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紫烟日上三竿才醒来。
南宫昊今天没出去,用过早膳,夫妻俩在院里散步。
寿王不知从那里的到了消息,带着下人跑了过来。
“皇侄儿!!!”还没进院子,寿王便高声呼喊。
院里的楚王殿下夫妇一起看过去。
“皇伯父这是……?”南宫昊站定,问道。
寿王擦去脸上的冷汗,道:“皇侄儿有所不知,兵部侍郎肖恩佐带着官兵占领了蓟州城,现在蓟州城到处都是官兵,就连翠红楼都给拆了,那可是你皇伯父的产业。”
原来是奔着自己的产业来的。
寿王是南宫昊的长辈,这里住着女眷,原本是不该随随便便到这里来的。
看到南宫昊和江紫烟相携睨向自己,这才后知后觉。
“咳咳,……。”寿王尴尬无比。
想到昨天楚王妃在城北遇上狼群,本应前来问候,不知怎么就忘了。如今自己的一个翠红楼没了,便求到人家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昨天本应到这里慰问侄媳妇,你皇伯母身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侄媳妇,没来看望侄媳妇,还望皇侄儿和侄媳妇别和我们老人家一般见识。如今大军进城,还望皇侄儿看在我们一脉相承的份上,别和我们这些入土半截的人一般见识,帮帮皇伯父。”
“皇伯父,您老人家为何要来慰问看望我一个小辈?烟儿可是承担不起。”
江紫烟半个身子靠在南宫昊这边,说是相携,倒不如说是南宫昊挽着她。
“侄媳妇不是遇上狼群了?我们做长辈的不该来慰问看望吗?”难不成遇上狼群的事是有人造谣?
就说嘛,一个女人,能只身杀死几十匹饿狼,天方夜谭吧?
“狼群倒是遇上了,不过?您老人家看烟儿需要慰问看望吗?”江紫烟松开南宫昊,麻利的转了一圈,重新挽着南宫昊的臂膀。
看上去的确完美无缺。
那些狼想必都是吃草长大的,不然,江紫烟能全身而退?
听车夫说,当时江紫烟是从马车上跳下去的,可能吗?
自从江紫烟她们来到这里,除了在府门外见过江紫烟一面,寿王这是第二次见到江紫烟。
当时江紫烟穿着宽大的王妃宫装,遮盖着娇小的身躯,笨重的身子并不显眼。
如今呈现在寿王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个十月怀胎即将临产的孕妇,那里能和群狼较量。
唉,真是传言不可信。
寿王开始怀疑车夫的话是否有假了。
“皇兄呢?”南宫昊装着无辜的样子,仿佛那些官兵不是他派去的。
“唉,”摆脱刚才的尴尬,寿王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道:“那个逆子,不提也罢。”
寿王平息一下心情,道:“唉,这些个吃粮不管闲的东西,除了惦记吃喝玩乐,别的什么也不管,真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他们会活成什么样子。”
“皇伯父,”江紫烟难的好心安慰道:“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人家把自己打理好了,他们的事情,就让上天来安排好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
寿王心里一阵拔凉。
这个侄媳妇就是诚心的,本王是来请楚王殿下平息翠香楼的事情,咋就拐到儿孙上面来了?
“皇侄儿,你就发发慈悲,命令官兵撤退,可好?”寿王长这么大,还没给谁这样低三下四过。
就是当年父皇把皇位传给了如今的皇上,自己的皇弟,自己二话没说,带着寿王府的大小二百多口子到了西北道自己的封地,到现在也已经几十年了。
当初觉得离开京城会活不下去,如今不但活了下来,且活的风生水起。
这里天高皇帝远,除了蓟州刺史,自己把谁放到眼里过。
好日子过到现在,眼看着黄土埋到脖子上了,楚王殿下却来了。
这是个不详的预兆。
以前皇上也会派官员来巡查,只不过是走马观花的住上几日,然后收些土特产品,便打道回府。
如今派了楚王殿下,怕是不会像往常那样。
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翠香楼也是合法经营,经过官府注册过的,官兵为何拆了翠香楼,且是在楚王殿下巡视的节骨眼上。
这些官兵是皇上派来的,没有楚王殿下的命令,他们敢私下动手?
翠香楼的秘密寿王也是知道的,来南宫昊这里只是为了在南宫昊这里虚晃一枪,让南宫昊觉得所有的事情和寿王府无关。
若是所做的能够成功,南宫昊夫妇就是他们的阶下囚,就是整个天下都是他们的。
若是失败了,把责任推到刺史程谦那里,还可以保全自己。
“皇伯父可知道官兵为何要拆翠香楼?”不就是装吗?本王也会。
南宫昊不动声色。
南宫翎利用翠香楼,在下面修建了地下通道,至于通道里还藏着什么,不拆了翠香楼,那么多的官兵如何进去。
“这个,……。现在还不知道,”寿王重新擦了额头上的汗珠,道:“要不,皇侄儿和伯父一块儿到翠香楼一趟?”
