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殿泽打断她的话,“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害死自己。”
她双腿屈起,趴在膝盖上不断地哭。
“在你碗里下药,以及将药放在那人的屋内,这都只是最简单的手段而已,”殿泽望向那忽然苒动的烛火,“只是在证据面前,你光有一张嘴,谁会信你?”
惜翎抬起头,泪水盈盈。
殿泽并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在走向内殿时,说道,“将眼泪收拾下,有时候,它也是一种把柄。”
惜翎紧咬着唇,似是暗暗记下了殿泽的话。
月光,残缺而美丽,汐奚坐在窗前,想起昨日的梦境,不知道,惜翎在五月盟过的好不好,尚云和老太君有没有为难她?
“叩叩叩——”窗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敲打声,她竖起双耳,仔细聆听起来。
“叩叩——”手指敲响的声音再度传来,汐奚忙站起身,将窗子轻微打开。
“汐奚,”露出的,是施夜那双格外黑亮的眼眸,他蹲在墙边,左右环顾后,这才小心翼翼说道,“今晚,我就带你和娘逃出这里,汐奚,你别怕。”
“哥!”她轻跺下脚,瞅下四侧,“你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我趁那些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熘出来的。”施夜藏身的地方,正好是几颗花树之间,恰巧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哥,你先回去,我会让你和娘离开这的。”汐奚上半身趴在窗沿上。
“不,我要带你一起走。”施夜依旧坚持,语气也不由强硬许多。
“哥,我是走不了的,”汐奚神色焦急起来,生怕被玄衅发现,“不论我逃到哪,他都会追到哪,我若一起走的话,只会连累你们。”况且,她已经不打算再逃,该面对的,永远都逃避不了。
“汐奚——”施夜提高声音,“跟我一起走。”
就在此时,门突然在身后砰的一下被打开,汐奚忙转过身,将身体挡在窗前,玄衅走进来后,反手将门掩上,“真是,情真意切的一场好戏。”
“是你故意放他出来的吧?”汐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玄衅脚步逼近而来,目光由先前的漠然转为沉重,“难道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她身子挡住窗户不肯让开,眼神在触及到他潭底的复杂后,放柔些许,“衅,你放了他们吧。”
“我本就没有打算杀他们。”
汐奚听闻,嘴角含笑,语气欣喜道,“那就连夜将他们送出城去。”
“你怕我反悔吗?”玄衅站到汐奚面前,大手突然一勾,将她带入怀中,另一手猛的一挥,那窗子便紧密掩上。
她抬起头来,看见他变色后的眼眸,“衅,不要被魔性控制住了自己。”
男子哪里还听得进去,他一把将汐奚扛在肩上,几大步来到榻前,将她扔了上去。窗外,施夜知道不对劲,忙用两手捶着窗子,“汐奚,你没事吧,汐奚—— ”
心里一阵恐惧,她双手护在胸前,“衅…”
男子顿了顿,目光有些挣扎,他埋下身子,阵阵呢喃痛苦地在她耳边磨蹭,“我忍得好难受,汐奚,我没有再要过别人,我好难受……”
汐奚抬起手,刚要触及到他的背,就见男子已经抬起身来,方才的挣扎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阴鸷。
他控制不住魔性,也挣扎不过体内的魔性,没有任何前戏,就狠狠进入女子体内。
汐奚凝视着身上那双紫晶色的眼眸,他两次被逼入魔道,却都是因为她。
不眠不休,当痛变为承欢,她弓腰,却被一双手压下去,“他在窗外看着。”
阴邪的语气,她随手一拨,面如玉,视线撇向那张九格红床。压着的喘息声,仿佛落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她眼眶微湿,“我要的不多,只想找个人,今生,同我共枕眠。”
男子大掌一挥,坦呈相见的蜷缩被撑开,她目光渐沉,对上那倾世之容,“为何这么难?”
每当她以为幸福就在眼前的时候,总会被毫不犹豫剥夺去。
窗格上,交缠的身影刺痛人眼,施夜站在窗外,里面的动静,能听的清清楚楚。这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那样的话,就能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情慾平复后,躺在男子的臂弯间,他修长食指点住她眉间,“这辈子,你枕的地方,只能是我的怀里。”
汐奚目光穿过顶上纱幔,上辈子,难道是自己欠了他不成?
他们之间,遗落了太多的东西,他们,还有力气去找回来吗?
135 解开误会
玄衅没有让施夜在外面呆太久,侍卫赶来的时候,他还是愣愣地站在窗外,直到被拉出去很远后,才惊忙反应,“汐奚。我会带你离开,会带你离开——”
居然,如此的执着。
玄衅一条手臂压在她胸前,令汐奚的喘息声透出不安来。
“为什么要逃?”玄衅的呼吸,在她耳边急促蔓延开。
“因为我不想死。”汐奚转过头去,四目相接,对上他狭长的两眼。
“你以为,我会让你偿命?”
