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妏蔷端着托盘走至客厅时,便见韦佑书望着自己露出一脸深思的表情。
「怎麽了吗?」她不解。
「没事。」韦佑书摇摇头,「这是什麽茶?」
「肉桂橘子,」她微微一笑,放下托盘,上头搁着的是一组漂亮的瓷器杯壶,「我还加了一点蜂蜜,对感冒挺有帮助的。」
「谢了。」他接过她递来的瓷杯,「这杯子很漂亮。」
「是啊,上上个月特地去买的,喝个茶没好的容器实在太痛苦了。」
「如果你先前就有在喝茶,家里怎麽会没有好杯子?」这套瓷器茶具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再回想起上次来时她拿马克杯装花茶给自己,这落差也未免太大。
若她真是那麽讲究的人,何以先前家里连好一点的杯子都没有?而若她不讲究,又何必花大钱去买好的茶具?
再加上那块皂……
他突然想到三个多月前,妏蔷和叶瑾彤好像是同天出事吧?
那天她们还被送进同间医院,只是後来妏蔷死了,叶瑾彤却是失忆。
这其中还有什麽内情吗?可怎麽可能有这麽荒谬的事?他甩甩头,暗斥自己异想天开,然而心底那份怀疑却怎麽也甩不去。
「呃,喝茶是我最近才培养的兴趣嘛!」她顿了会儿,忽然瞥见桌上另摆的东西,「咦?这是……」
她拉开纸袋,发现里面装的是他们曾一起去买,要送给「崔妏蔷」的礼物。
「这是我早上去崔家时,崔伯伯和崔伯母还给我的。」
「还给你,为什麽?」她一愣。
「他们说……其实早就看出我对妏蔷的心意。」他微微苦笑,「他们向我道歉,说以前觉得我不够成熟稳重,很担心妏蔷和我在一起会不幸福,所以经常在妏蔷面前说我大哥的好,又时不时的说我的缺点,就是不想她选择我……」
崔妏蔷越听眼睛瞠得越大。
是这样吗?真的是因为父母不断灌输她「韦佑书为人轻浮」的想法,所以她才对他有偏见?
她试图回想,发现似乎真的有些蛛丝马迹。
韦佑书续道:「不过妏蔷去世之後,他们对照我和我大哥的言行,便觉自己看走了眼,因而对我感到很歉疚。」
「但是……我认为崔小姐自己也有责任。」她轻轻说道,「她都那麽大的人了,有眼睛能看、有脑袋能思考,就算别人灌输了她什麽观念,她也应该自己去看、去感受,而非直接否定你。」
他摇头,「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麽简单,我并不怪她。」
是这样没错,但她仍觉得对他很抱歉。
「那……他们为什麽把礼物还给你?」
韦佑书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因为我对他们说,这是一个我很在乎的女孩陪着我去挑选的,而他们听闻你也喜欢做手工皂之後,便说若不介意的话,希望你能收下这份礼物,毕竟东西还是该送给有需要的人,想来妏蔷也不会希望这些东西永远都没被使用过就过期被扔了。」
她的眼眨了又眨,他话里带的讯息太多了,让她不知该先消化哪个好。
「瑾彤,我承认自己对他们说这番话是为了安他们的心、希望他们别再觉得有愧於我,但我并没有说谎。」他很慎重的望着她,「虽然我没法这麽快忘记妏蔷,可我对你也是认真的,所以我今天来,便是想知道那些你没告诉过我的事。」
他不晓得究竟是什麽困扰着她,让她认定他知晓後便会想放弃她。而那跟她失忆後突然剧变的性格,以及那与妏蔷相似的喜好习惯甚至字迹,又是否真的只是巧合?
崔妏蔷轻抚着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物。
她没眼盲,自然看得出纸袋里除了那天他们一起去挑选的礼物外,还多了不少瓶瓶罐罐,有高级有机精油也有有机冷压油。
想来那是他另外专程跑了趟门市,特地买给她的吧?
