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奚整宿没睡,如今跟在队伍后面,只觉举步维艰,脚底痛的厉害。回到李府,已经日上三竿,李老爷命人准备好了午膳在前厅等候。
阿蛟跟在玄衅身后,男子入了座,对着她轻声说道,“你也坐吧。 ”
初闻此言,阿蛟面露惊讶,并没有想到会有此殊荣,玄衅令边上几名将士一同入座,唯独,将汐奚仍在了门外。
模样可人的丫鬟给每位主子斟上酒水,众人皆有忐忑,只是不敢言,全都低着头用起午膳,气氛一时显得颇显怪异。汐奚张望下四侧,施大娘和施夜应该就被关在这里,除了后院她熟悉外,这儿高墙深苑,一时很难找到他们的下落。
抬头看去,见玄衅双目低垂,正用着午膳,她脚步试着轻挪下,只是才走出去不过两三步,便被一道冰冷的声音给喝住:“你去哪?”
汐奚站在门口,一桌子的视线均投she过来,她目不斜视地对上玄衅,“我娘在哪?”
“你好像还忘了一个人,”玄衅放下银筷,举起酒杯轻啜,“为了你,他倒是连性命都豁出去了。”
“你把他怎么了?”汐奚声音急迫问道。
玄衅目光抬了抬,阴戾的视线突兀而来,那双墨色的瞳仁,顷刻间变色,“死了。”
“什么?”汐奚语调拔高,两手在身侧握成拳,她欲要上前一步,身子却被门口的侍卫给挡住,玄衅见她神色紧张,便将手中的酒杯用力掷在桌上,“带她下去。”
“是我欠你的,该还的我来还!”汐奚推开上前的侍卫,冲进屋内,阿蛟率先拿起桌上的长鞭站起来,白色衣袍再动之时,长鞭早已飞舞而去。汐奚侧身避开,手臂顺着鞭尾缠绕上去,她足尖轻稳,与阿蛟形成对峙。
长鞭被拉成一线,阿蛟目露杀气,五指微松后紧握,眼锋已经转为犀利,汐奚亦不松手,二人刚要打斗,却见眼前一亮,玄衅手里的酒杯竟不知何时脱手,精准地打在了汐奚手背上。她陡的一震,阿蛟见状,腕部轻甩,那鞭尾趁机抽向汐奚,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狰狞。
吃惊,远大于手上的疼,火辣辣的蔓延至胸口。
玄衅目光轻扫向阿蛟,一个凛冽的眼神暗藏杀机,女子见状,适时将长鞭收起。汐奚手上的血顺着指fèng渗透下来,玄衅抬起眼帘,面无神色道,“还,你怎么还?”
右手轻轻颤抖,有的不光是疼,还有屈辱,“我已经忘了,如今跟你并肩而立的人,早已不是我。”
玄衅微怔,待反应过来时,眼神愠怒。
“将我的亲人放了。”
“亲人?”玄衅站起身,站在边上的阿蛟及时退开,他踱步来到汐奚面前,“哪些才是你的亲人?”
“你心里比谁都明白。”
“事到如今,你有何资格要求?”玄衅冷冷睨着她,“如此铁石心肠的你,竟会在乎什么亲人?”
面对他的质问,她突然哑口无言,也不奢望解释什么。
汐奚握着受伤的手背,转过身去向外走去,门口的侍卫忙押住她双肩,将她带下去。
随桌的将士识相离开,阿蛟握着带血的鞭子,站了须臾后,准备离开。
脚步才走到门口,便觉身后有所异样,她警觉地侧身避开。杀气太重,碎裂的杯沿差点毁了她的脸,幸亏躲闪及时,只是削断一缕碎发。
“主子——”。她心有余悸,面纱外的双眼圆睁。
“阿蛟,再有下次,我不会留你。”玄衅几步来到她面前,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阿蛟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一道浅色血痕隐隐泛着疼,玄衅出手如此狠辣,竟连犹豫都没有一下。
环顾四周,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不堪,汐奚坐在桌前,虽然同为禁锢,这厢房却是比阴冷cháo湿的大牢要好上千万分。
大门被打开,几名丫鬟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丫鬟将手里的托盘放下,上面,盛放着一套换洗的衣裳。
汐奚头也不抬,一名丫鬟上前,欲要给她将伤口包扎起来。
“让开。”汐奚将手抽回去,既然感觉不到疼,包扎还有何用?
