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一片,宽敝的空气中,只有尚云那悔不当初的痛哭声…
身后,脚步声匆匆赶过来,老太君在丫鬟嘴中已经知道一切,她跨入园子,二话不说便冲上去打了惜翎两个耳光。
掌捆的声音,清脆而疼痛,惜翎依旧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嘴角边,殷红落尽。
汐奚蹲下身,将她护在怀中,老太君听见尚云的哭声,越发急火改心,“贱人,就你这样的身份也敢孤媚少主,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汐奚充耳不闻,只是抽出锦帕将惜翎嘴边的血渍擦去,女子怔愕许久,总算回过神来,两眼在望见汐奚后,落下两行清泪。
“不要怕——”
玄衅赶来的时候,俊脸阴沉,汐奚下意识的将身后女子护得更为严实,她知道殿泽在老太君同玄衅心中的地位,再加上他体质的特殊,他的全部,是不容一名丫鬟来“玷污”的。
“让开!”男子居高而望,语气森然。
身后,惜翎吓得紧揪住她的袖口不松开,汐奚仰起下巴,目光艰难地对上玄衅,“王爷,这件事……”
“什么都不用说,”玄衅双眸内杀气正浓,“汐奚,让开!“
刺目的逼视,没有令她感到丝毫惧怕,她张开双手,“王爷,你冷静些1”
边上,老太君见玄衅顿下动作,她气恼地挥起拐杖一下打在汐奚腰部,重力砸来,几乎将她全身断成两半,汐奚摔倒在惜翎边上,小脸因疼痛而紧皱起。
望着老太君再度挥起的拐杖,汐奚一手按在腰间,另一手,强撑着令自己起身,“老太君息怒,就算打死了她,少主和新夫人也不可能再癒合。”
声音,不轻不重,却令人心头砰然一击,这其中厉害点明,瞬间,令气头上的老太君冷静不少。
殿泽这一生,碰过了她,就不可能再有别的女人。
玄衅目光复杂,他蹲下身来,大掌揽上汐奚的腰。女子疼的脸上布满冷汗,却不敢起身,玄衅握住她的手,说话的声音,有些无奈,“起来吧,觅娘不会对她怎样的。”
瞥过惜翎的视线,却是不屑,仍旧带着愤怒,汐奚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老太君强压下怒火,屏退旁人,“你们全都退下。”
园内,就剩下几人,殿泽紧抿起嘴角,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惜翎虽然是身份卑微的丫鬟,可如今发生的事,不得不令人被迫去接受,老太君在一边坐下,沉默不语,似在想着应对之策。
尚云止住了哭声,眼睛红红的,神情颓败。
凉风拂在脸上,如刀割般的疼,静谧无声,黑暗席捲而来,此时的心,一颗颗都沉重无比。
第九十九章 美人计
全部的人,都等着老太君一句话。
“也罢,”许久后,她嘴中总算逸出二字,已经起身的尚云闻言,双膝一软,差点跌坐在地,面上的神色,愈见绝望,“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法子。”
“老太君,”尚云面容凄哀,“您的意思是?”
“谁让你这么不争气,”老太君脸色铁青,握住拐杖的手指稍稍缓和下,语重心长道,“尚云,泽的事,成亲那日我便和你明说过,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你仍旧是五月盟的新夫人,这个名分,我暂时给你。”
汐奚单手握在胸前,殿泽站在几步外,清冷的侧面高贵凛然,“我要休了她。”
尚云惶恐,声音压抑不住哭腔,“少主?”
男子脚步轻移了下,琉璃般的眸子内,装满愤怒,甚至,还有隐约的恨,汐奚眉目轻敛,换做任何一人,谁能不恨呢?
“不想死的话,就拿着休书滚出五月盟!”殿泽声音撕裂,俊脸上的痛楚令人心头惊蛰,他双眼避开汐奚,刻意的疏远。
“少主,妾身知道错了……”尚云双手掩面,哭声凄楚而苍凉,她身子软软的跌坐在地,只一个劲哭泣。
老太君心烦意乱,深感无奈,“不管怎样,那丫鬟的身份都不可能当上夫人,尚云不能休,五月盟丢不起这个脸。”
“觅娘,”殿泽话语晦涩,“当初,您擅做主张将她迎娶进门,为的也是面子么?如今,您又要面子……那我的幸福呢?算什么!我对她没有情,这个身份留给她,也是空的,今后,我更加不可能去碰她……”
“少主,求您让妾身留在五月盟,”尚云跪在地上,朝着殿泽同老太君不住磕头,“我若这样回去的话,我没脸见人了……”
不犯七出之条,被无故赶出,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再嫁都没人敢娶,世人,总是被太多东西给束缚,老太君摇下头,亲自将她搀扶起来,“再怎么说,她是你的妻。”
“不,”殿泽却是失口否认,“我从未承认过她。”
“你 —— ”老太君见他如此执拗,只得轻声安慰尚云几句,心里虽有气,可这样的境况,相较先前来说,算是迈出了一大步,“今后,你就留在少主身边,尽心服侍。”惜翎抬起脑袋,怯弱的双眼溢满泪水,在这儿,她没有拒绝的余地,“是。”
汐奚将她搀扶起来,女子小手冰凉,牙关也咬的紧紧的,身体发抖,许是被吓坏了。
“你们都走,我的身边不需要别人。”殿泽丢下话来,容不得别人反应,便迳自跨入内殿,将大门紧闭起来。
灵苑内,惜翎木然地坐在浴桶内,汐奚将红艷的玫瑰花瓣拨开,舀起一瓢水洒在女子肩头,水花四溅后,还是洗不去身上的痕迹。
“到了西宫后,万事要多加小心。”
女子点点头,哭红的眼眶酸涩难耐,她从汐奚手中接过湿巾,无论怎么用力,身上的淤痕,却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反而……越发浓重,“擦不掉,擦不掉……汐奚……”
“惜翎,”她喉间微哽,单手止住她几乎自残的动作,“过几天就会散去,没事的。”
“汐奚,我好痛啊……”方才,因害怕和震惊,一口气始终憋着无处发泄,惜翎双手握成拳,在氤氲着雾气的水面上不断敲打,激起的水花,溅在脸上,疼痛无比。
汐奚不免后悔,若不是她让惜翎去西宫,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哭累了,女子便靠在浴桶边沿动也不动,“汐奚,为什么我们的命这么卑微?我不想的,可是……面对结果,却要欣然接受,还要装作莫大的恩赐,我不要……”
“惜翎,没有办法,这就是身份的不同,”汐奚找来一块干巾,将她的墨发掳在毛巾内,“明日起,你就要搬去西宫,想活下去,记住谨言慎行,知道吗?”
