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医院看望托尼的人络绎不绝。除了海格、卢平、弗雷德、乔治,以及相熟的格兰芬多同学们之外,还有福吉和许多平时连话都没说过的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学生。
福吉还好说,他确实有来看望自己的理由,可是另外两个学院的学生又是怎么回事?托尼想不明白。他除了有个脾气暴躁的坏名声外,并没有什么名气,不可能像哈利那样,在生病或受伤的时候会有一大群崇拜者前来探望。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原来他们的真正目的并非看望,而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阿尼马格斯。
托尼觉得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好避讳的了,于是非常干脆地承认下来。这一行为不仅使得来看望他的人呈几何级增长,同时也让庞弗雷女士变得十分暴躁易怒。其中最让她生气的是一个叫科林·克里维的二年级学生,因为他一天至少要来医院三次,每次都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当科林第十一次出现在校医院时,庞弗雷女士终于忍无可忍了。
“老天爷啊!”她歇斯底里地说,“这还是不是医院啊?你要是再这么吵吵闹闹的,我就带你去见麦格教授!”
科林的小脸刷地变白了。
“对—对—对不起……”他害怕地说,“我—我—不会了!”
“那就赶紧离开吧,除非生病,否则不许再到医院来!”庞弗雷女士严厉地说。
科林拿起相机,垂头丧气地向大门走去。
“等一等。”托尼突然叫住了他,然后对庞弗雷女士说,“请让我再跟科林说几句话。我保证在我说完之后,他就不会再来打扰这里的安宁了。”
庞弗雷女士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好吧,就五分钟。”她说。
“过来坐,科林。”托尼说,一边默默地重新为他变出椅子。
“哇——!”科林一惊一乍地说,“你真的会无声咒!”
“如果你不想失去我争取来的这五分钟的话,最好别再这么大声。”托尼无奈地说。
科林的面颊上泛出淡淡的红晕。“对—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托尼笑着摇了摇头,“你如此频繁地来看望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我呀?”
科林的脸更加红了,呼吸也有些急促,看起来很紧张。
“是—是的,”他说,“但—但是—但是我——”
“担心我会对你发火?”托尼好笑地问道。
“嗯……”科林小声说,“你—你—脾气不好……”
“科林呐,那都是谣言。”托尼不但没有生气,还宠溺地揉着科林的脑袋,柔声细语地解释起来,“只要没有人来惹我和哈利,我怎么可能乱发脾气呢?难道是我个不讲道理的人吗?这样吧,你听我——”他突然顿住了,拿起魔杖微微一抖,一个倒计时浮现在他们的眼前,“算了,时间不多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科林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略微紧张地说:“我—我想看—看你变形……”
“咳,就这事啊……”托尼好笑地说,“没问题,不过你可不能在我变形之后发出任何感叹,听到没有?”
科林飞快地点了点头,一脸期待地盯着托尼。
“看好了,一——二——三!”说完,病床上的托尼不见了,成了一条比狼还要大得多的白色猎狼犬。
科林兴奋极了,而他表达这种情绪的方式就是——违背承诺。
“哇——!太酷了!”他大喊,“托尼,我要给你——”
遗憾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怒气冲冲的庞弗雷女士揪着耳朵“请”出了校医院……
出院的前一天,托尼吃过晚饭,一边读着一本名为《今日变形术》的期刊杂志,一边等待哈利从礼堂回来。忽然,门开了。他抬起头望了过去,然而来者却不是哈利,而是自从他住院以来一直都没露过面的阿不思·邓布利多。
“你总算来了,阿不思,快过来坐。”他欢快地说。
邓布利多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开心?”他笑呵呵地问道。
“你一定想不到,”托尼眉飞色舞地说,“我这几天晚上都是在哈利的怀里入睡的。”
邓布利多眉毛上挑,吃惊地说:“难道你们……”
“哦,那倒不是。”托尼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地说,“哈利说我第一天晚上有点咳嗽,还打哆嗦,所以就让我靠在他的身上,以此来帮我缓解症状。”他又笑了起来,而且笑得非常开心,“虽然那只是生骨灵的副作用,而且第二天就消失了,但是哈利仍然不放心,依旧让我睡在他的怀里。”
“真浪漫。”邓布利多说,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托尼撇了撇嘴,幽幽地说:“你又不是没经历过……”
邓布利多并不接话,而是歪着脑袋,摆出一副老天真的样子看着他。
“真难想象你是个已经活过一次的人。”他戏谑地说,“难道这是你两次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
“怎么可能?”托尼翻了个白眼,“从十七岁开始,我一共交往过——”他伸出一个巴掌,手心向前,随后又翻转过来,“十个。这还不算那些……可是他们没有一个能跟哈利相比,充其量只是有好感罢了。”
“如果只是有好感,”邓布利多惊奇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在一起呢?恕我直言,这样显得你既自私,同时又在委屈自己呀。”
托尼沉吟了片刻才给出答案。
“因为我害怕孤独。”
邓布利多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能理解。”他沉重地说,接着话锋一转,“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托尼问。
邓布利多遗憾地说:“你失去了一枚二级梅林爵士团勋章,因为有人举报你是个非法的阿尼马格斯。但是——”
“免去了我的处罚,对吧?”托尼冷哼一声,“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而且我还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举报的我。”
邓布利多罕见地没有开口训斥,因为他也觉得斯内普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但是——
“别担心。”托尼似乎知道邓布利多在想什么,于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不会去报复他的,甚至还挺感谢他呢。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做一个合法的阿尼马格斯,并且因此获得了很多崇拜者。哈!斯内普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邓布利多看着有些忘乎所以的托尼,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真的不在乎那枚勋章吗?那可是荣誉的象征,很多巫师穷尽一生都想要得到它。”
