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黑化日常」

17.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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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各处院落房头,落锁的落锁,守夜的守夜。

如意居正房寝屋中,刘妈妈与春草一替一换的寸步不离的守着木愣愣的九娘。

这会子,九娘脸上已然抹了药膏,半点痕迹都未留的消了个干干净净,然而胳膊上却还是留下了手掌那么大的淤青未散,腿上蹭破之处倒是有了结痂的迹象,也算是朝着好的方向去了。

但,刘妈妈悬着的一颗心压根就来不及放,这会子,只满眼担忧的坐在床下的木质踏板上,两只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便一刻都不敢松懈的瞧着即便是睡梦中都露出一脸不安稳的九娘,哪里还睡的下,也便伸手,隔着薄被轻轻拍着九娘,以希望就这般哄着,她家姑娘便也就能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明个儿早上醒过来也就尽好了。

哪里知道她这么一阵轻拍,却反倒拍的九娘立时惊叫了起来。

“啊。。。”

一声凄厉厉的失声尖叫,骤然在夜半时分响起,其间的尖利与惊骇,无不充斥的人耳膜连着一颗心都跟着颤抖骇然起来。

几乎是立时,就惊的刘妈妈一阵心慌心疼伴着心悸,并惊的原本睡熟了的春草,猛然间就醒了神,之后便是一个骨碌翻身下了塌,就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摸着黑,再循着几乎刻在脑子里的房间陈设布置,不过多会儿,便点了西墙根茶几上的清油小灯,又借着昏黄的灯光,疾步至床前掀开鲛纱帐并用攒了香球的银钩束好。

“姑。。姑娘,做噩梦了。。不怕啊,刘妈妈在这儿呢,不怕啊,姑娘。。。刘妈妈一直都在呢!”

在瞧见刘妈妈已然坐在床沿上,将紧紧闭着双眼,浑身抖个不停并出了一身薄汗的九娘搂进了怀中抚着后背,一时柔声哄着,一时又轻轻哼起了九娘平日里惯爱听的童谣安抚着,春草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却哪里晓得,前头还被刘妈妈的童谣渐渐抚平颤抖厉叫的九娘,下一刻,竟猛的睁开了双眼,那一副活见鬼的模样,惊的春草直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跌坐在床边的踏步上。

而刘妈妈也没比春草好到哪儿去,只不过,此刻的她坐在床沿,只一颗心猛跳了一番,便将怀里的九娘搂的紧紧的,生怕她一下子就飞走了。

此时此刻的九娘,虽然睁开了眼,却好似并未醒神,瞧着好似陷入了无边的噩梦之中,一时口中尖叫不止,一时又手脚并用着挣扎不断。

“啊。。。血。。。血。。。。”

一时失声痛哭痛喊。

“呜。。。。烂。。。烂了。。。。烂了。。呜。。烂了。。呜。。。全都烂。。。烂了。。。”

一番折腾中,刘妈妈自是搂着九娘,以免她胡乱挥舞挣扎的手脚伤着自个儿,便也好似耗了全力,哪里还顾得其他。

而站在床边两步之外的春草,这会子已然缓过了神来,瞧着九娘一脸涕泪交纵,又满额头满脸满脖子都是汗,便是那一身素色的软绸中衣都被汗打湿了一片,也便脚脖子一转,自是去与寝屋连通着的东侧小耳房并改了盥洗室打了水来,又开了箱笼,拿了素色软绸中衣来,自是绞好了帕子,想着递给刘妈妈给九娘净脸擦身上的汗时,却瞧见刘妈妈此刻正手脚并用的搂紧了九娘安抚,哪里有功夫顾得上九娘的眼泪鼻涕以及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的衣裳。

“姑娘别怕,刘妈妈在呢!姑娘别怕啊,那些都是梦,都是噩梦,刘妈妈一直都在呢,刘妈妈会一直护着姑娘,姑娘不怕啊!”