几名丫鬟面面相觑,将东西一一放下后,便都离开了。
想起上一次,她逃离五月盟被抓回去后的那次侍夜,汐奚禁不住全身打了个冷战,寒意,自脚底直窜至头顶。
133 换你坚强
丫鬟陆续送了些吃的和用的过来,汐奚身上脏污不堪,只是洗了个澡,别的一样未动。
阳光,顺着窗子慢慢西斜,拂照在脸上时,只留下残红般的余晖。周边的血腥味犹在鼻翼间,阵阵惨叫声历历在目,扰得人不能安生。
汐奚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手背上,血渍已经干涸,留下一道狰狞凸起的血痕。
门被推了一下,她将手缩回袖中,视线犹定在别处。
静雅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酒味,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汐奚抬眸,只见玄衅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身,正一瞬不瞬睨着她。
汐奚定了定神,不安的从凳子上坐起来,玄衅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他两眼迷离,双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外袍轻褪,他除下长靴,将内衣脱下后迳自朝着汐奚走去。男子的步找有些趔趄,她杵在原地,本想避开,却被对方快一步,大掌禁锢在她腰里,用力一带,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灼热的呼吸声,暖暖生情,烧得汐奚半边脸滚烫。
她背对着躺在玄衅怀里,手脚蜷起,男子大掌握住她左肩,将她身子板了过去。四目相接,汐奚却从他眼中看出了朦胧。玄衅俊目半眯,也许是酒喝多了,老是觉得头疼,他轻摆着脑袋,像个孩子般找不到一个舒适的睡姿,神色间,懊恼不已。
汐奚任由着他,高床软榻,只是曾经的那份亲近,早已疏远。
最后,玄衅将脸埋在了汐奚的颈间,闻着那股熟悉的芳馨,他很快就安定下来,沉沉睡去。
酒香醇厚,只是,人醉了,真的就能逃避眼前的一切吗?玄衅知道不能,可他还是选择了酩酊大醉。
汐奚身子向后轻退,仔细端详着面前这张俊脸,满头银发下,五官依旧出众,却仿佛沦桑了许多。
她翻个身,尽量与他拉开距离,避免接触。
五月盟内,夜已深,惜翎站在屋外许久,今天总觉得不对劲,眼皮老是跳。
推门进去,殿泽还未歇息,见她进来,只是示意惜翎将殿门阖上,待到她走近后,这才语气清冷道,“汐奚,落在了衅的手里。”
“什么?”惜翎大惊,面色瞬时失了血色。
殿泽将桌上拆开的书信放在火烛上,看着它点燃后被烧成灰烬,惜翎走上前,焦急问道,“这可怎么办好?”
“觅娘对汐奚成见颇深,他应该不会将她带回五月盟,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惜翎担忧不已,双手紧张地绞着衣摆,“可是,王爷若知道汐奚假死骗他,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你害怕了?”殿泽不以为然地取过放在一边的熏炉,将烧成灰烬的书信放入其中,“若是害怕,当初就不该趟这趟浑水。”
“我没有害怕,也不会后悔,”惜翎双手放在桌沿,“我怕汐奚又会像之前一样,那样的话,我们还能再救得了她第二次吗?”
“你同她是什么关系?”殿泽抬起俊目,眼神间有些疑惑,“当初在北荒营时,你们只是同时被选中为奴而已。”
“对我来说,汐奚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惜翎垂下两眼,眸中,有着一种坚定,“我也想要保护她,哪怕以卵击石,也要试试。”
殿泽睇着女子白皙的侧脸,细看之下,她好像不再是那个一味怯懦忍让的人了,眼底,波光潋滟,倒也显出几分明艷。
月上凉稍,殿泽处理干净那封书信后,便起身来到榻前,他和衣躺在榻上,惜翎见状,转过身走向了外殿。
自从李妃娘娘一事后,老太君的身子便一直不见好,她半躺在矮榻上,一侧,尚云正端着个瓷碗,给她一勺勺餵粥。
“老太君,您要多吃些,忧心的事,别再多想了。”
老太君显然是胃口不好,吃了两口,就将尚云递过来的手推开些,她摇摇头,边上的嬷嬷见状,从尚云手里将瓷碗接过去。“景瑟肚子里那孩子要是还在,这会,园里就热闹了。”
尚云神色黯了黯,眼眶一酸,突然就跪在她面前,“老太君,都是妾身的错。”
“你这孩子,怎么了?”
“妾身没用……” 尚云噙着泪,眼里面,蓄满的冰凉淌落下来,“您的心愿,妾身一辈子都完成不了。”
“傻孩子,”老太君知道她所指什么,她弯下腰将尚云搀扶起来,两手覆住她的手掌道,“要说亏欠,是我亏欠了你的,要不是当初……哎,害了你一辈子。”
“老太君千万别这么说,”尚云泪眼婆娑,抽泣道,“这是妾身心甘情愿的。”
“你放心,”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背,“觅娘知道你委屈,可再怎样,你都是泽的正室,现在只盼惜翎快些生个孩子出来,到时候,我来做主,将他过继给你养。”
“真的?”尚云难以置信地擦着眼泪,一时不敢相信。
“她那样的身份怎配亲自养育,”老太君靠在床架上,轻声安慰道,“好了,莫哭,有了孩子,你还怕别人能抢了你的位子?”
尚云面露几分欣喜,来不及高兴,便又担忧道,“可是惜翎侍寝都这么久了,且夜夜留在西宫,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老太君闻言,脸一沉,“前些日子我身体一直不好,也没有对这事上心,听你这么说来,是有蹊跷。”
“老太君……”尚云欲言又止,面色为难。
“怎么了?”老太君见她那副样子,便有些急躁,“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吞吞吐吐了?”
“有些事,我不知该不该讲,只是我和惜翎一个园子住着,我又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尚云故作为难。
“快说,什么事?”
“好几次,我都看见惜翎在吃饭时,偷偷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汤里,”尚云压低声音,“起先妾身并不知道,直到方才才有所疑惑,少主独宠她一人,怎么她会到现在还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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