他买的都是很实用、她常用到的原料,肯定事先做了番功课。
那是特别为她而买的,而不是为了「崔妏蔷」。
虽然他说喜欢「崔妏蔷」,但其实他为现在这个「叶瑾彤」做的,远比曾为崔妏蔷」做过的多多了。
过了许久,她才深深吸了口气,「你……真的准备好要听我所说的事了吗?」
「当然。」不然她以为他来做什麽?无论她有什麽困难,他希望自己能和她一起面对。
崔妏蔷沉默了许久,转身走至餐厅拿起放在桌上的iPhone。
她唤醒待机中的手机,皱着眉试了好几个键,最後生疏的叫出某个档案。
「你先听听这个吧。」她按下某个钮。
iPhone先是发出了一阵窸窣不明的声响,然後出现了个较明显的女声。
「我好了,要带我去恭迎你们老板了?」
韦佑书听出,那是她的声音。
「跟我来。」另个男人道。
之後有段模糊不清的声音,她直接快转跳过,然後才又有一段比较清楚的对话。
「为什麽我一点也不意外是你?擎威的副总经理,李俊嘉?」
「看来你功课做得不错嘛。怎麽样?合作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很抱歉,我目前似乎还想不出答应的理由。」
「你说什麽?」
「从头到尾,你都是用威胁的方式想逼我就范,不管是威胁要把过去的事告诉韦佑书,或是像今天这样莫名把我掳来。你要我怎麽相信你的合作诚意?」
韦佑书终於明白,那是她被绑架那天,偷偷录下的录音档。
接着是李俊嘉的冷笑,「本来找还觉得你失忆後根本像变了个人,不过现在我终於可以肯定,你的确实是叶瑾彤了。其实我先前便说过,若你能替我弄到冠阳预定开出的魔魂续约条件,报酬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开空头支票谁都会,魔魂是冠阳旗下代理最赚钱的一款游戏,若擎威能将代理拿到手,赚得的钱极可观,难道李副总连一个确切的承诺也不愿给我?」
「那你想要什麽?」
「一百万?」
「当然不是了,出这种价岂不辱没了李副总?一千万,我认为这价钱并不过份。」
「你倒是敢开价。好,就一千万,只要你能替我拿到东西,我立刻汇一千万进你的帐户。不过你若敢耍什麽花样,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根本就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吧?既然如此,我当然也得为自己打算。」
录音到这里,她按下停止键。
「怎麽样,有听出什麽吗?」她望向一脸阴沉的他,彷佛等待法官宣判的被告。
「李俊嘉是个混蛋。」他想也未想的道。
这不是她要他听的重点,崔妏蔷有点无力,「你刚没听到我和他的对话吗?他拿过去的事威胁我,如果我不替他弄到我们公司预定对魔魂开出的续约条件,他就打算把我过去做过……不好的事告诉你。」
「你过去有做什麽吗?」他反问。
「我不知道……」她突然觉得郁闷,「我什麽都不记得了。」
她真的不知道叶瑾彤有没有做过那些事,所以才一直纠结烦恼。
「那还理他的威胁做什麽?」他不懂她的问题在哪。
她胸口微微一窒,「但是,我不记得不代表我没做过呀。」
「好,那他说你做了什麽?」
「他说……」她挣扎的觑了他一眼。
「嗯?」
算了,早死晚死都是死,就算佑书听了之後生气不愿和她在一起,总也好过他们交往之後才被李俊嘉爆出此事。
崔妏蔷吸了口气,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道:「他说,我先前对你因爱生恨,所以偷偷把公司与星河的草约内容透露给他,让擎威後来能抢下代理。」
说完,她紧张兮兮的望着他。
没想到出乎她意料的,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吧,勉强硬要说的话,他微微挑了半边眉毛。
「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这应该是大事吧?他为什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看来你的记忆真的失去得很彻底,才会连他这种拙劣谎言都相信了。」
她呆住,好半晌才迟疑的道:「你的意思是?」
「瑾彤,你对过去的自己了解多少?」
「统统都不记得了,我所知道的,几乎都是你或其他同事告诉我的。」
「那你记得自己为什麽会住在这种地方吗?凭你领的薪水,明明可以租到更好的房子。」
「我不是很确定……」她迟疑了下,「不过我发现自己过去每个月都固定捐了不少钱回育幼院,身边的钱并不多……」当然现在也是,「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租这麽便宜的房子吧……」
「据我所知,的确是如此没错。」他点头,「所以你怎麽会认为一个懂得饮水思源的女孩,会做出窃取公司机密卖给敌方的事?更何况你若真帮过李俊嘉这种大忙,应该从他那捞了不少,身边哪还会没钱?」
这样说好像很有道理,但她还是觉得光凭这样就信她,理由有点薄弱,「但你也说过叶……我是说,我的个恨分明……」
「爱恨分明不代表就会因爱生恨吧?再者,就算你真的做过那些,那也是你失忆前的行为。我何必拿件连你都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为难你?」他没好气的伸指点了点她的额,「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这件事纠结,还硬是吊了我这麽久的胃口,害我这几天忐忑得要命。」
崔妏蔷一面避开他的「攻击」,一面在心底嘀咕。
她哪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她也为此烦恼了好久,「但星河的事,难道真的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了。」韦佑书微微一笑,「说起来这件事确实也跟你有点关系,你那时告诉我发现公司里似乎有内奸,泄露公司的事给擎威,偏偏又不知道是谁。」
现在想起来,过去的叶瑾彤在公事上的眼光和手段都很不简单,当然,现在的她也很努力就是了。
「咦?」怎麽又跟她有关?
