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狯岳顿时露出了看垃圾的眼神,一脸不可思议地反问:
“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睡啊?你是还没断奶的废物吗?”
孩子都多大了还不敢自己睡?如果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也就算了,但是这废物儿子可是已经十五了!在这个时代,很多十五岁的人可是连婚都结了,善逸要是真的连自己睡觉都不敢,那就是真的养成废物了吧?!
就算狯岳老是废物儿子废物儿子地叫着,也不代表他真的准备把儿子养成废物啊!
“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狯岳毫不犹豫地说道:
“给我收一收你脑子里的废物想法,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多大了,我可不会陪你睡觉,好恶心。”
本来以为并不会遭到拒绝的我妻善逸:“……”
哎?啊?他是听错了吗?师兄刚刚说的什么?拒绝晚上和他一起睡觉?师兄是打算放任他被半夜翻窗进来的妖怪抓走吃掉吗?!
我妻善逸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
——什么情况啊?!为什么狯岳师兄会拒绝啊?!这不应该吧?!!师兄之前可是真的有做出来半夜把他绑去自己房间睡觉这种事情的,甚至还给他掖了被角!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斩钉截铁拒绝”的情况吧?!究竟这是为什么啊?!!
这根本不对劲!师兄不是会出现妖怪师兄的状态吗?为什么不需要的时候妖怪师兄就跑出来,等到需要妖怪师兄出现的时候他又没有动静了?现在才是最需要妖怪师兄的时候啊,正常的师兄跑出来凑什么热闹啊!他现在是真的很需要师兄陪他睡觉啊!如果没人保护他,妖怪真的把他抓走吃掉怎么办?!!
“所以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拒绝我啊!!”
此时此刻,对于“妖怪”的恐惧彻底战胜了对于师兄的恐惧,我妻善逸立刻嚎啕着扑上去,死死抱住了自家师兄的一条胳膊,任凭狯岳怎么爆着青筋往回缩手都不松开,恨不得整个人直接长在人家胳膊上,完全化身了一只尖叫中的金色树袋熊。
“明明师兄你之前还叫我和你一起睡过觉!究竟是谁晚上把我抓去自己的房间啊!你要负起责任来啊师兄!”
没有人保护他的话,他真的会死的!会被妖怪抓走!被妖怪吃掉!头骨被撬开,脑髓被吸干,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喂!你给我松手!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别往我衣服上蹭眼泪啊混蛋!!!”
狯岳简直倒抽一口凉气,他完全没想过废物儿子居然还能干出这种事,当街嚎啕大哭也太丢人了吧?!
而且听听他说的究竟是什么话!之前会叫他一起睡觉根本就是因为刚被雷劈所以脑袋不对劲,况且妈叫儿子一起睡一觉怎么了?现在都已经恢复正常这么久了,这废物儿子为什么还要记住那个时候的事?
——记住也就算了,在大街上嚷嚷什么?!听起来莫名其妙,都快引起围观了!
狯岳的脑门上青筋在“突突”直跳,周围看过来的目光简直快让他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地底,他本来就不怎么擅长接受过多的注视,现在这种情况对他来讲简直就是酷刑,被无数震惊或微妙的眼神凌迟的酷刑!
“我说你现在给我闭嘴!”
狯岳赶紧揪着正嚎啕指责他“不负责任”的废物儿子领口,满脸崩溃地用力晃了晃,只不过毫无作用,我妻善逸自从发现自家师兄不会真的对他动手之后就彻底放开了胆子,不仅敢大声哭,他甚至还敢一边哭一边连珠炮一样地指责,明明前不久还在叫人家善逸宝贝,还会给人家掖被角,为什么现在就要骂人家废物啊?
狯岳:“……”
这为什么越听越奇怪呢……
狯岳的额角接连蹦起了好几个十字路口,最后实在是觉得被众人围观废物儿子嚎啕大哭太丢人,不得不沉着脸,磨着后槽牙阴森森地开口道:
“可以,我同意了——所以你立刻给我闭嘴,或者我现在就把你的嘴给打烂。”
效果立竿见影,也不知道是因为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是真的害怕被揍,刚刚还嚎得像个开水壶的废物儿子立刻收了声,两把就抹干净眼泪,松开了已经被他揪得皱皱巴巴的羽织袖口,战战兢兢地退到一边,甚至还在偷瞄他的脸色。
“……”
狯岳提着自己皱得像咸菜一样的袖口,背景都冒出了黑气。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看这废物儿子根本就是欠揍了!
