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怎么处置?”
宁次躺在病床上,意识朦朦胧胧,眼前一片昏黑,但周围响起的谈话却可以十分清晰地传入大脑。
他的思维仍旧停滞,暂且无法对这些话语的具体意思做出判断,但大脑的记忆功能实际上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一字一句,像是录好了音,等待着思维完全清醒的之后才会将之提取出来重新进行分析。
至于谈话的人,他们并未在意宁次——
“他也是受害者,他和你们一样仇视着宁奇,当时如果不是我们出手阻拦,他已经死在宁奇手里了。”是奈良一族族长奈良鹿久的声音。
“那个畜生……竟然连他亲弟弟都下得了手。”
“宁奇连整个日向一族都屠光了,又怎么会顾忌他弟弟呢?”鹿久叹了口气。
似乎是明白了鹿久的意思,那人沉默片刻:
“……我们可以不追究他的责任,但我们需要一个交代。”
“这件事火影大人也在考虑,现在初步意向是用日向一族的遗产……”
说到这里,鹿久的声音放低了一些。
“不过犬冢一族可能会占大头……我奈良和山中一族在这一次的事件中损失较少,开会的时候会主动放弃,份额可以由你们来继承……”
窸窸窣窣。
如同阴暗角落里老鼠的呢喃。
肮脏的交易很快就结束了,病房内再次空无一人,当宁次真正清醒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
六月万物竞生,病房的窗外有一棵大树,阳光灼目,从树枝间隙中透下的阴凉也因此漆黑无比。
白色的飞鸽划过天空,蓝天澄澈,看不清半点黑斑,仿佛漫长的昨夜只是一场揪心的梦。
宁次从病床上坐起来,于是腹部缝好的伤口便在他的这串一动作中,如同崩掉的纽扣,带着撕裂性的疼痛。
“要,吃饭吗?”一只眼睛包扎起来的、荏弱的童花头女孩捧着一碗散着氤氲雾气的红豆汤,站在病床边,目光闪躲,似乎是有些犹豫。
有些害怕。
宁次转过头,看着雏田,看着她额头上的青色咒印。
小时候,由于父亲的原因,宁次极度仇恨日向宗家的一切,他仇恨日足,而作为日足女儿的雏田,宁次也将对日足的仇恨延续到了她的身上。
在两人曾经的一次比试当中,他甚至动过趁周围的护卫反应不及,直接杀掉雏田的主意。
你害死我父亲,我杀死你女儿,某种程度上而言,这自是一种天经地义。
但在日向一族,比血债血偿更天经地义的,是宗家必然世代奴役分家的天经地义。
以笼中鸟咒印来维护的这项制度,超越了其他一切人类本性和社会公理,它让宁次难以喘息,只能反抗。
然而……
等到了宁奇真正推翻了笼中鸟,推翻了日向宗家,杀死了日向日足,给所有日向分家的成员都带来自由的时候。
宁次却忽然发现,如果自由是以毁灭自己和他人的方式来达成的,那么他未必有那么向往自由。
他未必有那么仇恨日足。
他未必讨厌眼前的雏田。
曾经视若人生中哪怕倾尽一切也要达成的目标,等到它真的落入掌心的时刻,宁次却觉得,它未必值得那么多人,用那么多眼泪和鲜血的付出。
木叶的日向一族只剩下两人吗,几近灭族。
哥哥日向宁奇在犯下大案后选择了叛逃木叶。
所谓自由……就真的,有那么高的份量吗?
就当真值得做到这样一步吗?
宁次不理解,也想不明白,他从雏田手中接过了红豆汤,抿了一口。
可惜是甜的。
“对不起。”宁次囫囵说道。
他扔掉勺子,端碗直灌。
眼泪趁机流入红豆汤里。
这下味道终于变咸了。
雏田并不知道宁次为什么向她道歉,只是见宁次如此大口吞咽,她终于还是放下了紧张的情绪,挤出来笑容,劝道:
“没关系的宁次哥哥,你慢……慢点喝,那边还有……”
……
火影岩被埋藏了最大当量的起爆符。
自昨晚下半夜的突然爆炸之后,火影岩所在的巨大山崖如今已经完全垮塌,碎石还压垮了临近的好多建筑物,有人被砸断了双腿,但所幸并未出现人员死亡。
鸣人坐在山崖上方的平地上,望着眼前热火朝天正在重建中的木叶村发呆。
火影岩的修复日程被排在了很久之后,鸣人以前从未关心过这种无聊的事情,但自从被宇智波抓走放出了九尾之后,他就如同换了一个人,变得不再顽劣,安静又稳重。
这是因为他在即将被九尾完全吞噬的时刻,见到了他的父亲——那个因抵抗九尾而牺牲的最年轻的火影——第四代火影波风水门。
“等火影岩开始修复的时候,我一定要工匠爷爷把爸爸雕刻得更帅一点。”鸣人觉得原先火影岩上的第四代火影根本就不足真实的第四代火影的一成帅气,被宁奇炸了简直刚刚好。
“我是第四代火影的儿子……”鸣人自言自语着,便忽然有些害羞似的嘿嘿傻笑了起来。
虽然由于又一次的九尾之乱,村民们也因此变得对他越发不待见,木叶高层们也在讨论着收回人柱力的自由,将鸣人彻底关押起来的可能性,以及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忍者跟踪看管着他等等这些零零总总的新的烦恼。
但这些却都无法摧毁鸣人心中正在猛烈燃烧着的熊熊烈火。
我是四代火影的儿子。
我不能给他丢人。
他是为了保护村子而死。
有他这样的父亲,我非常自豪……
诸如此类简单而直白的思想在少年鸣人的心中升腾。
某一刻,一种蓦然勃发的冲动催促着鸣人站了起来,他伸出双手,以拥抱天空的姿态,大声喊道:
“我以后也一定会像他一样,成为火影,努力保护村子,获得大家的认可。”
“我,一定不会再让今天这样的灾难再次发生!!”
……
鸣人的呐喊传得很远。
“听到了吗?这孩子的志向。”临时搭建的会议室内,猿飞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
一阵静默之后,水户门炎平静地开口道:
“将他关起来,也是为了他好,他父亲不可能救他第二次。”
“我们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在第二次九尾之乱中被波风水门救了一命的猿飞瞪着眼睛反驳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下一个议题!”
猿飞很少有如此专权的时刻,除非某些人实在让他失望透顶。
前戏过完,下一个议题,便是真正的重头戏了。
“解释一下吧,团藏。”猿飞转过身来,盯着角落里沉默的团藏。
“宁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两具根部忍者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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