哭闹了一阵儿,九娘毕竟一个三岁的小人,实是体力不支,这会子,竟真从刘妈妈的哄声中渐渐醒过了神,只是在清冷的灯光映照下,下意识的将一双泪意朦胧的眼珠转到紧紧搂着自个儿的刘妈妈的脸上,辨认了好一阵儿,好似终于肯定,眼前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刘妈妈,一时间,便又是呜咽哭个不停。

“呜。。。夏。。。夏花。。。死。。死了罢。。。呜。。。屁股都烂。。烂那样了。。。定。。定。。定是活不成了。。。”

沈家本是清贵大族,诗礼传家了两百多年,一直繁荣不衰,便是奴仆,也没有肆意打罚的道理,哪有似今日这般,竟当着九娘只有三岁小孩子的面,便打的夏花屁股皮开肉绽的。

更何论,九娘平日里怯弱的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性儿,如意居服侍她的这些婆子丫鬟,便是犯了些许错,也断然不会大声呵斥一句半点的。

却偏生被自个儿的母亲强压着瞧见了夏花那被血糊了好一层的屁股,这会子,陡然醒过了神来,只以为夏花活不成了,也是无可厚非。

“姑娘这说的是哪里傻话,奴仆有错,最严重的也是找了人牙子来发卖了了事,沈家哪里有打死奴仆的旧例。”

刘妈妈一开口,声音不知怎的,已然染上了嘶哑哭音,一是,实在心疼的了不得,二则,着实是她家姑娘心太善了,便是吓的晕死过去,将将醒了过来,开口问的第一桩事,竟是关心夏花的死活,而不是她自个儿被罚后的后续如何,都说唇亡齿寒,今个儿九娘能心心念念着夏花,他日,必然不会弃他们于不顾,便是立时死了,也能瞑目了。

这会子,在九娘惊骇颤抖且布满了疑惑的目光中,刘妈妈乃至春草,一时间都被感动的泪眼汪汪。

吸了吸鼻子后,刘妈妈才尽量保持声音柔和平缓道

“更何论,迎福手里头有准头的很呢!夏花那屁股上头的伤势,瞧着骇人,却着实不算严重,姑娘倘是不信,不如问问春草,天擦黑时,春草可是去了趟后巷,以姑娘的名义送了药膏以及一些银钱细软外加几样补品,也便全了主仆一场的情义。”

春草听到刘妈妈提及自己,立时就得了机会上前,边拿绞干的帕子替九娘净脸,边软声回道

“是呢!奴婢去瞧夏花的时候,灶房上的于婆子,也就是夏花她亲娘,正给她抹药呢,说是那药是先头钱婆子塞给夏花的,还是仁善堂刘大夫秘制的呢!比刘妈妈让我以姑娘给夏花的药膏都不差分毫呢!抹上十天半个月也尽好了,夏花还托我给姑娘磕头赔罪呢,说是当初太太亲点了她做了姑娘的贴身丫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也是因着她自个儿胆子小,连个话都回不出,差点就让姑娘背上了欺负万家哥儿的污名,她被撸了差事,也是她咎由自取,此番还能去太太在浦口的庄子上做活,便是姑娘与刘妈妈的大恩大德了,万望姑娘保重,今后她会在庄子上时时刻刻都念着姑娘的好的。”

说罢,又生怕九娘不信,春草又赌咒发誓似的补了一句

“倘姑娘不信奴婢的话,等夏花的屁股好全了,奴婢寻了她偷摸着来咱们如意居一趟,便全当给姑娘磕头辞行了。”

听到春草声音中满满都是笃定,一时间,九娘也信了八分,转而又仰起小脸,把目光转向刘妈妈,刘妈妈便也是满眼笃定并含了几分笑意劝慰起来

“姑娘不必伤心,天下本就没有不散的筵席,倘姑娘实在舍不得夏花,日后待夏花十五六了,便给她在府中寻个靠得住的小厮配了,又或者,待到姑娘出嫁时,还需添几个陪嫁的丫鬟奴仆,到那时,再讨了夏花来,也是好的。”

听到刘妈妈此番宽慰,九娘这才尽信了夏花当真没死,可还不待她长长的舒口气,转而便又想到钱氏今日那般模样,便也就捂着脸哭起来。

“呜。。夏花的身锲在母亲那儿。。母亲定是不愿的,这辈子,我便再也见不着夏花了。。。呜。。。”

见九娘越哭越是伤心,春草自是跟着伤心而红了眼眶,而刘妈妈一边搂紧了怀中的小人,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哄着

“姑娘莫怕,太太只是一时气极而已,待过个几月,又或者几年,这事,也便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到时姑娘大了,再求了太太要了夏花的身锲,太太哪有不依的。”

