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奚一怔,直到他这般问起,她才惊觉,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过要告诉他,因为,她下意识的认为他会不信,“我怕惹祸上身。1”
“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太过于牵强么?”玄衅语气转冷,汐奚的眼中,藏了太深的东西,让他看不透。
第七十四章 替罪
牵强?
明明是实话,竟也成了牵强的理由。汐奚挽唇而笑,几近讽刺,“那要怎样的理由,才能令你信服?”
“何事这么热闹,”殿外,一阵声音传来,适时打消这窒闷,殿泽徒步而来,望着满院子阵势,“有热闹看,也不叫上我。”
“参见少主。”齐声声的一片跪下行礼,殿泽目光扫向大殿,看见趴在矮凳上的惜翎,“好端端的模样,打成了这样。”
汐奚抿起嘴角并没有搭理,阴沉的小脸别向一侧,她碎步来到惜翎身边,蹲下身,准备将她搀扶起来,“惜翎,你醒醒…”
“这儿究竟出了何事?”
玄衅微吐出口气,眉头拢起无限烦躁,“在这丫鬟的手上,发现了解语花粉。”
“花粉?”殿泽侧目而望,见惜翎的手背上果然血肉模糊,他眸光渐沉,“碰过花的,哪有不沾花粉的?”
“可那丫鬟嘴硬的很,”王煜已经认定,望向汐奚的眼眸多了几许漠然,“故而,爷才想逼她认罪。”
“你们这般架势,就算真遇上下毒之人,对方也不会松口的,”殿泽双目不经意落定于汐奚藏在袖中的双手上,“再说,她手上沾有花粉,并不奇怪。”
“少主,”王煜犹豫下,还是开口道,“证据确凿,守卫们却并未在灵苑找出解语花。”
殿泽薄唇轻勾下,清然的脚步踩在柔软的毛毯上,黑色长靴在王煜身前站定,狭长的凤目,在望向周侧时,多了几许朝讽,“是谁告诉你,解语花在这的?”
王煜一怔,边上,玄衅冷然开口,“泽,你可是有话要说?”
“不过是一盆花罢了,你们想要找,我知道它在哪。”殿泽悠然落座,单手勾起白色的袍角,随意地从桌上端起茶杯。
汐奚目光望过去,等着他开口,玄衅并未有太多神色,落向院外的视线,在耀眼的阳光中,缓缓收回,轻然落于她身上。殿泽轻啜口茶,修长的双腿叠起,“因为,那盆花在西宫。”
一语,掷地有声,更如平地惊雷,玄衅目光冷凝,“你说什么?”
汐奚秀眉微蹙,这殿泽,在搞什么鬼。
“解语花,香味馥郁,花瓣泛紫色,这么好看的花,怎么会是毒花呢?”殿泽抿了口茶,晶莹纯净的眸子,在逐渐拉开时,泛出些许笑意,“那花就摆在西宫正殿的窗沿上,我并没有藏着掖着。”
“既然是在你那,为何她手上会有花粉?”玄衅睇向惜翎,眉头自然皱起。
“这就要问她了。”殿泽语锋一转,忽然将目光定在汐奚身上,她满口惊愕,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慌张,殿泽这人,阴晴不定,有时候纯净的如孩子一样,有时候,又令你防不胜防,“同我有何干系?”
“你忘了?”他扬起的眉角在嘆息中紧拢,“我染上瘟疫的时候,你照顾了我几日,后来,衅从天涯海阁内带回结环糙,我的病才慢慢好起来。那时候,出入西宫的只有你,就连一个丫鬟都不肯踏进来半步,生怕传染,”殿泽的语气,有些阴晦,言语中,几许落寞透出来,玄衅深邃的潭底逐渐幽暗,被牵绊的情绪,随着殿泽的话而慢慢低落,“你忘记了,那日你见西宫窗子始终紧闭,就过去将窗户打开,你还说,那是什么花,摆在窗沿,好看得很。”
他的话,轻柔中带着一种安抚,汐奚蓦地忆起,莫不是,那日并非惜翎的错觉,而是那盆花真的在灵苑殿门口出现过,只不过,被人挪了地方?
玄衅见她兀自垂着脑袋不说话,便开口问道,“可有这事?”
汐奚螓首,目光避开他,同殿泽不期而遇,她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何要帮她,虽然殿泽身为少主,可这毕竟关乎人命,“我记起来了,”她不笨,既然殿泽给了人情,她就顺水推舟,懂得适时收场,“手上的花粉,定也是那个时候沾上的,惜翎是我的贴身丫鬟,擦拭收拾的,也就避免不了。”
她面容冷静,仿佛诉说的便是事实,让人难起疑心。
玄衅讳莫如深的眸子在二人间巡视,双手撑起,带着众守卫朝西宫而去。汐奚令人将惜翎带至内殿,找来大夫安顿后,跟在了诸人身后。
走到西宫的时候,就看见先前被丢弃的那盆花好端端摆在窗沿,花朵齐相绽放,妖娆多姿。汐奚悬起的心落定些许,沉稳上前。殿泽侧着身子靠在墙壁上,“这盆花是我无意间捡来的,世上一样的东西何其多,王大夫,是否就能单单凭一盆花,而认定谁是下毒之人?”
