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男子翻来覆去,最终在夹层将那名册找出来,他面色微喜,一手将它塞入袖口后重新挟持汐奚,“等我们出了五月盟,自然会将她放了。”
迫不得已,汐奚只得被再度推向前,玄衅俊脸阴鸷,坚毅的步子不得已侧开,让他们走出寝殿,院外,守卫纷纷围堵上前,却均在望见被胁迫的汐奚后不敢轻举妄动,“让他们离开。”身后,紧随出来的玄衅沉声命令,高大的身影隐在月辉下,更显卓越。
诸人面面相觑,最终,放下手中利器。
为首男子擒住汐奚手臂,将她拽向身后,双目朝着同伴示意,一掌击在汐奚身后,将她猛地推出,几人快速地跃上廊檐,朝着夜色中逃窜。
玄衅随手接住,怀中的女子孱弱无力,汐奚双目染痛,声音干涩说道,“对不起,三番两次,我将你陷入这种两难的地步,若不是因为我,名册也不会……”
修长的手指点住她轻阖的菱唇,大掌扯下一块袍角,紧张地按在她颈间,男子声音低醇,拇指指腹轻抚过汐奚颊侧,“我只要你,记清楚了么?”温热的液体顺着拢起的指fèng流溢出来,蜿蜒的鲜红在玄衅手背上开出一团团图纹,如火如荼,惊蛰眼球。
汐奚微仰起脑袋,明净的月色衬着清冷的面容,原先微阖的眸子随着一道突来的强光而圆睁,不远处,逃窜的黑衣人刚要离开五月盟,便被身后一支利箭给she中,百步穿杨的气势一下定格在男子背后,随着砰一声剧烈的摔落,黑色的身影不断在琉璃瓦上翻滚,瓦砾相击,声音刺耳,边上守卫在男子跌落之际,纷纷围上前,将手中长剑架在那人脖颈。
一手扯开男子袖口,为首之人毫不费力的搜出名册,几步来到玄衅跟前,“爷——”
一把白玉弓雕刻的惟妙惟肖,指尖轻弹,顷刻间却能取人性命,殿泽身披月色长袍,慵懒的将弓箭交到身侧人手中,徒步行向前。他神态朦胧,脸上犹带几许床气,应该是被人声给吵醒的,“她怎么了?”
汐奚刚要说没事,却发现颈间被大掌用力按着,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玄衅并未回答,守卫将名册双手奉上,却见他目不斜视,拦腰将汐奚抱起后大步朝着寝殿内走去,视同生命的东西,却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殿泽睨着他越渐走远的背影,凉薄的唇角划过疑虑,眼眸内随之幽深,边上守卫连唤几声,均不见他反应。
“少主,少主——”
皱起的眉宇间,越收越紧,他恍惚回神,俊脸阴暗,“吵什么,将这清理干净,仔细查下他身上可有留下线索,这点事还用我教你不成?”
守卫闻言,噤若寒蝉,哪敢再开口。
屋内的狼藉已被收拾妥当,汐奚背靠床架,脖子上被一圈纱布给紧缠着,视线只能顺向前方,一动,伤口就疼的厉害。
“爷,您不该让他们拿走名册。”
玄衅掀开锦被,微凉的身子跟着钻进去,他将女子搂在胸前,似乎对方才一事,并不想提。脖子上,虽然包扎妥当,可还是有殷红稀透出来,女子并未在意,可那点点滴滴收入玄衅眼底,却是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若是再用上一分力……他阖上凤目,不敢想,心中,陡然有些害怕。
男子轻呼出口气,呼吸变得粗重,揽在汐奚肩头的大掌忍不住紧收,让她躺在自己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抨击在耳畔,汐奚咽下一口气,伤口就像要撕裂般的疼。
天际,泛起鱼肚白,玄衅小心翼翼起身,望着安睡中的女子,不忍惊动。
殿门轻阖,汐奚原先闭上的双目睁开,间隙而来的凉风让她蜷在锦被中的身子微缩下,确定玄衅走远后,她这才撑起上半身,玉足踩在柔软的毛毯上,纤弱的身子徘徊在殿内。
双手将机关打开,完好无损的书册倾斜出来,第三本已被放回去,她凝神屏息,取来一把小剪子,顺着腰带fèng合处细细剪开后,抽出一包白色粉末。单手轻扬,些微洒在每一本书册上,果然有毒,封面上,逐一有暗红的印记出现。
汐奚抽出一本,翻开夹层,并未见到想要的东西,随手放回去,如此反覆,终于在最后一本书的内层查找到些许异样。她焦急地抽出,眼眸中咻然点亮,最后一页,有龙纹印章,果真是名册!
封面上,暗红色在逐渐隐退,汐奚忙将名册放回去,这种药粉的药效只能维持一会,在印记消失后,原先的毒性均会发散出来,如今已经找到名册的下落,只待找准时机逃出五月盟时,将它一併带出。
将东西归为原位,汐奚双腿盘起,窝靠在床角的身子动也不动。
就在玄衅将名册交到她手中时,她就已经知道,那是假的。当时,自己以指尖探过,而上头笔墨呈新,干涸的痕迹才不过多久。汐奚双手环膝,玄衅已间接将藏放的地点告诉了自己,虽然仍留有一手,可从他方才的种种反应来看,显然,他已经准备对她卸下所有防备。一丝一毫,都不打算再保留……
本可以松一口气,可汐奚的心头却像是压着一座山,每每喘息一口,就疼的揪紧。
举目而望,这座东宫内,一寸一息都是那么熟悉,她微眯上眼睛,身子缓缓倒下,静躺在没有他的一侧。余温尚在,却怎么都温暖不了此时的心,汐奚深知,一旦自己动手,他和她之间,可能……就永远交错了那一步。
眼睛微微有些酸涩,透过一层朦胧,她转身窝向里侧,这才发现,眼角的地方有些cháo湿。
第四十五章 逃离
又是一个月圆。
余晖折she在平整光洁的地面,惨澹稀疏,错开的隙fèng被层层光晕填补满实,庭院花开,偏有那么一抹阴暗的身影站在树荫低下,脚步轻声上前,随之,手中的披风环住男子双肩。
玄衅一怔,半边俊脸别过去,汐奚脑袋枕上他肩膀,身子窝在他胸前,“看什么呢?”