「和星河签代理一事其实是个圈套。那时本来已经打算签约了没错,但後来公司高层再三讨论後,一致认为以目前情况不宜扩张太迅速,况且星河的条件开得严苛,我们能赚的有限,麻烦却会不少。」他露出狡黠的笑容,「如今看来,擎威当时成功签下星河的代理後,虽然表面上看来风光,私下却吃了下少暗亏,否则怎麽会狗急跳墙,不惜绑架你也要从我们手底抢下魔魂?」
崔妏蔷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
不过若公司里有内奸,倒是说明了何以李俊嘉对她了若指掌。
只是她越想越不对劲。
「等等,接下来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这其实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在不让公司背负出尔反尔的负面形象下,把星河这烫手山芋直接丢给擎威,另一方面也顺便藉机找出公司里的内奸?」她瞠大眼道。
「真聪明,不愧是叶秘书。」他不吝赞美。
「……」她再度哑口。这麽阴险的陷阱,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他设下的,「那最後有找出内奸吗?」
韦佑书叹了口气,「很遗憾,最後只是缩小了范围,锁定其中四名员工,却没能直接揪出凶手。」
「是吗?」她偏头想了好一会儿,总觉似乎有哪不大对,像是少了片拼图,让她没法把整件事的原貌拼凑,「可若我过去和李俊嘉没有交集,他为何来纠缠我?」
「大概是他发现他的内线都探听不到真正重要的讯息,只好从你下手吧。你是我的秘书,又正好失了忆。比其他人好骗。」
他的话似乎言之成理,可她还是觉得缺漏了某个关键性的点。然而见他的神色,又不像对她有所隐瞒。
那麽……会是连他都不晓得的事吗?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李俊嘉再这样下去了。」她咬唇道。
她前几天忙着克制与烦恼对韦佑书的感情,完全忘记要找李俊嘉算帐,这会儿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巴不得咬那混蛋几口……哦,不好,咬下去还疼了自己的牙呢,多划不来。
唉,到底有什麽办法能让他受到应得的惩罚?
「当然,我先前本来就打算在商场上狠狠修理他。」韦佑书轻哼,「不过现在倒是想到你的录音可是有力的证据,放到法院能定他的罪,公诸媒体也够让他身败名裂。」
「对哦,我都差点忘了。」崔妏蔷点点头,一想到能让他受到制裁,还是利用自己蒐集到的证据,便觉得很开心。
「所以瑾彤,你究竟答应和我交往了吗?」他忽然将脸凑近她的。
「啊?」话题怎麽突然跳到这儿来?她吓了跳,粉颊瞬间烧红,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这……我说过,若你听过我说的话,还觉得没关系的话。我当然也……」
她越说越小声,最後的话根本含在嘴里了。
「也?」
「也愿意啊。」她的声音细若蚊鸣。
不能怪她这麽害羞呀,现在回想起来,她上辈子好像还没有过「答应告白」的经验耶。
「哈哈哈……」韦佑书大笑,像个人男孩似的兴奋的拥住她。
那是她见过最好看、最灿烂的笑容。崔妏蔷想着。
过去她总怕被灼伤,因而一心想躲,可现在她却只想永远留住他的笑容。
那是爱上一个人後心境的转变吧?
她爱他,他也爱她,这就够了。
至於他对「崔妏蔷」的感情……好吧,她允许他继续爱着。
既然将话说开,两人就算正式交往了,虽然前後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心境上却截然不同。
尽管「前世」订过婚,但前世的崔妏蔷对於情爱懵懵懂懂,和新手没两样,因此在男友怀里腻了一会儿後便害羞了,满脸通红挣开,蹲回地上去做她的劳作装忙了。
韦佑书好笑的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
这样的她实在很可爱,只是……这真的是叶瑾彤吗?
