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此的美好,值得让人好好珍惜,他又怎么舍得伤害她?
「你……真的没有不要我?」
「我向你发誓,再也不会了,对不起……」
无瑕轻咬下唇,感到眼眶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从眼中狂涌而出,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热意不断延续,久久不绝。
她举起手,学他将他轻抱着,胸口好暖好暖,不希望他太快结束这个拥抱,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她终于不用再被抛弃了,真好……真好……
两人继续闯荡江湖,无瑕不再提起自己是乾坤山玉姬的事,尉至轩也没有再问,就当她的真正身分从未曝光过。
他依旧把她当成从前的无瑕看待,对她感情上的懵懂更是体谅,也乐于教她,虽然他很困惑她到底能够感受多少。
反正他能教多少算多少,他已经不强求她能与一般人一样有强烈的感情起伏,只要看到她有慢慢的转变,脸上的表情比过往多了一些,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与她一同闯荡江湖的日子很快乐,但每个月发作一次的毒,却总是在嘲讽他、提醒他,他的时日不多。
内心的矛盾又出现了,他越来越贪恋与她互相依伴的日子,害怕当自己逼不得已抛下她时,她是否又会无助的不知何去何从?
之前的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现在的他已经不一样了,他在乎她,因她而在乎自己的生死,希望能得到更多与她相处的日子。
但若是要抑制毒性,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回到圣螣教,这恰恰是他最不愿走的路,所以他开始挣扎,苦思其他的解决办法,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半点头绪。
「呼……终于又熬过去了……」
月圆之夜即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黎明灿烂的阳光乍现,尉至轩一个人躺在竹林内,静待体力恢复,才能回去见无瑕。
他们昨晚投宿在小城镇的一间客栈内,只不过当他感觉到体内的毒已经开始有发作迹象时,就一个人离开客栈。
他不想在无瑕面前显露出自己最痛苦无助的一面,而她也知道他每到月圆之夜就一定会消失的原因,她不曾过问,只会静静等待,等着他回来。
这是他们俩不必言说的默契,他需要保有尊严,她就照着他的意思做,不带给他尴尬及困扰。
等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后,尉至轩才坐起身来,抹了抹汗湿未干的脸,感到丧气。「我到底还能再撑多久?」
他感觉得出来,每发作一次,他的身子状况便更虚弱,体力恢复的速度也变慢,也许有一天,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呵呵……你真想提前知道自己的死期?」
一道陌生的女音突然出现在竹林内,尉至轩即刻警戒的起身转头,不敢大意。「是谁?何不现身一见?」
这女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为什么他完全没察觉?
一袭红色的身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由模糊逐渐清晰,缓慢靠近尉至轩,他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要不是晨光已现,他真会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等到红衣女子来到尉至轩面前,她已经是完全现身的状态,艳丽的脸蛋漾着媚笑。「你若是真想知道自己的死期,我可以回答你,只不过……你真有勇气面对吗?」
尉至轩虽然震惊错愕,还是镇定以对。「你是谁?」
「我嘛……我是『情魔』,其实我原本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玉姬,我想看她找到她要的东西没,偶然发现她身边多了一个你,一时好奇就跟过来看看了。」
情魔?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碰上了「魔」字辈的不寻常人物。「你跟无瑕是什么关系?」
「她现在叫无瑕吗?挺适合她的。」红衣女子笑容始终不变。「我跟她的关系很难解释,总而言之,我对她并无恶意,你大可以放下对我的戒心。」
他怎知她的话是真是假?所以他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你喜欢她吧?」红衣女子以笃定的语气说着。
「那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不劳你费心。」
「我只是替她感到可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却只有短短的缘分,无法长久。」红衣女子故意一叹。「你死期将至,再久也拖不过半年。」
尉至轩的心紧紧一缩,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你又不是地府鬼差,怎知人的死期?」
「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寿命将尽之人身上都会带有死气,由淡至浓,我只要观察你身上的死气浓淡,就差不多能估出你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尉至轩虽然心里早已有底,但听到红衣女子预言自己的死期,还是忍不住皱眉,感到心惊又不甘。
只剩下半年?这怎么够?她对情感还懵懵懂懂,他还没教会她何谓情爱,他怎甘心离开她,怎舍得又让她再继续一个人独自漂流,无所依归?
「不甘吗?每个人的寿命长短皆有定数,你就是注定要英年早逝,与其埋怨上天的不公,倒不如好好想想,在这剩下的半年内,你还能替她做什么、还能为她留下什么,这样不是有意义多了?」
尉至轩再度蹙眉,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她想利用他达到自己的企图。「你想引诱我做什么,就直接讲吧,不必拐弯抹角。」
「呵呵呵……你倒是挺聪明的。」红衣女子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目的被看穿,银钤般的笑声响遍竹林。「她之所以来到人间游历,就是想明白何谓情爱,然而你知道她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吗?」
他不懂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与她周旋。「因为她没有心?」
「的确,正是如此,当初创造她的人,只赋予她『形』,没有赋予她『心』,缺了那一颗心,她的七情六欲缺乏凝聚之处,所以就算别人对她付出情意,她的感受也有限,就算她再如何努力,也难以像寻常人一样懂得各种情感。」
「她缺的是心,所以……只要想办法给她一颗心就行了吗?」
「是这么说没错,但这岂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事?」
「所以你有方法?」尉至轩眸光一锐。「你肯定是有把握才会提起这件事。」
若他真的避不开命定的早逝,要他把自己的心给无瑕都不要紧,如果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他不会有任何犹豫。
他知道,她一直很想像个正常人一样,能哭能笑、会喜会怒,为了帮她达成心愿,要他付出再大的代价都不要紧。
只要告诉他方法,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拚死也一定替她办到!