“不在乎。”托尼毫不犹豫地说,“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至于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邓布利多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敲打着床头柜,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一边若有所思地问:“直到现在,你仍然对巫师这个身份没有认同感吗?”
这个问题让托尼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邓布利多良久,才开口问道:“你今天真奇怪,怎么突然对我的隐私这么感兴趣?”
“因为这样才公平啊。”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
“好吧。”托尼有些无奈,不过说出来也没什么,反正这些心里话也只能对他说,“我确实对巫师这个身份没有认同感。因为在我看来,麻瓜和巫师都是人类,又不是跨物种,所以根本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而且巫师这个身份不但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好处,还让我受尽羞辱!”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怨恨的味道。
“作为麻瓜时,由于我喜欢同性,所以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歧视链的最底端。不过这没什么,只要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而且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异类罢了。
“可是现在呢?我是什么?我是个众所周知的泥巴种!在相当一部分纯血巫师眼里,我是肮脏的代名词,是必须被清除的对象!换做是你,阿不思,你会有认同感吗?”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所以,你才如此易怒吗?”
“应该是吧。”托尼含糊其辞地说。
“可是你的实际年龄已经不小了。”邓布利多不解地问,“为什么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呢?”
托尼觉得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缺乏常识。
“你没听说过‘年纪越大,脾气越差’这句名言吗?”他反问道。
邓布利多微微一笑。
“听说过,但我一直不太赞同这个观点。”
托尼决定用事实来证明这句话是对的。于是,他轻闭双眼,开始浏览记忆。没错,是浏览,而不是回忆,因为那些记忆没有画面,全都变成了冷冰冰的、毫无情感的文字。每次他回忆前生的记忆时,就像是在搜索网站的小框框里输入关键字,然后逐条查找自己想知道的内容。当然,这只是个比喻,他的脑袋里并不存在这样的系统。
“我有过一段虚假的婚姻,”俄顷,他睁开眼睛,缓缓地说道,“即便如此,我和——嗯,我认为称呼她为合作方最准确——还是通过科技的手段获得了一个男孩。
“一开始,孩子很小,对于我们‘真正’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但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以防给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无法愈合的创伤。然而,无论我们再怎么小心,纸毕竟是包不住火的——
“在他十六岁那年,由于我的……不谨慎,还是被他发现了。我们大吵了一架,争吵的过程中,我气得失去了理智,于是一股脑儿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然后——
“他倒是没有离家出走,而是去了一个好朋友家大吐苦水。可他的这个朋友是个大嘴巴,第二天就把这件事说了出去。出乎我意料的是,学校里的人大多对此反应平平,没有拿这件事来羞辱、嘲笑他。不过——
他顿了顿,从鼻腔里挤出一个轻蔑的声音。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贱人。一个跟他平时就有些龃龉的学生——哦,你可以把他们的关系想象成哈利或者我跟马尔福——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立刻跑到广播室,将事情宣扬了出去,就连隔壁的警察局和附近的餐厅都听得一清二楚。”
说到这,托尼感到口渴,他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我的孩子把那个学生臭揍了一顿。”他继续说道,“当天下午,我带着他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可是我话未出口,那个学生的父亲就指着我的鼻子说:‘取向不正常的父母,果然生不出什么好东西’。你一定无法想象我当时有多么愤怒。因为在所有侮辱同性恋的语言之中,最让我难以容忍的就是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取向不正常’。
“我气得发了狂,把那个学生父亲的牙齿全都打掉了。不是吹牛哦,是真的都打掉了。后来,为了不去坐牢,我赔了一大笔钱才把事情摆平,那几乎掏光了我的家底。不过幸运的是,我的孩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就此沉沦、堕落,或者跟我们断绝关系,反而与我们更加亲密。”
托尼突然笑了起来,而且十分得意。
“你知道我打的那个人当时多大吗?四十二岁。而我那个时候我已经——”他两手并用,比了一个数字,“五十七岁了!所以‘年纪越大,脾气越差’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过,那个时候的我确实不像现在这样点火就着。除了那一次之外,平时最多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可是现在……啊,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为什么?”邓布利多问。
“因为我现在正值青春期啊!”托尼理所当然地说,“虽然我是新瓶装旧酒,但是我的心理年龄没办法对抗生理年龄。而且——”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我在哈利故事里的时候就已经积攒了不少怒气,现在更是亲身经历着这一切,所以没办法不把它发泄出来!要是我能做到亲眼看着我最爱的人被欺负、羞辱而无动于衷的话,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邓布利多用他那双具有穿透力的眼睛看着托尼。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他意味深长地说。可是说到这儿就不说了,反而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你知不知道伏地魔是怎么复活的?”