他把玩了会儿手上的皂,又抬头看她手上熟练无比的动作,显然早做过许多次。
「需不需要帮忙?」他问道。
「啊,不、不用了,你在旁边看着就好。」崔妏蔷立刻道。
她的脸已经够烫了,他再靠过来,她怀疑自己会脑溢血。
「好吧。」他低头重新望向手中的皂,「这块皂能给我吗?」
「当然可以啊。」她抬头望了他一眼,「不过那个好丑,你可以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
「我就喜欢这块。」他微笑。
「哎,随便你啦!」知道他想到那天的事,她脸一红.「反正我也用不完这麽多,这儿有的你随便挑吧。」
「可以分送给其他人呀。」
她忽然停下手边的动作,语气变得淡淡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收到手工皂礼物的。」
像她就知道韦佑伦不喜欢。
辛苦做出来的皂,其实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当她捧着真心把做好的皂送人,与他们分享她的作品,有些人欣然接受,却也有不少人收到後就随手弃置,让她很沮丧。
所以她後期做的皂几乎都不送人了,除非有人主动向她索取。
韦佑书眯起眼。
这话,当初他和妏蔷讨那块手工皂时也曾听过。
他现在几乎越来越能够肯定,如今的瑾彤有着妏蔷的灵魂……就算不是全部,也一定有部份记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也晓得听起来非常荒唐,这或许才是她真正该对他说却没说的。
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证明他那荒谬的猜想?
韦佑书瞧着正忙碌的身影,她根本不知自己正被算计,还自得其乐忙得颇愉快。
接着,他忽然唤道:「妏蔷。」
「嗯?」崔妏蔷直觉的应了,但没等到他的下句话,她疑惑的停下手边工作,抬头望向他,「怎麽了吗?」
韦佑书那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她有些头皮发麻,一时间却想不出哪儿有问题。
「妏蔷?」他又开口,眼中彷佛隐隐有火焰跳动。
崔妏蔷又愣了三秒,才蓦地反应过来。
她现在明明是叶瑾彤的身体,他……居然叫她妏蔷?!
「你……」她惊喘,「你怎麽……」
崔妏蔷第一时间直觉想否认,可在见到他脸上的神情,却又忽然明白自己什麽都不必说了。
这男人,其实早就看透她的灵魂了。
「你是妏蔷。」这次他用肯定的语气。
她不知该说什麽,只能愣愣的看着他,她甚至不晓得该害怕,还是该高兴……有人发现了她。
竟有那样一个人,不但爱上怯懦平凡、毫无主见的崔妏蔷,还发现她的存在。
她忽然有种想大哭的冲动。
「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韦佑书走上前,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再继续对上她炽烈的目光,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对她做什麽。
「你……怎麽看出来的?」
「其实我早就困惑很久了。」感觉她的身体抖得厉害,他又叹了口气,「为何瞒我瞒这麽久,若不是我发现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说了?」
想到自己这阵子还对她说了这麽多对「妏蔷」的感情……哼,这笔帐他可要好好和她算。
「可是你还是发现了。」崔妏蔷喃喃的道:「你竟然找到我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总之那天醒来後就变成这样……」
这几个月来,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在无尽的黑暗里怎麽也绕不出去,而今终於有人找到她,终於再次有人叫她「妏蔷」,终於她不再是「已死之人」。
她忽然大哭,强撑了几个月的泪水,在这一刻全自眼眶涌了出来。
「对,我找到你了,妏蔷,往後你不必再害怕了。」他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今天让你好好哭一回,以後可不准了。」
「佑书!」这男人,她怎麽有办法不爱?「我这几个月一直好怕好怕……」
「傻瓜,先前为什麽不告诉我?」见她哭得像孩子,他的心也披扯得疼,抽了张面纸替她拭泪,「就这麽不信任我?」
「这件事太离奇,你不会相信的……」她抽噎的道。
她一方面惴惴不安,生怕被他当成疯子或妖怪,另一方面却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当了三个多月的别人,她真的好累好累。
「你不说,我又怎麽会相信?」其实若不是这事太离奇,他早就该发现了。
韦佑书真不敢想像自己迟钝至此,亏他还口口声声说爱她,结果她在他面前晃了三个多月,他却直到现在才肯定。
想到这阵子以来她所受的惊怕惶惑,人前还得强撑笑容,他便心疼万分。
真能和他说吗?崔妏蔷模糊的想着,却发现自己几乎没多加思索,心就有了答案。
「那……你想听哪个部份?」她怯怯问道。
「全部。」他的胃口可是很大的,「我要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包括你如何自楼梯上跌落、如何发现自己换了个身体。还有……你这些日子是怎麽过的,又怀着什麽样的心情。」
崔妏蔷想了许久,又默默擦干了眼泪,才轻轻开了口——
「其实事情发生後,我本来想乾脆就这样一辈子以叶瑾彤的身份活下去,只当那是一场梦的……」
她一面整理思绪,一面将自己这几个月来所遇到的一切,向他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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