惜翎静默,汐奚说的每句话,她都记着,“其实,当初能从北荒营走出来,我就已经很幸运了,”她擦擦眼泪,强颜欢笑,“所以,再怎么糟糕,都比留在那要好,我应该知足。”
汐奚躺在榻上,惜翎最后的话,令她辗转难眠,再过不久,天便要放亮,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才要翻身,竟发现腰上一热。她咻地睁开眸子,在看见坐在榻沿的玄衅后,神色一松,“爷。”
“这样的警觉性可不行,”玄衅撩开女子的寝衣,冰凉的大掌钻进去,覆在她腰间,“到了跟前才发现,在想什么?”
掌心的药膏涂在先前被拐杖打伤的地方,玄衅轻柔地推动几下,汐奚吃痛,眉宇轻拧,“老太君,气消了么?”
“觅娘要的是一个能给泽传宗接代的女人,是何身份,其实不是首要的。”玄衅俯下身,胸膛紧贴着汐奚后背,“想通之后,未尝不是件好事。”
汐奚凝目,所有人的心思,均在殿泽身上,无人想过惜翎是否愿意。
“泽碰了那名丫鬟,今后,他生命中的女人就只能是她,你放心,觅娘不会亏待她的。”玄衅在她耳边轻语,大掌的揉动下,腰际的伤痛从火热转为几分说不出的舒畅,汐奚扭过小脸,语气慎重,“那,少主若是碰了别的女人,会怎样?”
呼吸一窒,玄衅沉重的身子挺起,掌间忽然的用力,令汐奚疼地皱起秀眉,男子眸光流转,随着语气的变换,转为黯淡,“死。”
汐奚一个冷战,如遭雷击,凉意,自脚底窜至头顶,她强撑起身,“为何?”
“老天给了我们这样的身子,没有为什么。”玄衅语气很淡,大手抚在她眼角,想要将汐奚的惊讶抹去,他翻身躺在她身边,单手枕于脑后。
两情不相悦,也要这样相守一辈子吗?想起那双曾经纯净亮彻的眸子,汐奚倍感压抑,她一个侧身将身子窝向里侧,自己的幸福,反而令她陷入了无边愧疚,玄衅将下巴轻磕在她瘦削的颈窝间,“汐奚,不要将事情想的太坏。”
她绷紧身子,“可是……”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微微嘆息一声,凉薄的麝香味便萦绕不去,“兴许,日久能生情。”这,成了汐奚心头唯一的安慰,她也只能这样劝说自己。
翌日,西宫只是来了两名丫鬟,带上惜翎平日里的小物什,林林总总也就一个包袱,这样,便算将她接了过去。
灵苑少了惜翎,汐奚便觉空落不少,往日的那份热闹也已不复存在,恰巧在同一日,原先烧毁的东苑休憩完成,隔日不如撞日,玄衅便差人来,将汐奚的住处挪到了以她命名的汐苑。
规模宏大,气势凌云,却又兼併了园林的婉约与气质,信步走在任何一处,都能令人心旷神恰。
“汐主子,”身子才坐下,就见贾官家自正门厅而来,“王爷有请。”
她跟在贾官家身后,一路来到白虎厅,心中的恍惚在看见三王爷后,蓦地一惊,“妾身见过王爷,三王爷。”1
“这就是你那日带来的女子?想,面容绝美,肤质光滑,当初没有细看,今日看来,果真是个令人过目不忘的美人。”三王爷坐在玄衅身侧,一双桃花眼直盯着堂下的汐奚,她眉头轻皱,自顾来到玄衅身后。
“你说有话要在见到汐奚之后说,什么话?”
冽赦轻敲着手中的摺扇,似笑非笑的眼睛,仿若能直视至汐奚心底,她垂下眸子,刻意避开,“汐奚,不错的名字。”
玄衅黯下神色,身后,女子俏脸微抬,冷然的神色拒人以千里之外,“三王爷有话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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