自己的相机时,却发现那名帮忙保管相机的男人不在了,她在二楼找了好几圈也没看到对方的身影。
也找了能交流的人询问了一番,大家都不知道去处。而被抢劫的妇人更是对那男子的身份一无所知,曲惋相机值不了几个钱,但今天拍摄的东西都在里面。
无奈之下曲惋只能先去一趟安保室调查监控,安保室隔了几米外是医院的食堂。
此时正是晚餐时间,值班的是个年轻小伙,穿着迷彩服,本地人。曲惋翻译器坏了,在手机店维修还没拿回来,此刻沟通成了大难题。
她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对方眯着眼,手指捏着边缘核对,在经过五分钟地安静对视后,保安手腕回转还给她。
曲惋挤出一个笑,眉梢带着焦急。
保安右手懒懒散散地撑在门框上,这个动作代表什么呢,曲惋不能进去查监控。
“我很重要的东西丢了,相机。”她双手给对方比划,手机因为断网翻译器不能用,一口凉气从牙缝中吸进胃里。
对方静静地看着她描述,眼眸里尽是闲淡。曲惋去摸兜里的手机查看信号。
正好于九薇给的那把玩具枪从衣兜里掉了出来,她低身去捡,谁料保安一声吼,在她手指碰上枪时,对方从腰间拿出电棍对准了她,同时一个侧踢,玩具枪溜出一米开外,被旧椅子脚挡住。
曲惋一头水雾,在第二秒反应过来,慌张得想解释:“stop!”
谁料保安吼着她,手指向旁边示意她举起双手。同时整个人蓄势待发要和她打架。
在曲惋欲要开口的前一秒,对方找准了时机反身一脚准备踹她身上制伏她。
曲惋身子一侧躲开,嘴里连忙解释:“停,你听我说,我不是闹事的。”
语言不通解释无用,保安也不打算给她机会,曲惋并不想在战地医院和人起冲突,她来了这么久,今天是打的第一场架,准确来讲,这几年就没跟人打过。
此时,正是晚餐时间,值班只有一人,而巡逻的军队随时都会到这里,战地医院的安危至关重要。
保安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会和她争斗到底。
狗皮膏药的招式让曲惋躲得心烦意乱,对方压根儿不听她说什么,曲惋看向椅子旁的玩具枪,手柄沾了灰尘静躺在祥和的角落。
在保安电棍挥来时,她一个翻身到边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枪拾起双手握紧,单膝着地时目光顺着枪口一并对准了保安。
这个动作才让现场的氛围彻底安静了下来,电棍毫无征兆的砸在地面。保安举着双手,嘴里说的什么,曲惋是一点也听不明白。
也是在这时,她仿佛对之前的疑惑有了答案,自身受到威胁时,装腔作势远比硬着头皮上更容易解决问题。
“抱歉,我不想这样。”曲惋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但神色已经努力的保持平和。
她正要放下枪时,余光瞥见了旁侧的于九薇,于九薇像是正从食堂的方向过来。
而于九薇的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她们中间。保安头冒冷汗,大颗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
保安也顺着她的目光斜眼看去,于九薇身上的白卦有标志,脸上不温不淡的神情,这也让曲惋顿时紧张了。
于九薇眉头轻蹙,提步径直朝着曲惋走去,单手拿过曲惋手里的玩具枪,曲惋也随着她的动作站了起来。
她声音冷冰冰,低头看了一眼,慢慢说:“我没让你这么用。”
“我丢了东西,迫不得已要查监控,发生了误会。”曲惋看向保安又解释说,“我翻译器坏了。”
“在战地医院闹事,现在这个时候没人能保释你。”
曲惋紧接着说:“我没有闹事。”
于九薇没再接话,看向保安,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语言,音调听着是塔和里的语言。
保安看她一眼,随后和于九薇说了两句,将腰间的钥匙往前一抛落入于九薇的手心,保安摘帽时抹了一把汗,人就这样离开了。
“你丢了什么?”于九薇问。
曲惋朝监控室瞧去,回:“我的相机丢了。”
“什么时候丢的?”于九薇一边问,一边往里面走。
曲惋老实回答,虽然今天她不知道于九薇和保安说了什么,但拿到钥匙,一定是在帮她。
出于同情还是说他乡遇故知,两个理由又或许都有,楼梯转角的监控正好拍摄到男人正面。
监控画面正播放着,曲惋翻过栏杆脚直接踩着扶手跳到了一楼,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于九薇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曲惋个子比她小一点,远处看着大差不差,站到了一块便能看到区别。
曲惋拿手机拍下男子正面,手指点下鼠标摁了暂停,直起身子转向于九薇说:“谢谢。”
于九薇视线从她脸上挪开,放在屏幕上,问:“你打算怎么找?”
