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死，我妹妹就不醒。”

这是嫣成风自己在梦里说的话，低沉且平淡，似乎是无奈选择后，向某人诉说。

尚不知对话者是谁，嫣成风已恍然睁眼，见红日探窗，晒得一阵热，这才起身下床，拉上了窗帘。

窗帘一遮，屋中昏暗不少，嫣成风闷坐半晌，仍旧缓不过气来。

七年了，嫣成风闭眼就是这梦境，以为是影视剧看多了，从不与人说，今日醒来却发觉浑身古怪。

这嫣成风眉清眼阔，身材高挑，先天条件绝佳，却因家庭贫困早早辍学，独自离家拼搏数年。如今嫣成风已二十三岁，仍然一事无成，于是不与家人联系，生活一片狼藉。

初醒不适，嫣成风看房间也好似有迷雾一般，只得慢悠悠换上衣服，跌跌撞撞洗漱。

卫生间狭小，嫣成风一米八的个子站在其中，好似巨兽困于笼中，只能蜷缩着寻找牙膏。牙膏管早已薄如纸片，嫣成风用手指从管尾开始挤，指尖到管嘴才见有些膏体出来，连忙用牙刷沾下。

牙刷很快起了节奏，嫣成风缓缓看向镜子，边刷牙边抖动杂乱的头发，纠结一番。

嫣成风（暗想）：不是很油，明天再洗。

嫣成风正想，却见那镜中显个人形，微微泛光，飘摇欲出。嫣成风从未见过此景，一时分不清是眼花还是幻像，惊得呛一口牙膏沫，喷满镜面。

恍惚间，那人形光蕴成了个高大男子，也似三十岁不到，面容俊秀，气质非凡，着淡彩纱衣，穿金线布靴，留短发飘带，像古人，又像仙神。因牙膏沫遮挡，嫣成风不见那人面目，只见有纱衣，便要伸手。不料，那男子狂抖纱衣，小声抱怨。

纱衣男子：这是何物？

话音未出镜，嫣成风不得知，又见那男子隐去，以为是鬼怪，惊得一阵冷，连连后退贴墙。

嫣成风：谁啊？

喊声一出，洪亮无比，引回响一阵，却不见镜中有变，于是嫣成风挪步上前，擦拭镜面再一看。

不见镜中有那人，嫣成风撇下前事，继续洗漱一番，但不时朝四周查看，生怕再有古怪。

不多时，嫣成风翻动衣柜，未找到合适衣衫，却翻出几双臭袜子，甩手便往一边扔去。不料，那袜子飞去悬在半空，不肯落下，引纱衣男子再次显现，恰见袜子挂其额头。

那纱衣男子似乎有事提醒，发现有袜子挂额头，忽然止语，嗅到异味才起作呕状，随后撇下袜子隐去。

嫣成风不知身后变化，换好衣衫又取来泡面，却见那纱衣男子直接现身。

慌乱间，嫣成风大叫一声，直将手中泡面抛去。那纱衣男子气定神闲，不惧嫣成风，探手接住泡面才说话。

纱衣男子：你……

言语将出，屋顶忽地落下一层石膏，恰好砸在嫣成风头上，纱衣男子见状，连忙止语。

嫣成风头部受击，也顾不得者身份，昏沉沉乱走一通，不分东西，半晌才喊着话朝床边。

嫣成风：好困，好困。

话音未落，嫣成风倒床昏睡，鞋袜未脱，被褥未盖，竟已出了鼾声。那纱衣男子见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轻抬手，隔空将其摆放规整，又挥手复原屋顶。

纱衣男子：莫非找错了人？

言毕，纱衣男子挥手出些丝蕴，欲将嫣成风唤醒，但半晌不见动静，只得作罢。

这嫣成风才受过惊吓，怎会睡沉？昏睡不过是做戏，只盼能免于祸。半晌未听声响，嫣成风不知纱衣男子是否已离去，只好继续装睡，思绪难平。

嫣成风（暗想）：说鬼怪都是青面獠牙，这人这么干净，连个黑眼圈也没有，难道是神仙？不对啊，神仙找我干什么？我犯天条了？天条……等等，梦里的人也穿这种衣服，难道……

暗想到此处，嫣成风一阵困倦，但想起今日未出摊，连忙起身准备食材，串些烤串备用。

……

黄昏恰至，一道暖光从厨房窗户射来，照得飞乱狂舞的微尘似金粉一般。迎着那光，嫣成风将烤串慢慢码入泡沫箱，又将装有各式佐料的纸箱叠上，一并抱起后，出了门去。

七年如一日，嫣成风抱着箱子下楼，先与遛狗归家的大爷打了声招呼，又同刚下班的女邻居敷衍两句，随后鬼鬼祟祟探头，查看一楼平台处动静。

一楼平台是楼梯间多余空间，除了各式电动车、三轮车，还有个杂物房，常有孩子躲在其中戏弄嫣成风。

嫣成风查看半晌，不见动静，缓了缓气才继续往下走，至平台处时，却听有火机打响。

显然那声响针对嫣成风，嫣成风下意识抬头寻声，恰见两个男童笑颜看来，一个拿打火机点鞭炮，一个举起奶茶。见这阵势不对，嫣成风慌忙朝三轮车跑去，却听鞭炮已落地炸响，只得跳脚躲避。

嫣成风以往皆是被整得狼狈不堪，今日不知什么缘由，竟眼疾手快，三两个抬脚便将鞭炮踢至孩童身上。

只见孩童被炸得满身奶茶，蓬头污面，嫣成风惊讶不止，连忙将箱子放入三轮车，推着便出了大门。

听到身后一阵哭嚎声，嫣成风疑惑又窃喜，拍了拍双腿才上车坐好。

嫣成风：这还是我的腿吗？踢这么准。

嫣成风正自言自语，街道路灯已亮起，只有车辆来去匆匆，不见有人嬉笑逗留。

想是要过了占位时间，嫣成风连忙启动车子，朝不远小巷驶去。

夜色全下，街灯昏黄，嫣成风驾来那车，恰好停在一处夜市。

也许是嫣成风晚到，夜市已无空档摆放三轮车，于是趁着人少，嫣成风直接将车推至路口处，引得其他摊主目光怪异。

转眼间，夜市热闹无比，各摊位人满为患，唯有嫣成风那一处冷冷清清。

嫣成风似乎已习惯无人光顾，慢悠悠点火摆串，却仍然被食材惹得发笑。

细看那烤串，辣条、花生、泡凤爪，饼干、坚果、卤猪蹄，甚至有成卷山楂羹，都是些开袋即食的零嘴。眼看着其他摊位火爆，嫣成风从背包取出一件西服换上，随后架起手机直播起来。

嫣成风：大家晚上好，烧烤界的鬼才风少出摊了，不出所料，今天又是一个客人也没有。这不是问题……

此言未完，一位制服男子立于摊前，吓得嫣成风慌忙改口。

嫣成风：问题是……城管来了。

说罢，嫣成风便要推走三轮车，却忘记有石块卡住轮胎，恍惚间，竟将整个三轮车单手举起。只怕那城管找麻烦，嫣成风顾不得怪异，伸手又将手机连同支架举起，一溜烟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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