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
“知道什么是蛊么?”
汐奚眼眸陡的一惊,懵懂摇下头。
宿琅双手环胸,温润的俊脸在望见她的疑惑后,喜逐颜开,他双手张开,环城一个圆状,“将一百只幼虫放入一个器皿,这一百只虫,大的吃小的,最后活下来的两只,一只就成为公蛊,另外一只便是母蛊。”
汐奚胸口顿觉窒闷,心头更是直泛噁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懂么?”男子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手指修长,指了指她颈后,“你这边,就是被这只母蛊给咬伤了,而且,从遗留下的痕迹来看,虫蛊已经钻入体内,存活下来。”
汐奚惊怔,目瞪口呆,她单手覆住颈后,实在想不出他口中的母蛊是何时进入自己体内的,“你说要我准备后事?”
“过不了三年……不,”男子坚决地摇下脑袋,“活不过一年,现在可以准备起来了。”
汐奚怔在原地,院内女童见云邪回来,忙一手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拉进去,双手用力将院门阖上,砰一下,将她阻在外头。
汐奚兀自摇下脑袋,心中万分不安,更多的担虑却落在了他身上,如果他真在这个时候醒来的话,女子来不及细想,牵过马缰一跃而上,绝尘飞去。
日落西山,残阳映she着半边山头,像鲜血一样彤红。
“汐奚——”路圣爵见她风尘僕僕归来,几步迎上去,“见到云邪医师人了么?”
“快,带我去见他。”汐奚将马交给边上人后,直奔山洞而去。
路圣爵紧跟其后,眼见她急迫的身影闪入冰洞内,边上诸人面面相觑,纷纷围了进去。冰封的棺面被推开,整个瘫倒在地上,汐奚面容一紧,待到近身一看,冰棺内果然空无一人。
“人呢?”她单手握成拳重重砸在冰棺上,砰然有力的劲道震得手掌发麻,愤怒的双目直she向路圣爵。
“怎么回事?”男子眼一扫,尾角犀利。
“回九哥的话,”负责看管的两名守卫吓出一身冷汗来,“属下片刻不离守在这,并未听到过有何异动,更没有看见有什么人跑出去……”
“那人呢?”汐奚陡然拔高声音,“难不成凭空消失了不成,人呢?”她绕过石棺,双手用力揪住路圣爵的前襟,“你将他带哪去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交到你手上,你还想怎样,还想怎样?”她歇斯底里的怒吼出声,更令众人奇怪的是,九哥并未发怒,甚至任凭她这样捶打。
长臂轻揽,他将汐奚小心纳入怀中,“我会帮你找到他的。”
“找,你怎么找?”汐奚用力将他推开,步子趔趄地朝着冰洞外走去,她茫然不知所措,上半身歪歪斜斜一下跌撞在石壁上,整个人犹如被抽空般,“九哥,你还想怎样?”
路圣爵面容转冷,几步上前,颀长的身子蹲下来,“你以为是我故意将他藏起来的?”
“这儿是你掌权的地方,他,还能逃到哪去,山峰陡峭,连个正常人都不一定能自己下山,你让我如何信你?”汐奚声音激动,跌倒的身子想要爬起来,却惊觉脖子后头一阵剧痛,整个人向前栽去。
“汐奚——”路圣爵面露紧张,想也不想地扣住她腰肢抱了起来。
“苏大夫,怎样?”
汐奚幽幽醒来,耳边传来一阵朦胧的对话,年迈的嘆息夹带无奈,苏大夫摇了摇头,“这位姑娘得的并不是病,而是蛊。”
路圣爵俊目微眯下,“蛊?”
“所中的时间应该不长,”苏大夫走到榻前,指了指汐奚颈后的小红点,“此乃母蛊,能随着人体而存活,却只能有一个寄生体,而所谓的公蛊,应该在另一人体内,而且就在这姑娘被咬伤时所居住的地方,公蛊能自由选择不同的寄生体,却不能离开它生存的地方。”
“那她体内的母蛊,要怎样才能除去?”
“找到另一只公蛊,就是让这位姑娘回到被咬伤的地方。”
“什么?”路圣爵沉声,榻上女子眼皮微微阖动,脑中忽的忆起,在五月盟内,自己好像是被虫蚁类的东西蛰过,只是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
“这蛊毒若不除……”
“那就只能等死。”苏大夫说的坚决,榻上,汐奚睁开双目,撑起身来。
见她醒来,路圣爵一怔,忙挥挥手示意苏大夫退下,“既然并无大碍,你下去吧。”
“慢着,”汐奚掀开锦被,两手撑在身侧,“还有别的法子么?”
苏大夫同路圣爵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汐奚顿觉无力,后背抵在坚硬的床架上,路圣爵挥退旁人,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前,遮去仅有的光亮。汐奚下颔轻扬,唇角生出几许涩然,“这,就是报应吧?”
当初,她以为他们会再不相见,可就是那么讽刺,兜兜转转,却要自己重新再折回去?
“不!”在路圣爵启音之前,汐奚便失口否决,“我就是死,也不会回去。”话语说完,她单手掀起锦被,将整个人藏了进去。
男子倚在榻前,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力,他万般计算,又怎能算得过天?算得过命?