红衣女子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朝他伸出右手,纤细的五指一张,一块与掌心差不多大的红色玉石便映入尉至轩的眼里。
那罕见的红,在阳光下闪烁着深沉浓厚的血色,而红玉的不规则形状,看起来还真像一颗人的心。
「你懂如何『养玉』吗?」红衣女子笑问。
「养玉?」尉至轩蹙起眉头。「你指的是,将玉带在身上,玉会吸收人的气,颜色也会变得越来越温润这件事?」
「差不多就是这样,你可以用养玉的方式,为她养一颗心。」
「这真的行吗?」尉至轩讶异又怀疑。
「这是带有灵气的千年血玉,你只要在上头滴一滴你的血,然后随身佩带着,它会吸收你的各种情感,之后再将这块血玉转移到玉姬身上,她就等于拥有了一颗心,而这颗心里已经有你先为她养下的情感,到那个时候,她想明白人世间的各种感情,就再也不是一件难事。」
他讶异的瞧着血玉,不确定红衣女子所说的方式到底可不可行,虽有被骗的可能,但他还是有种冲动,想要试试看,想为无瑕养一颗心。
这是个极大的诱惑,如果这么做就能替她完成心愿,他为什么不做?
见尉至轩已经慢慢上鈎了,红衣女子暂时收起血玉,诡谲一笑。「当然,我不会平白无故给你这块血玉的。」
尉至轩也从诱惑中回过神来,懊恼她的奸诈,她先引出他想得到血玉的,才谈代价之事,分明就是想吃定他。「原来这就是你避开无瑕,单独与我会面的真正目的。
「养心这种事,只有你能为她用真心去养,我不找你又找谁呢?如果你不要,我现在就走。」红衣女子作势要转身。
「等等!」他又恼又急的开口。「把话说完再走,你到底要什么代价?」
红衣女子得意的又回过身来。「我要你把自己卖给我。」
「什么?」他错愕的瞪大眼,这是什么代价?
「你是个难得的武才,只可惜短命了些,不过不要紧,是生是死对我来说不是问题。」红衣女子毫不客气的上上下下审视着他。
她是魔呀,最会利用人的弱点来诱惑对方上鈎,她相信尉至轩会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自己的,她的眼光肯定不会有错。
「等等,你要我做什么?」
「简单来说,我需要几个能够为我所用的强力左右手,我就是看上你的能耐,才会特地来与你进行交易。」
「但你明明说,我只剩不到半年的时间。」
「我并没有说要活着时候的你呀。」红衣女子诡魅一笑。「在这半年内,你依旧可以陪着你心爱的人,等你的死期一到,我不会让你到阴曹地府去报到,到时候你就归我,为我所用。」
尉至轩陷入极大的震惊中。
将自己卖给她,死后为她所用?这与他之前受圣螣教所控制有什么两样?都会变成身不由己的状况。
他已经为了活下去出卖了自己一次,难道他此刻真的要再出卖自己第二次,而这第二次……他还有办法逃脱吗?
这回他若答应,恐怕就是万劫不复,再也回不了头了……
红衣女子重新将血玉摊开在尉至轩面前。「答不答应随你,我不强求,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他紧蹙双眉,神色非常复杂,内心挣扎不已。
「你如果答应,我会即刻与你订下咒契,咒契效力开始之时,也就是你死去的那一刻,而你为玉姬所养的心,我也会在同一时间让它进驻到玉姬的身子内,完成你最后的心愿。」
他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吗?
他的脑袋还是一团混乱,但手已经先一步有反应,缓缓举起,朝血玉的方向伸过去。
无论值不值得,他都已作出最后的决定,义无反顾的一头栽进去……
无瑕从尉至轩离开客栈后,就坐在客房内等待,整夜都没有合眼,默默等着他回来。
痛到底是什么感觉,其实她不甚了解,她只知道,他每毒发一次,脸色就更差了,身子状况也慢慢地虚弱了。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从尉至轩离开之后,就一直沉甸甸的,这就是所谓的担心吗?她不懂,只知道这种感觉她不喜欢。
她看着窗外大亮的天色,纳闷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来?他这回出去时间似乎特别久,久得不寻常,该不会……他出了什么意外?
无瑕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亲自出去找他,尉至轩恰巧就在这时打开门,表情疲惫的进到房内。
「至轩。」无瑕即刻从椅子上起身,主动抱住他,动作自然,一点都不显别扭。
「呃?」
尉至轩的双手自然攀上她的腰,忍不住失笑,自从他抱过她后,她似乎食髓知味了,现在倒是会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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