“汐奚。”男子低声轻唤,嗓音略带沙哑。
女子闻言,不经意螓首,玄衅伸出大掌折下一株海棠花,将它斜插。入女子发间,素面朝天,却是别样美丽。沾落的花瓣点缀在墨黑的发丝上,玄衅随手将她额前碎发拨到一边,指尖留香,令人流连忘返。汐奚不由自主握住他的大掌,面颊微凉紧贴上去,她安静地闭起两眼,享受这最后一夜的留恋。
粗重的喘息声压在头顶,来不及睁目,凉薄的唇便印在她眼帘上。面颊,整个都燃烧起来,下巴被扣起,男子的吻迫切而急促,利齿扫过舌尖,带着窒息的疼痛。汐奚双手在他背后交扣,狠狠的,似乎都想将对方揉进自己身躯。
“汐奚——”前额相抵,玄衅胸膛处剧烈起伏,他执起她双手,“明夜,我便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她目露酸涩,忙将眼帘垂下,生怕泄出心中情愫。
宽厚的胸膛将她包裹其中,玄衅薄唇轻勾,漾起的笑意并未持续多久,便化作几许无奈,“我,等下要在东宫过夜。”
她轻点下头,望着汐奚垂下的小脸,玄衅眸光随之黯淡,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回到东苑,汐奚并未耽搁,及时将这边信息送出去给路圣爵。
下半夜,她辗转反覆,却始终无法入睡,锦被高盖过头顶,烦躁不安。
手上一阵拉扯,汐奚猛然惊神,刚要呼喊出声,却见玄衅整个人已经窝了进来,手臂横掼在胸前,将她正起的上半身压下,“你……”
“好累。”他面容倦怠,冰凉的身体朝着汐奚窝靠过去,头一枕,便睡着了。
将锦被拉至双肩,汐奚睨着男子的睡颜,伸出的食指轻抚上他眉梢,勾勒的动作,将他面容切记下来,长臂一收,男子无意识皱了皱眉头,将汐奚更用力地拉向自己。
翌日,惜翎不知是什么日子,只看见贾官家站在东宫正厅,而身后,数不尽的丫鬟将赏赐的东西一一摆在檯面上,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应有尽有。
“贾官家,这是……”
“爷下的命令,”贾官家似乎对汐奚仍有不善,他语气僵硬,挥退身后那些丫鬟,“汐主子,望你能珍惜。”
双目被那些赏赐之物刺痛,她勉强勾唇,启音,“多谢贾官家提醒。”
待到一干众人退下后,汐奚几步来到桌前,手指抚过那些首饰,随意抽了几支交到惜翎手中。
“汐奚?”女子目露不解,吃惊抬眸。
“嘴巴张那么大,”汐奚微笑,双手将她的柔荑包在掌心中,“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用不了,你收着,今后啊,兴许能当嫁妆呢。”
“没个正经。”惜翎小嘴轻撅,对那首饰倒真是爱不释手。汐奚担忧地面朝大殿,自己一旦逃跑,必有可能会连累到她和眉雅,身子倚在殿门口,她处心积虑,不得不抛开这些后顾之忧。
一室清香,暖炉中的温暖呲呲作响,汐奚有一拨没一拨地烫着那壶上好的酒,酒香凛冽,余香裊绕。
玄衅踏入大殿,只见她正出神,托起的下颔听闻脚步声,抬起几分,“爷——”
男子自顾落座,从炉中取出酒壶,满上两杯,白玉剔透的杯沿将美酒衬得尤为晶莹,他举起一杯,递到汐奚唇边,她眸光轻阖,那里头,已事先被自己下了药。
启开菱唇,汐奚就着浅尝一口,控制精神的药粉,三次过后方有效,她睨向玄衅,眼见他丝毫没有防备地一饮而尽。
嘴角想要挽起,却怎么都勉强不了,下一刻,身子已被拦腰抱起。
背部刚抵上床榻,颀长的身子便覆上来,拢起的前襟被扯开,细碎cháo湿的吻顺着白皙的颈间一路滑落,汐奚视线定格在红床上,感觉到男子已挤进自己双腿间,两手,丝毫不费吹灰之力,想要解开她腰间带子。
颤抖的以双臂环在玄衅身后,她知道,自己若再不动手,就极有可能陷进这蛊惑中,难以自拔。掌心亲昵地抵在他颈后,汐奚手指轻用力,按住的穴位正好激发他体内药性,身上陡的一沉,玄衅昏迷了过去。
一手将他推开,汐奚确定他不会醒来后,这才蹑手蹑脚来到书架前,取出名册。
脚步,朝着殿门口走去,双手在覆上门把之际,汐奚犹豫地回了头,周遭的空气,仿佛冷了许多,先前的温暖全部被驱逐的干干净净。
屏息,她双手陡然用力,拉开殿门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晚风犀利,她身子一跃,足尖轻点在屋檐上,小心地避开守卫,一路潜出五月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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