一匹骏马,一袭白净男装,汐奚素面朝天,徒步走在喧嚣的市集,她唇畔若有若无勾起,知道身后有九哥派来的人一路跟着。踢踏的脚步隐入人声鼎沸,不管怎样,她是定要将他找回来的。
城楼的最高处,站着一名男子,面容阴魅,银丝披肩,双目邪肆地巡向下方。
而城楼下,女子则牵着骏马款款而来,寻觅间,只是未曾见到对方。
第五十章 回首
斑驳的城楼已有历史,一张皇榜悬贴在路人经过的地方,分外显眼。
守卫将欲要进城的百姓一一拦下,比对后才放行,汐奚探过人群望去,脚步随之被推搡向前。
“又是谁得罪了朝廷?”前面,两三个百姓暗声嘀咕。
汐奚不住张望,只见皇榜上的画像栩栩如生,眉如远黛,明眸有神,再一看,她惊得小嘴轻呼,可不就是自己么?
她慌忙将脑袋压下去,惊慌的两眼不由瞅向四侧,寻找退路。
“你,进去。”一名守卫将排在前头的女子推向城内,身后,几名莽汉轻松的被放行,挑着担子走了进去。
汐奚睨着自己身上的打扮,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挺直腰板,自己如今已是男儿身,这么想着,底气也足了。人群排成长队向前,望着画像上的女子,她再度蹙眉,自己一介布衣,就算五月盟的人真想抓她,也不会惊动朝廷吧?
“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景瑟将一件外袍披上男子肩头,望向城楼下络绎不绝的人群。
玄衅薄唇轻抿,恢复成墨色的瞳仁睨着方圆之地,这儿是出城的必经之路,他已悬下皇榜,她若不想出城,在五月盟的范围内,那便更能手到擒来。
景瑟陪在他的身侧,爷似乎不再爱说话了,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这样呆着。
汐奚强捺下不安,已经来到城楼脚下。
明朗蔚蓝的天空,像是随手泼墨而成的自然景象,云彩绚烂,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汐奚不由将目光压下,而城楼上的男子,则极目远眺,独独忽略了城下。站了许久,玄衅收回视线,折身后慢慢向前走去。
汐奚心头闪过异样,下意识一抬头,只看见一长排守卫,她走到宽敞的城洞下,头顶,有沉稳的脚步声隐隐走过,却只是一再错过罢了。
“抬起头来。”随着粗野的说话声,汐奚原先埋在胸前的下巴被抬起来,小脸转向城楼上的画像。
目光相视,她仍有些心虚,两手紧张地握成了拳。
守卫将她的脸左右在掌心翻转,眉眼清秀,似是有些神似。汐奚见他目露怀疑,又盯着自己瞅了那么久,忙扯开嘴角说道,“守卫大哥,给小的行行方便吧?”
身后,百姓早就开始不耐烦,都赶着出城做买卖去,排在汐奚身后的一名壮汉推着车,原本以为会很快,没想到却耽搁了这么久。他将手推车往地上一放,摆在上头的几个笼子不小心全部倾倒下来,笼门撞开,几十只母鸡一闹而散。
“我的鸡——”壮汉一看,不得了,忙捋起袖子不住追赶。
“吵什么吵?”守卫将钳制住汐奚的手收回去,才要发火,却正好一只母鸡振翅扑过来,一下子,城楼门口乱了套。那守卫伸出两手去挡,边上一人见状,没好气地推了下汐奚,“还不快进去,站在这碍事。”
她心头一喜,藉故挡开混乱,走出城外。
身后诸人均被糙糙放行,出了城。
城里城外,汐奚走了几步后扭过头去,城楼尽头,一抹银丝只在眸中被捕捉到一眼便消失不见,她摇下头,并未细想,背身离开。
跟着人群出城,这儿临近边界,虽然危险,却经常有百姓为了生计而挑担子讨生活,如若太平,日子也能过的相当可观。
“今天天气不错,不要遇上那些蛮夷才好。”一人挑着担子,刚採摘的蔬果还泛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瞧你这乌鸦嘴,”一行人边走边侃,时不时和汐奚搭上句话,“小哥,你这是去哪?”
“噢,我是去找人的。”
“找人?这乱世里啊,找个人可是不易呢。”
汐奚面容微笑,和煦的阳光细碎洒下来,奇暖融融。
“看,那是什么!”走在最前头的一名壮汉率先停下脚步,只见不远处,扬起的粉尘漫天飞舞,耳畔内,尽是那些回荡起的苍茫之音,由远及近,铺天盖地袭来。明亮的天空,被那些尘砾遮盖住,如黑幕一样降临。
“是蛮夷!”众人齐呼,反应快的立马扔下手中担子往回跑,“救命,救命啊——”
汐奚被突然折回的人群连撞好几下,她想也不想地随着众人跑向那座才离开的城楼。
急迫的马蹄声隆隆而来,震耳欲聋,脚下的大地被撼动,颤动不已。
“不要,救救我们——”
城楼,在她们触手可及之时被缓缓阖上,百姓们连滚带爬,使劲沖向城门,不惜以血肉之躯相撞,仅仅为了,躲开这些凶残暴虐的蛮夷。
玄衅杵立在石阶上,听到突然传来的惊恐呼救以及撞击声,“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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