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贺兰霆明知道她就在这,也依旧在忙自己的。
二人像是要为了谁先低头而一较高下。
“你让我来,是想让我给你解闷的吗?”崔樱心里暗恼他脾气的强韧,背过身去,朝着屋外道:“若是,比我好玩的玩意有很多,若不是,我今日也忙得很,与人有约了。”
贺兰霆搁笔,抬头朝窗口看来。
他当然知道崔樱就在书房外,可她不进来,他便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贺兰霆:“约了谁。”
崔樱:“你先回我。”
贺兰霆明白她是闹别扭了,“不是。”他回应得很痛快,甚至有些出乎人的意外。
崔樱声音微颤,“那是什么?”
屋里没动静,贺兰霆身形由远到近,崔樱讶异于他步履无声无息,很快头顶一片阴影笼罩。
崔樱的腰被他的手钳制住,向他怀里拢近,“别闹脾气。”
贺兰霆清俊的棱角分明的脸对着她,两眼乌黑有神,“你好些了吗,让孤看看你。”
“不。”
崔樱闪躲间,眼神扫到他的腰上悬挂着一条佩饰,当下一愣,下巴就被贺兰霆擒住。
他眼皮往下,快速瞥过,“你送孤的玉,孤近来都带在身上。要解闷,也该是它才对。”
崔樱通过他的眼神,和他抚摸自己脸颊的动作,领会了他话中安抚她的含义。
“你该知道孤近日忙,不与你联系,是想你多休养些时日,等好了再见你。”
崔樱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贺兰霆温柔沉稳的腔调一变,语气低沉更多了丝冷意,“可孤怎么听闻,外面都在传你与顾行之的佳话。怎么,你跟他待在一块比跟孤在一起,更开心?”
第86章
“当然不是。”崔樱不懂他怎会这么认为,“应酬是他来找我的,为了名誉上好看些我才答应配合他这么做。你为何要误会我?”
她直视贺兰霆冷漠的眼睛,产生了一种被他怪责误会的难过与委屈,“你来找我就是兴师问罪的吗,你明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贺兰霆当然知道,他虽然没有跟她见面,暗地里却有派人盯着她那边的动向,这京畿的风风雨雨都在他掌控之中,即使他不派人去查,也会有人向他禀告的。
诚然,那些吹捧出来顾行之与崔樱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话听多了,实在会挑起人的情绪。
崔樱之余贺兰霆,代表着她现在还是他的人。
就算顾行之与崔樱之间没有实质性的接触,顾行之没有染指她,出于储君霸道到的性格驱使,贺兰霆对她都有一种惯性使然的占有欲。
任何东西,在他没有说不要之前,别人碰就是不行。
表面上吹出来的恩恩爱爱的名声,当然也会惹他不悦。
尤其崔樱那天来了太子府,却不进来,还匆匆离去,这不禁让人想到她对顾行之是否过于乖顺、顺从。
她要是顺从了顾行之,那在她心里,他又算什么?
凭她对他的心意,贺兰霆始终认为,他在崔樱心里,与顾行之相比地位应是天差地别的。
察觉崔樱委屈的双目渗出剔透的水珠,贺兰霆才罢休的,不冷不硬的道:“不是就好。”
就这样?他松开她,崔樱呆了片刻,“你,你好没道理。”
贺兰霆:“孤哪没道理。”
崔樱:“你既然因为他才争风吃醋,为何却像是我做错了事,你冲我发火指责,这不是没道理是什么。”
贺兰霆:“孤什么时候‘争风吃醋’了。”
他不承认,崔樱正要举证,下一刻嘴就被人堵住,贺兰霆指腹按着她的唇,本来沉稳冷漠的面容流露出一丝罕见轻佻的笑,只是出现得很快,饶有兴致般,只一刻就不见了。
他恶人先告状地道:“好了,念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孤不想跟你争。”
崔樱推他,张不开嘴,发出呜咽,“你,混账。”
崔樱少有骂人的情况,贺兰霆对她有时忍无可忍下发脾气的样子,容忍度都颇高,他刚才假意对崔樱发了通脾气,逗她的恶劣兴致私心正浓,面上淡然,语调沉稳地道:“在你面前,孤算是吧。”
“殿下。”
魏科突然出现在廊下,不好意思地站在他们背后,“属下无意打扰,只不过有事禀告,顾郎君他来了。”
贺兰霆按着崔樱的手一松,她得以张开隐隐作痛发麻的嘴皮。
贺兰霆回头,神色莫测道:“来的到快。”
魏科:“殿下可要见他。”
顾行之摆明是奔着崔樱来的,他会找过来更在贺兰霆的预料之中,贺兰霆看向一旁发呆的崔樱,“你觉得呢。”
崔樱:“他来做什么。他难道不清楚你们之间达成的交……”
贺兰霆一脸不意外的表情,十分泰然自若,他早知道顾行之会憋不住告诉崔樱,自己拿官职与他交换,保下了她。这也是为什么贺兰霆不亲口跟崔樱说的原因,由顾行之嘴里说出来,不仅不会对他有半分影响,只会衬得他在崔樱心里越卑鄙。
他提出条件,顾行之可以不答应,他既然答应了,那就证明他是表面君子,虚伪小人。
因为顾行之不知道,他跟崔樱的关系,同样是一场交易。
这场交易里,彼此都要承担一些风险,如果是贺兰霆这头引发的,那就归他负责,若是崔樱那头引发的,自然就由她来承担。
这本就是大家应该心知肚明的规矩,而很不幸的,这回是崔樱妹妹那头引出来的风波,他可以提前毁约,还可以沉默袖手旁观到底。
只要崔樱死守口风,就不会有人猜到真正跟她在一起的人是谁。
即便知道是他,在没有证据和亲眼所见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把他抖出来。
但最后他还是插手了,他能插手,就代表他帮崔樱是有情,所以她对他埋怨是应该的,感恩戴德也是应该的。
崔樱:“你想见他吗。”
要是让顾行之进来,那他就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她跟贺兰霆在一起,不知道他会不会勃然大怒呢。
贺兰霆却又把话抛给她,仿佛觉得这个决定由她来做更有意思一些。“你想见他吗。”
崔樱:“我不想。”
她或许可以背着所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跟贺兰霆私会,但要真正当着认识人的面,哪怕对方是顾行之,她也蓦然感到些许不适。
崔樱望着贺兰霆,眼里露出祈求之意,他们对视了片刻。
贺兰霆扭头对魏科道:“你听见了。”
魏科意会的离去。
贺兰霆:“这么怕见他?”