托尼觉得邓布利多今天的思维跳跃得太快,已经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不知道。”他茫然地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
“你是通过谁得知伏地魔复活的?”
“你啊。”
“什么时候?”
“期末晚宴上。”
邓布利多眼前一亮,急忙追问道:“我当时都说了什么?”
“你说的可多了,”托尼懊恼地挠了挠头发,他能回想起来的并不多,“我只记得你说伏地魔杀死了塞德里克,哈利逃出了伏地魔的魔爪,并且把他的遗体带回了霍格沃茨。然后——”
邓布利多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转而问道:“我有没有提到小矮星彼得?”
“没有。”托尼费解地看着他,“你今天是怎么了,问了一堆毫无关联的问题,最后又绕到小矮星身上?”
“有关联,”邓布利多轻声说,“至少和伏地魔的复活很有关联。”
“什么意思?”托尼问,他感到一头雾水。
“便携冥想盆在身边吗?”邓布利多问。
“在呢,还没送给哈利。”托尼木楞地答道。
“把它拿出来,”邓布利多说,“你看过我的记忆就会明白了。”
托尼一边困惑地看着他,一边朝衣架伸出左手,五指一张,一件已经破烂不堪的巫师长袍嗖地飞了过来。他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便携冥想盆,递给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把魔杖尖抵到太阳穴上,抽出一条银光闪闪的思想,加到冥想盆里。思想在冥想盆里旋转、漂浮。片刻之后,一个裹着披肩的身影从盆里浮现出来,她的眼睛被镜片放大了许多倍,大得吓人。
“西比尔·特里劳尼?”托尼惊讶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
但是他的提问被邓布利多无声地打断了。紧接着,特里劳尼教授说话了,她用的并不是托尼听到过的那种神秘而虚无缥缈的声音,而是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
“就在今晚。黑魔王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朋友,被手下遗弃,他的仆人这十二年锁链加身。今晚,午夜之前……一名仆人将动身去和主人会合。黑魔王将在仆人的帮助下卷土重来,比以前更强大、更可怕。今晚……午夜之前……那仆人……将动身……去和主人……会合……”
特里劳尼教授缓缓地旋转着沉入下面的银色物质,消失了。
“这—这是一个—一个预言?”托尼难以置信地问,“一个真正的预言?”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我在你们抓到小矮星的那天上午偶然听到的。”他说,“这样她总共就做了两个真正的预言。说起来,我应该给她加薪。”
“两个?”托尼问,感觉心里突然发凉,“另外一个是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它跟哈利有关。”邓布利多说,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悲痛。
托尼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原来如此……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只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哈哈——!真是荒唐、幼稚、愚蠢、可笑到了极点!”
“我同意你的部分观点,托尼。”邓布利多轻声说,“可是预言并非虚无缥缈。至少你刚刚看到的这一个已经实现了。而你,就是证据。”
尽管托尼知道邓布利多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是他仍然觉得这对自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阿不思,”他双眼通红地注视着邓布利多,“我想请你帮个忙。”
“请讲。”
“我要你跟我一起盯紧火焰杯,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哈利的名字从杯子里蹦出来。”
邓布利多皱了皱眉,似乎并不赞成这个提议,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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