狯岳沉着脸想道,但凡废物儿子刚刚收声慢一点,他的耐心都已经突破了临界点,到时候别说是母爱了,就算再来十八层老母亲滤镜也别想拦着,他一定要把这废物儿子狠狠收拾一顿,最好揍得起不来床!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被围观……应该说幸好他们不是鸟取本地人,最多能在这停留几天就会离开,不用太担心丢人丢到家的情况,毕竟围观的全部都是生面孔,说不定转头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也不会出现什么特殊的——
视线扫过人群,在一众驻足围观发现已经没有热闹后三三两两离开的人流中,虽然只是凑巧瞟过来一眼,但却刚好与直勾勾盯过来的冰蓝色眼瞳对视了一瞬,狯岳的心里突然一跳,先前因怒火上涌而被忽略的“异常”感觉也后知后觉翻腾上来。
——不对劲。
擦过的目光重新迅速挪了回来,青绿色的瞳孔几乎燃烧着磷火的光,死死盯住了刚刚察觉到“异常”的地方。
……
有着一双冰蓝色眼睛的“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中,看起来似乎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男性,微微泛蓝的黑发半长不短,在脑后松松扎起一个短辫子,身上穿着的是破旧的和服,锋锐的气息明明与周围格格不入,但来来往往的人流却仿佛本能会忽视掉一样,没有一个人投过去打量的目光——除了狯岳。
狯岳的唇角微微向下坠去,最后抿成一个紧绷的弧度,青绿色的眼睛里充斥着警惕与戒备,甚至右手已经下意识按在了藏在羽织后日轮刀的刀柄,空气中的气氛格外紧绷,仿佛绷紧了弦的一张弓,只要再多施加上一丝力道,脆弱的弓弦就会骤然断裂,打破此时安静的氛围。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神?
狯岳的心神此刻高度紧张,他甚至完全来不及疑惑自己为什么能认得出“神”,本能的警惕与排斥令他心神不宁,大脑都在嗡鸣着叫嚣“危险”,肋下的一小块位置微微发烫,各种层面都让他感觉十分不好受,就仿佛面前匍匐了一只已经摆出攻击姿势的猛兽,只要稍一动弹,就会被瞬间咬断喉咙,抹杀生机。
杀意凛然,血腥气浓重,即便是并没有针对狯岳,那名“神”的周身也环绕着这种危险的气息——这甚至还是一名祸津神。
如果是普通的神明,其实反倒无所谓,毕竟除非必要,彼岸很少会主动干涉此岸,但能够遵守这种“潜规则”的只会是不涉“灾祸”一类的神,对于危险的祸津神而言,他们存在的根本就是源于人类的厮杀与恐惧,渴望着鲜血与恐惧,不仅仅整日混迹在战场尸堆,甚至就连同为彼岸的存在也会下手。
所以,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名祸津神?!
狯岳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了,精神高度紧绷,甚至就连身后察觉到他不对劲小心翼翼问他“师兄你怎么了”的我妻善逸都没给予关注,目光死死盯住人流中表情漠然的祸津神,试图捕捉其的一举一动。
……只要是神,那即便是八百万神明中的末位,也不是他能够应对的,身份上就代表了绝对的差距,人类甚至都无法注意到神明的经过,又怎么能敌对身经百战的祸津神呢?
就算这名祸津神身边没有神器……
等等,没有神器?
狯岳迅速将目光四下一扫,然后得出了结论——没错,的确没有神器,这样一来祸津神会对他们造成的威胁就大大减小了,毕竟神明的主要战力基本都要依托神器来进行施展,一旦身边没有神器跟随,那么战斗力也就会大打折扣。
祸津神的身边没有神器,按理来说,这本应该是会令人放松的好事,但不知为什么,狯岳竟然莫名其妙觉得更紧张了——那可是祸津神,在附近没有神器的情况下什么做不出来?强行赐名其他神明的神器,使之被迫成为野良也不是不可能,比起刚才,这才是更危险的情况吧?
不过说起来……野良又是什么东西?
陌生的词汇又一次充斥大脑,在精神高度紧绷的情况下使得狯岳忍不住恍惚了一瞬间,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过后,猛然抽回心神,再度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流中已经消失了祸津神的身影。
“……”
死死攥着日轮刀的掌心里已经全是冷汗,在确认那名祸津神已经离开之后,狯岳才松了一口气,察觉到羽织后摆传来的小心翼翼拉扯的力道。
“……什么事?”
于是狯岳敛着眸回过头,看见满脸都写着担忧和紧张的金发师弟,他似乎是纠结了几秒钟,然后才抬起金褐色的眼睛,疑惑地盯住了狯岳的冷绿色瞳孔,小声问道:
“师兄,那个,你刚才……在害怕吗?”
————
拐过一条街,睁着冰蓝色眼瞳的夜斗纳闷地捏住了下巴,感觉格外疑惑。
此岸的气息与彼岸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行走在街上完全没有被人类所忽视,甚至还和一个货真价实的金发人类小鬼看上去关系亲密,若非气息不对,不然都不好判断究竟是人还是神器。
好奇怪啊,那家伙。
——天神那个老头只收女性神器,所以不可能是他的,并且这附近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神明……那这个奇怪的神器究竟是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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