崔樱得到他的同意默默松了口气,她主动在贺兰霆跟前服软,“我不是怕,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他看见比较好。”
她靠过来,贺兰霆十分顺手地就将她揽到了怀中,崔樱一把细腰不够他盈盈一握的,“你瘦了很多。”
崔樱仰头,逐渐沉溺在贺兰霆神俊的眉眼中。
魏科再次过来时,崔樱被贺兰霆抱坐在窗台上亲吻,他将头压得很低,崔樱衣衫较为散乱,贺兰霆用他宽阔的背影挡住她,气息听起来不如平常稳当,甚至有些恼怒,沉声问:“何事。”
“顾郎君他想看一眼贵女就走,不然不放心。”
崔樱看到贺兰霆面色瞬间冷峻如霜,他思量着什么,这回没有问崔樱的意见,勾着唇冷笑了一声,用令人头皮发麻的嗓音低声道:“他把孤这里当成魔窟了不成。”
他摸着崔樱的脸皮,食指弯曲,勾了下她的鼻子,“民间有句俗话,孤觉得合适得很。”
叫“不见棺材不落泪”,贺兰霆念出来时,崔樱打心里感到紧张发寒。
顾行之这一举动显然惹得贺兰霆不悦。
要知道在此次风波中,贺兰霆为了崔樱,重新许了顾行之一个官位,比他原本的品阶高了一级,是太常寺廷尉掌监察之职务。
顾行之被革职本有部分是贺兰霆授意为之,另一部分也是出于计划,他本是顾家安插在太子的势力权利中心里的一颗棋子,凭着母族的关系,经常会打压挤走为贺兰霆效力的年轻俊才。
不仅贺兰霆,他身边的下属对这种不满早已积蓄已久,但因为皇后的关系,贺兰霆看在她的面子上一直没有真正动他。
等到对顾家的不满达到顶峰,贺兰霆才借由崔珣的手,顺势将他从自己身边的位置摘掉。
而贺兰霆动手仿佛代表一个信号,待顾行之一走,很多人即便不用贺兰霆发话,都打着阻拦顾行之再回归的主意,要将他打压到底。
没想到变化发生在崔樱身上,为了保下她,贺兰霆又不得不向顾行之许诺官位,所以说,在此次事情中,其实贺兰霆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所以他认为他对崔樱已经不薄了。
而顾行之这次的行为,无疑是在向贺兰霆挑衅。
他凭什么说他要看一眼崔樱才能放心的走?他可不比贺兰霆光明正大到哪里去,在达成交易后,再说这种话,就像是在提醒贺兰霆,他与崔樱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
就很,滑天下之大稽。
崔樱攀着贺兰霆的肩膀,抓着他衣裳的手背用力到发白,她有些吃力地应付着贺兰霆的缠吻,想避却避不开,眼神错乱间瞥到了疑似顾行之的身影。
崔樱微微一愣,她的恍神被贺兰霆很快就察觉了,他带有不满地箍紧了她的腰。
“不,他,他来了。”
她没在人前跟贺兰霆这么放肆过,而且这回并不是那么柔情蜜意的,她很羞赧,能感觉到顾行之望着他们的眼睛快要冒火。
贺兰霆:“他来不就是为了看你吗。”
他勾着崔樱的下巴,不让她动,“那就让他好生看看,你难道忘了他以前对你做过什么。”
以前贺兰霆引诱她时也说过类似这样的话,那时崔樱带着报复心理,孤注一掷地抛弃了自己的坚持。
或许是自暴自弃,又或许是为了反击近来顾行之带给她的烦扰,崔樱再次动摇了,听信了贺兰霆的话。
贺兰霆很快让她忘了还有其他人在场,他的吻技很好,若说崔樱和他亲密中最喜欢什么触碰,那一定是亲吻。
他能吻得她神魂颠倒,魂不归兮。
魏科守在一旁,紧盯着顾行之的举动,生怕他会冲上去将那对紧密贴在一起的身影拉开,或者做点其他什么。
贺兰霆是故意的,为了回敬他的挑衅,才故意让他看见这一幕的。
顾行之双手捏成拳头,他在进来时有想象过会碰见各种场面。
但当他真正看见崔樱被贺兰霆霸占享用时,他脑子顿时不可预料地变成一滩稠墨。
他恍惚又气愤,怔忪又不可思议,憎恶恨意冲击脑海,让他呆站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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