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周遇第三次见面是在一个高中同学的婚礼上。
大学毕业后我就选择全职写作,前两年在深圳租房写作,后面由于各种原因,回了西坪。
之前出去逛街碰到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对方得知我回了西坪,热情地邀请我下次碰到一定一起吃顿饭。
本以为这是句客套话,没曾想半个月后我收到了她的邀请函,说是她月底结婚,希望我能参加。
点开她发过来的电子邀请函,我特意多看了几眼新郎的面相。
长得挺有福气,肥头大耳,西装下是藏不住的啤酒肚。
我忍不住想,怎么才二十多岁就发福了?
一想到我未来的老公或许也会这样,我就忍不住皱眉。
我可不喜欢胖子老公。
所以希望未来的老公可以自律点,多运动,别太胖,最好有腹肌。
婚礼时间定在中午十二点,地点在西坪比较出名的一个酒店。
我晚上又失眠,凌晨三点半才迷迷糊糊睡着,醒来已经十点。
半夜做了许多梦,画面太过凌乱,睁开眼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只是隐约记得,我做的梦是关于那个断交的朋友的。
她是我青春时代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们高中认识,一起见证过彼此的狼狈、难堪,陪伴过彼此走过许多艰难时刻,最终却落得个两不相认的下场。
我也尝试过求复合,可是都被冷漠以对。
到后来,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舍不得这段友谊还是单纯的不甘心,只知道她成了我的心魔。
我无数次地想,要是不认识她该多好。
不是觉得她不好,是因为我们的结局对不起我们的初遇。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甩掉脑子里没用的想法,我掀开被子爬起床收拾自己,准备快速洗个澡洗个头然后去参加婚礼。
马上年关,西坪地处中纬度,四季不明,冬夏都漫长。
如今冬季,外面温度两三度,冷得人手脚冰凉。
我最讨厌冬天,却又喜欢雪。
可惜西坪很少下雪。
十一点,我准时出门。
离酒店不远,我没开车,而是选择打车。
西坪是个新一线城市,近几年成了网红城市,很多网友从五湖四海赶过来旅游。
我坐在出租车上,扭头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莫名想起了周遇。
那个惊鸿一瞥的骨科医生,还能再见吗?
照着婚礼邀请函的地址找到酒店二楼大堂,我在门口站了几秒,迟疑地走进去才发现客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我一眼看过去,没一个认识的,分不清哪边是新娘的亲朋好友,哪边是新郎的。
抱着吃一顿饭就走的想法,我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低头静静看手机。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周围闹哄哄的,我抬头一看见是一群男人挤在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说话。
由于视线受阻,我并没有看清那个黑色大衣男的脸。
听口音好像都是西坪人,还是新郎的亲友,我猜想我应该一个都不认识,为避免尴尬,我继续低头玩手机。
只是没想到司仪在台上喊婚礼开始时,旁边聊天的几个男人纷纷入席。
我右侧也坐了个人。
对方刚坐下,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下意识抬头,没曾想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
周遇没在我面前摘过口罩,可我看着男人的侧脸,莫名觉得这个人是他。
那一刻,我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手机屏幕上的字跟乱码了似的,怎么也看不清。
我眨眨眼,故作镇定地抿了抿嘴唇,想要再往男人的方向看一眼,旁边的人像是察觉到什么,主动和我打招呼:“陈因?你也来参加婚礼?”
听见周遇温柔、带着疑惑的嗓音响起,我才终于确认,我没认错。
不过,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周遇看我愣住,笑了下,偏头问我:“你是女方的亲友?”
我迟钝地嗯了声,解释:“我跟新娘是高中同学,你呢?”
周遇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放在我桌前,一杯搁在自己桌前,嘴上道:“我跟新郎是亲戚。”
我呆滞地哦了声,不知道说什么。
台上司仪拿着话筒开始cue流程,大部分宾客都注视着不远处的舞台。
就我和周遇时不时低头聊两句。
两分钟后,新娘穿着洁白婚纱从酒店大堂正门缓缓走进来。
我下意识看过去。
周遇察觉到我的视线,顺着看过去,两秒后,他回头问我:“你也想吗?”
我啊了声,疑惑道:“什么?”
周遇不知道想到什么,失笑道:“你想结婚吗?”