“我一会得先去取翻译器。”曲惋说到这里迟疑了,要是对方将相机卖了那又该怎么办,她疏忽了,相机不该离身。
几秒的安静后,于九薇手心的钥匙晃荡出声,声音也从其中传来:“跟我过来。”
于九薇带她去了医院的二楼,晚饭时间勺子碰着铁碗发出‘铛铛’的声音。
战地医院先前接过临城受灾困的百姓,停战不久,加上医疗资源匮乏,大家只能在医院住着。
她的手机在于九薇那儿,人就站在于九薇的背后,听着于九薇和病人交流。
十分钟以后,于九薇转过来,手机在手心转一圈递给她:“东堂街23号旅馆,a国记者乔恩。”
曲惋松了一口气,东堂街23号旅馆,正好是她住处旁边,当时太急没注意男人的穿着,现在知道了身份,那东西便不会丢。
“谢谢你,于医生。”曲惋往后站点头道谢,她的声音柔和,这是进特训队淬炼多久也无法改变的东西。
于九薇还是一如既往,神清气定看她一眼,没有说别的就离开了,走时连同那一把玩具枪一并带走了。
曲惋不清楚于九薇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冷得彻骨,行为举止又带着反差,今天似乎是不太一样的一天。
从医院出来以后,曲惋找了一辆摩托车,拉散客的中年司机都是扎堆站,塔和里城内近来有一些店铺开张了。
停战过后虽还残存着硝烟的余温,但生机似乎也在慢慢恢复,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到了旅馆附近依旧如此。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曲惋下车时,将吹散的头发往后压,付了钱后一转身,抬眸时正好见那名保管相机的男人在门口,金发在落日余晖下更加醒目。
乔恩脸上带笑将相机给她,嘴里说着:“总算等到你了,你看看有没有损坏。”
“谢谢。”曲惋查看着相机,完好无损。
“不客气,你很棒,身手很好,学过吗?”乔恩问道。
曲惋笑回:“退队后没再练过。”
曲惋其实多数都是跟着爸爸学过拳击,爸爸有身手,但那学的只是皮毛,还远远不够。
小时候她在奶奶家住过一段时间,回家后妈妈总说她娇气,家里于是开启了军事化管理。
曲惋总是被这些规矩逼得哭哭啼啼,奶奶心疼,故而也没有坚持几个月。
进入特训队那年,基础训练的三个月里她没有一天不哭,每每回想起那时候,她都会觉得很苦,不过在退队那年又很舍不得离开。
乔恩在听到曲惋的回答时明显诧异,或许是她的小骨架,一点看不出进过特训队的原因,让面前的男子瞳孔放大了。
乔恩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番,曲惋拿回相机后,余晖还残存着,她回旅馆拿了卫星电话。
手机信号中断只能证明通信基站被摧了,但她没有听见炮灰的声音,已经一天了,没有任何通知,她必须引起重视。
曲惋拿了卫星电话后往高处走,彼时的街道上站了不少人,信号中断大家都有所警觉。
塔和里本地的人很好认,多数人都喜欢戴头巾。曲惋的额头上多了密汗,她见着余晖残垣断壁上停了一只白鸽,于是举起相机拍了下来。
这个角度刚好,照片内的白鸽也很配合地看着镜头。
一切都透着祥和,也带着浅淡的安稳。
但这安稳不长,忽而,万里晴空不合时宜的炸出一声巨响,紧接着脚底的传来麻意。
塔和里的炮火停了后,没有预兆的又溅出火药味,惊了那只残垣上的白鸽。
曲惋听到声音后猛地一惊,心跳漏了一拍。她在斜坡上,顺着声源往后看同时捏紧了手里的相机,这一声巨响荡起尘埃糊了夕阳。
“东墙塌了!”
她被这巨响震得耳朵生疼,无意中也瞥见旁侧的男人湿了裤腿。
喧闹声如排山倒海朝着她袭来,机车的喇叭声在混乱中显得刺耳,街道上已经没有了秩序。
曲惋看向旅馆的方向,东墙离着旅馆不远,灰尘如烟缓缓上升,她对着那个方向按下了快门键。
紧接着又是一声爆炸声,像是惊雷掉落人间,而这个开端后再一次迎来好几声。
曲惋立马反应过来,这是炮弹声,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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