然而九娘却不认同刘妈妈的哄劝,反倒是越哭越觉出了几分绝望来。

“她嫌了我,她自从前便嫌了我,嫌我课业差,嫌我规矩差,嫌我愚钝不堪教,嫌我不懂人情世故,嫌我远远及不上姐姐与兄长,嫌我处处都比旁人差一大截,更嫌我配不上兰花的高洁品质,嫌我是顶顶差的沈家女。”

瞧着九娘捂着脸一通哭,又一通说着自己的不是,刘妈妈乃至春草都心疼的了不得。

“姑娘哪里比旁人差了,姑娘不过是年岁小,尚未开窍,待再过个三五年,瞧瞧谁还会说咱们姑娘及不上旁人,姑娘切莫钻了牛角尖,反倒是趁了那些小人的心了。”

见九娘还是只顾着捂着脸痛哭不止,刘妈妈心思转了几转,急的正不知该怎般好时,却见春草心思一动,自走到了靠着床脚那头的床底下蹲了下去,又拿手从床底下拿出一盆今日被九娘抱回寝屋里头修叶浇水的那盆兰花来,刘妈妈见了,不由得眼前一亮,立时就哄着劝着掰开了九娘捂在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的手,又指着春草手上抱着的兰花柔声哄道

“姑娘瞧瞧,春草手里头拿着的是什么。”

此时此刻,九娘除了伤心外,惊骇以及惶恐不安,早已随着刘妈妈与春草的言语压下去了大半,这会子,便也含着眼泪又顺着刘妈妈的言语,好奇的将目光转到了春草手里头捧着的那盆兰花上,骤然接触下,双眼便是一个瑟缩,紧接着,整张小脸的血色轰然退尽,整个人更是如坠无尽寒渊。

这会子的九娘,瞧见那盆兰花,倒没觉着丝毫的惊喜,只觉着好似瞧见自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恶鬼,着实吓的不轻。

但,九娘的一副僵滞又惊恐万分的神色,落在刘妈妈乃至抱着兰花越走越近的春草眼里,便全然都是震惊,竟连半点不妥都未瞧出来。

“今个儿姑娘还晕着的时候,这盆兰花,便一直搁在床头的小几上摆着,那样明晃晃的扎人眼,四太太又怎会瞧不见,显然,四太太还是念着姑娘,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刘妈妈边说边爱怜的抚了抚九娘的小手,继续柔声哄劝着

“都是嫡亲母女,四太太哪有恶了姑娘的意思,不过是今日被气糊涂了,想那万家哥儿,到底是老夫人的娘家人,四太太是做人儿媳妇的,孝字当头,不仅不好过多的指摘,还得帮着万家哥儿遮掩不妥的行迹,另一则,八姑娘的爹娘不在梅花巷,四太太一个当婶娘的,还是守在梅花巷照顾子侄的,哪里又好多加指责,便是晓得姑娘受了委屈,也不过是着急姑娘今日在荣养堂,没有为自个儿受了欺负而辩解罢了,不过好在春草稳妥,将实情都说了出来,八姑娘那儿虽还未有处置,依着老夫人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想必私底下是要发作的,万家那儿,便是老夫人,也不好多说自个儿娘家人半个字的不是,不过,万家倒也是自知理亏的,早早就送了好些首饰,衣料,吃食补品过来当赔礼,后又晓得姑娘病了,大表姑娘又亲自拿了根三十年的老参并一对鹿茸,以及一个猫头大的灵芝,别提都上心了。”

打眼瞧着九娘的双眼越来越瑟缩,刘妈妈说着话的时候,心里禁不住也泛起了嘀咕,不过嘴上却也没停没顿的继续往下说道

“还有其他几位姑娘,听说姑娘病了,或多或少都备了礼来探病,只是前头姑娘睡下了,便也没让几位姑娘以及大表姑娘进寝屋,七姑娘更是帮着姑娘,说原先兰花地儿后改扎了的秋千,是特地为两位表姑娘准备的,只待姑娘病好后,要在如意居办个秋千宴呢!”

刘妈妈提及七娘时,倒是存了几分望九娘日后多多亲近七娘的心思在里头的,毕竟只要是个人,都晓得,七娘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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