我撇嘴,回想起马上过年被家里人催婚的场面,忍不住头疼,不自觉地把周遇当倾诉对象:“我倒是想啊。但是也要有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吧。”
“……我觉得我这辈子可能遇不到一个合适又喜欢的人了,所以,结婚无望了。”
周遇若有所思看我一眼,评判:“凡事儿别这么笃定。”
我看了看他,没说话。
舞台上司仪生动地说着台词,轮到新郎发言时,对方接过话筒,紧张得手抖,脸也逼得通红。
酒店后台却在此刻安排上菜,参加婚宴的宾客纷纷拿筷子吃饭,留下新郎自我感动。
我撇撇嘴,小声吐槽:“这样的婚礼安排一点都不好。”
“菜上桌大家都忙着吃饭,谁还听新郎说什么。”
周遇听了,煞有介事地点头:“是这个理。”
我:“……”
吃饱喝足,我去礼单处挂账。
想着跟这个同学不太熟,我只挂了两百。
刚把钱递给记账人,身后突然横出一只修长的手臂,以及一叠红钞票:“周遇,一千二。”
我:“……”
对比不要太鲜明。
出了酒店,我站在马路边拦车,跟过来的周遇问我:“你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我愣了两秒,老实答:“回家。”
周遇掏出车钥匙,说:“行,我送你。”
我鬼使神差地上了周遇的车,他开了一辆奔驰,黑色,轿车款。
车内很整洁,不像我的车,后备箱、扶手箱、后排塞了不少东西。
开出酒店,周遇将解锁的手机递给我,“不认路,帮忙开个导航?”
我下意识接过手机,手指不小心与他的指尖碰到,触感冰凉。
输完住址,我下意识将周遇的手机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支架。
他看到我的动作,无声瞥了我一眼。
一路上车里就我俩,气氛有些尴尬,我隐约觉得要说点什么,可想了半天,硬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开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红灯还有三十多秒,周遇踩下刹车,偏头问我:“你表妹腿好点了吗?”
我猝不及防,紧张地抠了抠手,避开他的目光,说:“她在我那待了两天就回家了。”
“应该快好了吧。”
周遇嗯了声,转而问:“那你呢?”
我一脸迷茫:“我什么?”
周遇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你情绪好点了吗?”
我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尾椎骨阵阵发麻,连同手指头都有些僵硬。
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我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深深吸了口气,我态度严肃道:“我情绪很好。”
周遇看我不想多说,没再坚持,很快转移话题:“可以留个微信吗?”
他不说,我也想问他。
闻言,我点点头,同意。
刚好绿灯亮起,周遇继续开车,他回头的瞬间,低声说:“你胃口不好,吃太少了,再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
“还有,你精神看起来很差,没睡好吗?”
闻言,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我急忙扭过头,故作镇定地望向窗外,嘴上倔强道:“用不着你管。”
周遇轻轻嗯了声,语气温和道:“职业毛病,别介意。”
“我为我刚刚的冒昧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好吗?”
周遇这么客气,我反而不好怪罪了。
揩了下鼻涕,我低着头,不再跟周遇有眼神交流。
一直到我住的小区楼下,导航提示目的地已到达、导航结束,我才有所反应。
松开安全带,我拿着包,推开门准备走人。
刚迈出一条腿就被周遇叫住,“东西忘拿了。”
我回身:“什么?”
周遇捞起扶手箱搁的红色礼品盒,向我展示:“喜糖。”
刚刚记账员给的,我顺手收下了。
我不太喜欢吃糖,见状,很松快地说:“送你了,我不要。”
周遇闻言,晃了晃手机,提醒我:“喜糖不要,微信总要加一个?”
“刚刚不是答应我了?准备出尔反尔吗?”
当然没有。
只是忘了好吗。
我吸了口气,低头翻出微信,将二维码打开递到周遇面前。
周遇挑了下眉,扫描二维码,添加好友,做完这一切还不忘提醒我:“回家记得同意。”
我当着他的面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他的微信头像是只小白猫,眼睛是蓝色,看起来很可爱。
我下意识问了句:“你养猫?”
周遇看着我,很淡定地回复:“英短,我叫她小白。”
“漂亮吗?”
我哦了声,没什么情绪地回他:“我不喜欢猫。”
周遇似是没想到我不喜欢猫,他顿了几秒,开玩笑地回我:“没关系,漂亮的女孩都有个性。”
我:“……”
要不是知道他是个医生,我都怀疑他是做传销的了,这么会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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