“如果我没有逃出去的话,这会已经死在了死牢的暴室中。”汐奚闭上双眼,一想起那犹如地狱般的地方,身上癒合的伤口便隐隐作痛,她转过身去,两手环住肩膀,背对着玄衅。
事后,他得知老太君越过他下了死令,当时玄衅只是沉浸在李妃娘娘逝去的痛苦中,并未来得及想到那么多。他大掌一收,将汐奚拉过去,“那时候,我冷静不下来。”
空气,静默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玄衅只是贴着她的后背,久久等不到她开口,“明珠的事……”
汐奚窸窣下身子,转过去,望着玄衅那双墨黑的眼眸,她心底泛起凉意。为何要隔了那么久,伤害已经造成,他们才能心平气和地谈到一起?“事先,我虽然不知道她是你娘亲,可先前的北宫一直是禁地,既然是对你那么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当时,是景瑟将我引过去的,明珠,也是她取下后丢给我的。”他应该懂,只要是他在乎的,她都会竭尽全力去保护。
玄衅喉间哽了下,自己已经体会不到当时的心镜,只想将她暂时关入死牢,待到自己平静之后再慢慢调查。
“那,是谁将你救出去的?”
汐奚想起那张可爱娇俏的脸,平时,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神色,在她危难之时,却是奋不顾身相助的勇敢,“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逃脱,可接应我的,不是九哥,也不是三王爷。”
玄衅事后也派人调查过,三王爷那边,似乎并不知道汐奚的下落。
他紧拥着她,这个怀抱,对于玄衅来说,是失而复得,可对于汐奚来说,却不再温暖如昔,她忘不了王煜之前所说的话。孩子……
剑声萧萧,一轮瘦月下,男子舞动的长剑犹如蛟蛇出动,变幻莫测,随地都是被打落的枝叶,他时而跃起,时而矫捷,几番动作下来,已是大汗淋漓。
“三王爷,您最近身子好了很多。”边上,静立着一名戴面具的男子。
三王爷抽回剑,边上随侍忙端来清水,他扔下手中的剑,洗净双手,“那同样也说明了,玄衅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随侍将剑收回后,退了下去,朗朗明月下,只留下二人。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路圣爵站在三王爷身侧,看着他布满细汗的侧脸,“仿佛权倾王的魔性,同您有一定关系。”
三王爷擦了擦汗,“这件事一直困扰我至今,听宫中的老御医说,是因为当年的李妃娘娘同我母妃都用过天机丸的缘故。当时她们最受恩宠,那药,也是皇帝赐的,至于我同他的这层关系,无人能解释的清楚。”
“想来,是因为那天机丸。”
“之前,我一直病弱缠身,现在想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三王爷拾阶而上,来到一处凉亭内,“皇帝,命不久矣,而权倾王,已经开始步入魔道,只要我们在他身后再推一把,我想要的唾手可得。”
“三王爷的意思是……”路圣爵心知肚明,故而并未说出来。
“我一早就说过,百姓不会拥立一个妖孽当皇帝,玄衅一旦成魔,我的身体就会完全康复,一举两得。”三王爷信心满满,眼里,闪耀着笃定的光彩。“对了,有汐奚的下落了吗?”
“还没有。”
“一定要赶在他前面找到她,能将玄衅逼入死地的,只有她,”三王爷在边上的石桌前坐下来,“时间越来越紧迫,宫里有消息传来,皇帝撑不过一个月了。”
“我看,汐奚的心已经不在我们这边。”
三王爷食指在眉稍处轻拂过,想起之前的一桩桩一幕幕,他摆摆手道,“留不住的,就要忍痛捨去,找到汐奚后,正好除了她,这也是将玄衅逼入魔道最好的法子。”
路圣爵面具外的两眼藏不住吃惊,低声重复道,“除了汐奚?”
“江山与女人之间,我很明白自己要什么。”三王爷双眸望向远方,瞥见那熠熠生辉的苍穹,虽然,他对汐奚有种异样的动容,却并不表示,他能为她放弃自己所追求的。“况且,将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女人留在身边,太危险。”
路圣爵缄默,不再说话。三王爷掸了掸袍角站起身,“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路圣爵垂下眸子,面无神色,“属下不敢。”
“女人,不能让她在心中占有太多的位子,一个没了,还会有下一个。”他嘴角轻勾,想要除掉汐奚的决心,不会再改变。
走下凉亭,心里,陡的空落,三王爷不以为然,只是有些惆怅,却不至于伤心。他一直坚信,成大事者,必须抛开儿女情深,他认为,空缺的位置,总会有另一人来填补。
玄衅一干人等并未在林城多作久留,施大娘和施夜已经被放了,只是,并没有让汐奚见上最后一面。
马车内,气氛有些窒闷,汐奚掀开骄帘向外望去,就看见施夜搀扶着施大娘,正在追赶着人群。碍于玄衅在身边,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般望向窗外,她轻摇下头,示意他们不要再继续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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