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一幅笔墨饱满的八骏图横于墙上，马匹线条流畅，气势十足，给人一种奔腾进取之势，牧晋邺看着那画，嘴角渐渐浮出一抹对岁月流逝的无奈，想当初，他也是驰骋商场，无惧无畏的骏马一匹。

“说吧，对瑞家下手这么重，是什么意思？”老爷子转过头，身后的牧羡之面不改色，显然认定了他不会责骂，对此，牧晋邺也是万般无奈，谁让牧羡之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得承认这一点。

“迪尔达将会成为人工智能的领军企业，就像当初的搜索引擎，后来的网上购物，是一个难得的风口。牧氏的实业现在虽然稳扎稳打，而且各家医院每年的利润也非常可观，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必须找到一下个风口，抓住，才是恒久。”牧羡之侃侃而谈，这个计划已经在心中酝酿很久，现在牧晋邺是第二人知道的人。

“跟瑞氏合作，不是更稳妥？为什么非要横插一杠?”

“瑞晋文是一个老狐狸，与他合作，我们少不了要周旋，费精力不说，最后结果如何恐怕不是我们一方说了算。事实是，迪尔达是艾文，也就是瑞家的女婿亲手创建的，如果我能在这时候拉艾文一把，那后期的计划就是水到渠成……而且，我在他们中间撕了一道口子，这道口子会导致瑞家跟艾文决裂，决裂的结果就是其中有一方要赢，拉扯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恩，想的很周到。”牧晋邺跟着思路分析了一次，确定没有什么漏洞，抬起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牧羡之，“要懂得进三步退一步，进取不可太猛，否则容易遭到大的困难，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在事业上做出成绩，我更希望你能把牧家的事情做稳，做久，而不是太过锐进……我有我的顾虑，你要听我的话。”

牧羡之怎么能不明白？

牧晋邺这次回来，看起来精神不比往年，虽然容貌上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但眼神有掩藏不住的暮气。

父子两人对视，一时无言，牧晋邺眼底的担忧也越来越深，他以为，牧羡之会开诚布公地谈谈那个女人，这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只要牧羡之愿意谈，牧晋邺就知道他没当真，或者根本就没这事。

但现在牧羡之一片缄默，房间顿时空得像是无人的山谷，牧晋邺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羡之，瑞家这件事情，你确定，你没有一点私心？”

“有什么私心？”

“唐妩跟牧辰当年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知道，但我想说，除非我死，否则她不能进门……不，就算我死了，她也不能进门。”牧晋邺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任何余地，牧羡之心一寸一寸地沉，神色却依旧如常。

这件事情，他不止一次思考过结局。

今天故意激顾耀，让顾耀把事情推到秦姝身上，也是想让老爷子见见秦姝，不否认，秦姝刚刚那些举动给她加了不少分，她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个敢作敢当，非常优秀的女人。

万万没想到，牧晋邺会这么决绝，没给他留一点可能性。

牧晋邺的神色沉重，说完之后，眼神里更透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冷厉，像是牢不可破的藩篱，把牧羡之和秦姝隔离开。

“爸，这件事情跟秦姝没有多大关系，况且现在，她是迪尔达派来牧氏接洽业务的，您不用这么紧张。”牧羡之想先稳住父亲的情绪，这件事情来日方长，再说，现在秦姝还没有同意。

牧晋邺凛了一眼牧羡之，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再一次重申，“羡之，你是什么脾性，肚子里有什么念头，我清楚。别的事情都由着你，瑞家的事情我也可以放手让你去处理，但唯独这个女人，不能进门，绝对不能。”

“今天不谈这个事……晚上我给您接……”牧羡之的话到一半，只见牧晋邺脸色一厉，提高声音说道，“你到底听明白我的话没有？牧家，不允许这样的女人进门，就算她有牧家的孩子，也不允许她进门。”

孩子？

牧羡之心里一下子清楚，老爷子回来根本不是为了瑞家的事情，而是为了秦姝和孩子的事情。

在回来之前，他早就把一切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刚才在外面他也不过是装作不知在演戏，牧羡之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是他想着来日方长，也不是他想着的瞒天过海，而是绝无可能。

事到如今，牧羡之想问个清楚，“爸，能不能告诉我原因？如果单纯因为她经历过的，您大概不必这么介怀，因为她跟牧辰之间清清白白。”

牧晋邺看过来的眸子里染了几分沧桑，许多事情，身不由已，当牧家渐渐发展成了一棵大树，作为掌家人，他就得修剪旁支。

“为了牧家，即便你有天大的情，天大的理，大不过牧家的基业，只要有我在，所有的人都不能触犯牧家的规矩。”牧晋邺说完，拍了拍牧羡之的肩膀，“你现在是牧家的掌舵人，你的所作所为，对牧家有很大的影响，我不多说，你自己思量。”

“爸，如果我一定要娶秦姝为妻呢？”牧羡之没有犹豫，抬起头与牧晋邺对视，父子四目相对，牧晋邺眼神里骤然闪过一抹疼痛，声音颤抖地说，“如果你一定要娶秦姝为妻，那就跟我断了父子关系，我不管你，你大可海角天涯……”

“为什么非要这么绝？秦姝已经有我们牧家的骨肉，而且我对她……”牧羡之的话还没出口，牧晋邺抬起手阻止了他，往事历历在目，过去的痛苦翻出来依旧鲜血淋漓，他想起牧羡风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血的教训。

牧晋邺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累，下飞机后，他一直强打精神，“以前，牧家就因为这种事情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当年，要不是白家支持，我们差一点就没有度过那个难关，当年我就发誓，子子孙孙，都不允许你们在感情上发生这种错误。”

“为什么我不知道？”牧羡之想不起来，记忆里有哪件事情让牧家遭受危机，牧辰的事情，老爷子当时也并不知道，这么说，还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得让你知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不提也罢，总之你这事想都别想。”牧晋邺呵斥几句，停止了这个话题，过了一会，“你帮我去劝劝你妈，她听你的，你别让她板着脸恼我，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这话，还是您去说，您这话完全就是悖论，既然您知道一年在家里呆不了几天，还妄求妈妈的原谅，你这不是为难人？”牧羡之转身要离开书房，话谈到这里，谈死了，秦姝和孩子的事情只能找合适机会。

“我手机上跟她联系，她也不理我，你让我怎么沟通？”

“如果是我，我也不跟您沟通，把这么一大家子人给人家丢下不管，还奢望别人体谅你？”牧羡之丝毫不同情自己的父亲，打开门，刚要离开，突然看到老太太站在门口正侧耳倾听，牧羡之愣了一下，老太太慌忙拉着他问，“怎么样？那死老头子没骂你吧……瑞家的事情你做的对，不用听那个老头子的，他都老古董了，管什么公司里的事情？”

老太太神色里有些愠怒，牧羡之拍了拍老太太手，“妈，我爸没骂我，只是问了问原由，现在没事了。到是您，回来就给我爸脸色看，他还让我劝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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