寿王小心翼翼的看着南宫昊。
只要把南宫昊引走,江紫烟孤掌难鸣,那些带来的人,都会成为江紫烟的累赘,到时候收拾江紫烟就容易了。
寿王觉得自己老成持重,南宫昊怎会是自己的对手。
谁知道南宫昊和江紫烟答非所问,和自己就没在一个平面上,这让寿王很不爽。
江紫烟才不管寿王爽不爽,笑道:“皇伯父,不过就是个妓院。怎么说我们也是皇家的人,若是为了一个妓院和官兵起了冲突,老百姓会不会笑我们南宫家?”
南宫昊更是不近人情,道:“皇伯父,侄子是来巡查的,若是和皇伯父连起手来和官兵作对,传到朝堂之上,满朝文武会如何看待我们爷俩?”
寿王在这里和南宫昊夫妇纠缠,管家周福跑了进来。
“不好了!!!”周福喊着进来,寿王一惊,这是又怎么了?
拆了翠香楼的消息就是周福传来的,当时便命周福继续打探,如今一声不好了,寿王差点背过气去。
周福进来给南宫昊和江紫烟施礼,道:“见过楚王殿下,见过王妃娘娘。”
寿王现如今手上没刀子,若是有刀子,铁定一刀捅了周福。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给楚王殿下行的哪门子的礼?
周福一点没有差点被寿王捅了的自觉,完了还给寿王行礼,道:“见过王爷。”
真是急中风遇上慢郎中。
寿王现在不是想捅了周福,简直想把周福撕碎了喂狗。
江紫烟倒是看出了门道,笑道:“周管家,别急着施礼,出什么事了?”
“回王妃娘娘,我家世子昨晚儿睡在翠香楼,官兵前去拆翠香楼,掉下的房梁砸死了霓裳姑娘,世子和官兵打起来了。”周福虽是给江紫烟说话,眼角却是瞄向寿王这里。
寿王听得云里雾里,一颗心揪了起来。
“我的个小祖宗,你和官兵打什么?为了一个女子,值得吗?”若是南宫翎在这里,怕是要跳起来动手。
南宫昊眉头拧在一起。
房梁掉下来砸死了霓裳。
为何别人都逃了出来,偏偏霓裳被砸死了?
南宫翎睡在里面,出来的时候为何不把霓裳带出来?
江紫烟又一次笑了,道:“皇伯父,您这话就不对了。”
寿王愣住了,那一句错了?
“您老人家喊南宫翎祖宗,连带着南宫家的人都得跟着您喊祖宗。这样一来,当今皇上也得喊南宫翎祖宗,这是大不敬的罪,皇伯父可想过?”江紫烟认认真真,一字一句。
寿王脸上的汗珠刷刷的往下流。
这可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不敬。
平常的人家这样说,只能是对不成器的小辈的一种无奈。放到帝王家,就是杀头的重罪。
“都是翎儿这个逆子,把我气糊涂了。”寿王擦去汗珠。
如今的汗水比刚来时细密多了,就连后背,都湿了一片。
问题是,南宫翎和官兵打了起来,是官兵赢了,还是世子赢了,周福也没讲仔细,江紫烟就和寿王校正起来。
“皇伯父,我们都是自己人,就是皇伯父言语上有什么差池,也不会计较,就怕有异心的外人,说了出去,被朝堂上的言官听到,怕是寿王府会有灭顶之灾。”
说完,江紫烟向着周福睥睨过去。
周福感觉到楚王妃尾音浅浅上挑,似有隐隐的杀气展现。
没由来的腿肚子打哆嗦。
“主子饶命,奴才绝不会出去乱说。刚才主子说的话,奴才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周福为了表示衷心,跪在地上梆梆梆,扣了三个响头。
这下坐实了寿王说了不妥的话,连管家都知道主子的话事关机密,不能泄露。
寿王觉得自己若是再和南宫昊两口子纠缠下去,非得被江紫烟给挤兑死。
抬起脚,踹向周福的面门。
周福年少时曾经救过寿王的性命,一直待在寿王身边。这么多年了,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比亲兄弟还亲。
这么多年,别说用脚踹,就是大小声都没有过。
周福受了寿王一脚,心中了然,这是自己给主子惹了事,踹的好。
周福还没站起来,两个下人跑了进来。
看到楚王殿下夫妇和自家的主子都在,进了院子便跪了下来,齐道:“见过楚王殿下,见过楚王妃,见过主子。”
管家睥睨过去。
这一个两个的进门就请安,这是太平年间的礼数,现在箭在弦上,还拘泥于礼数,怕是会耽误好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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