王煜垂下眼帘,面有愧色,“属下不敢。”
自始至终,玄衅都凝着眉头没有说话,太过巧合的事,往往令人生疑。
花是在殿泽屋内被发现的,而他这样一句话,也将整件事情推了个干干净净,玄衅并未久留,冷眼望了汐奚一眼后,带着守卫走出西宫。
待到他的背影走出老远后,汐奚才旋身问道,“这花为何会在你这?”
“这样的语气,”殿泽不满摇下头,凑近身说道,“方才可是我替你解了围,不好好谢谢,反而咄咄逼人。”
汐奚睨着他那双干净纯亮的眸子,余光落在那盆解语花上,她抿起唇角,声音放柔许多,“那日,我的丫鬟在灵苑外发现那盆花,待我出来看的时候,却已经不翼而飞,起先,我还当她心虚,看错了。”
殿泽拉开嘴角,唇畔生出笑来,“是我拿走的。”
汐奚眯了眯眼睛,“为何?”
“那花还能自己长了脚回到灵苑不成?我是五月盟的少主,就算下毒之人认定是我,也没人能拿我怎样。”
汐奚深知,解语花一事,定是有人蓄意而为,“可是……” ,这件事,对方明摆着沖自己而来,可如今,也将殿泽拉下了水,她小手轻握下,“对不起……”细想片刻,又半侧过身子,对上男子的两眼,“谢谢。”
“哈哈……”殿泽闻言,却是慡朗而笑,晶亮的双眸灼灼其华,黑亮的令人难以直视,汐奚不明所以,只是睁着两眼望向他,“这一下对不起,一下谢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结巴呢。”
汐奚闻言,眼角轻弯,嘴里的笑并没有完全显露出来,殿泽弯下腰,突然凑近,黑亮的眸子直逼她瞳仁,“我看到了,你眼睛在笑。”
她一怔,“你还能看得到眼睛会笑?”
“当然,”殿泽退回身,几步来到长廊外,修长的身影靠在铜柱上,“有时候,你的眼睛里面没有泪水,可是,我却看到它在哭,就像方才在灵苑,我一踏入园子,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在哭。”
汐奚避开他的视线,慌忙的神色,多多少少带着些狼狈,“胡说什么。1”
殿泽没有再说话,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却像是一面铜镜般,能将她所有的不安反she出来,他一瞬不瞬地睨着她,明媚的阳光下,男子身形欣长,宛如一尊雕塑。她同玄衅一样,总是把自己藏得太深,以至于,应该得到的温暖,都照she不进去。
回到灵苑,惜翎的伤已经处理过,整个人趴在榻上动也不动。汐奚小心靠近,脚步尽量轻,却还是将她给吵醒了。
“汐奚——”她嘴巴干涩的厉害,“你没事吧,爷没将你怎样吧?”
“我没事,”她端过一边的茶水,扶着惜翎餵了几口,“方才大夫说了,你要好好躺着,不要乱动知道吗?”
“我不疼,”惜翎面露微笑,两手撑在身侧,汐奚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将她的手拉过去,“这是什么?”
“培植解语花的泥土,”汐奚取出些许涂抹在她手背上,“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见好。”
“那花,找到了吗?”惜翎面露不安,“是不是在我们园子找到的?”
“不是,”汐奚将她的手用纱布包裹起来,再以湿巾将她额上汗渍拭去,“你也真是的,不知道变故,若将事情推到我身上,爷定会找我前来,有我在你身边,至少,还能一起想法子应对。”
“花是我带进来的,”惜翎小脸凝重,目光赤诚而坚定,“汐奚,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你和爷好不容易到了现在,我不想再拖累你,在北荒营,我出卖过你,可那是最后一次,真的。”
“惜翎,别说了,”汐奚将锦被轻柔地盖在她双肩上,“那一次,我们都是为了生存,我懂。”
将殿门轻阖上,汐奚让她睡在自己的榻上好生休养,折身,刚迈出一步,便看见男子站在不远处。
她走下石阶,款款来到玄衅跟前,“妾身见过爷。”
“手上的伤好了么?”玄衅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只见她整个手背用白纱裹着,似是涂了药膏。
“没有大碍了。”汐奚将两手垂在身侧,螓首,望向男子。
“今日的事,我看得出来,同殿泽没有关系。”
汐奚不动声色,蹙频秀眉,“你就认定,同我有关?”
“我信你,但对你身边的人,我不信,”玄衅居高而望,坚毅的薄唇微抿起,“任何时候,都不应该相信别人。”
男子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汐奚瞅着他的背影,这个别人,也包括他么?玄衅才出去几步,忽的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今后,不要再去靠近殿泽,我不希望他将太多的感情放在你身上。”
一语,令人找不着北,汐奚猜不透他话中的意思,只是杵在原地见他渐行渐远。
解语花一事,不了了之,老太君没有再追究,只是责备了殿泽几声,自此,此事便销声匿迹,无人再敢说起。
夜已深,涂在惜翎身上的药性已过,她不能翻身,只得痛苦的呻吟出声,“疼,疼——”
“惜翎,你怎么了?”边上,女子忙披上件寝衣起身,凑到她跟前,“是不是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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