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酉时,晋莫回到盘龙峡谷,直落于“青龙殿”北门,琴棋书画四女闻讯前来迎接,一见莫玄炎造型更换,无不大喜,环棋第一个道:“恭喜教主心想事成,参见教主,参见夫人。”
晋无咎笑道:“看来这盘龙峡谷中,只我一人不懂这个规矩。”
其余三女也分别行礼。
瑾画又道:“瑾画从前多有得罪,还望夫人见谅。”
晋莫相视一笑,前者道:“瑾画姑娘不必多礼,很快你便会知道,玄炎不是小心眼的人。”
来到二层“龙宫”,晋莫于外间坐下歇脚,四女端茶递水好不热情,晋无咎道:“四位姑娘,可否在这里为玄炎安置一间卧房?”
环棋奇道:“咦?教主与夫人,还要分房睡么?”
晋无咎道:“我们只在魔界私下行过拜礼,可毕竟还在守孝期中,也没来得及去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莫玄炎道:“别折腾四位姑娘了。”
瑾画见二人意见相左,怯怯道:“我们该听谁的?”
环棋咯咯笑道:“瑾画真是不解风情,那还用说么?”
瑗琴道:“环棋不可调皮。”
转向晋莫,道:“教主与夫人一路辛苦,不如先去沐浴更衣,我们也去‘王母殿’中命人安排晚膳。”
晋无咎道:“也好,确是有些饿了。”
晚餐后,晋无咎道:“吩咐下去,明日巳时,命十大护法和十二洞洞主到正殿议事。”
四女领命后,在一层楼道处告退,晋莫回入二层,并肩站于廊上眺望一会远山,晋无咎靠墙向内,幽幽道:“我接任教主后,不止一次看着这些房间暗自神伤,我在‘青龙殿’高高在上,二层却这般空空荡荡,小哥哥小姐姐走后,‘龙宫’更只有我形影相吊,余下一片死气沉沉。”
莫玄炎道:“那现下呢?”
晋无咎道:“现下有你,余生再也不用害怕孤独。”
“龙宫”内间床单被褥全部换新,中心琉璃灯重又安上,窗户也已修复,晋无咎叹道:“玄炎,你这动不动拆人家窗户的习惯,以后要改改了。”
莫玄炎回想自己三破“枢械塔”九层盲窗,前一次离去又将这“龙宫”窗格损毁,微觉好笑,却装作一脸严肃,轻轻揪住晋无咎一只耳朵,嗔道:“你还有脸说。”
长途飞行毕竟劳累,虽只戌时过半,二人身困体乏,不多时已在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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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二人起个大早,早餐后一人来报,说任翾飞于北门求见,晋无咎于东殿随意挑得一间茶室,不多时任翾飞由人引来,见莫玄炎后又是一怔,随即笑逐颜开,道:“属下参见教主,参见教主夫人,恭喜二位。”
晋无咎对此习以为常,谢过一声,请他入座品茶,道:“任界主不派任大哥或门下弟子,而要亲上‘青龙殿’,是有甚么大事么?”
任翾飞道:“教主平易近人,不禁中峰下峰登门拜见,属下方能得此眼福,一睹‘青龙殿’真容,属下今日确有一件紧要之事,非亲自见到教主不可,换作寰儿或是任意一人,属下都不能放心。”
晋无咎道:“任界主不必客气,有甚么事但讲无妨。”
任翾飞道:“属下在教中听闻,峨眉慧宁师太、梵净宁伯庸、衡山闻达已得到各自完美‘五行剑’,想必教主知道此事。”
晋无咎原也猜到,能劳人界界主亲动大驾,多半是为“五行剑”而来,轻叹一气,将牟庄“快语厅”之事大略说得一遍。
任翾飞道:“五派皆为佛门正派,五位掌门曾礼贤下士,令我人界钦佩,却没想到他们领完赔偿,仍对这完美‘五行剑’念念不忘。”
晋无咎道:“此事确为玄炎碧痕自作主张,我当时便觉得不妥,只不过一个是我爱妻,一个是我挚友,我知道她们出于一番好意,不忍过多责备。”
任翾飞忙道:“教主误会了,属下绝无抱怨之意,外界江湖欲对我教不利,二位界主为解我教之危,愿意将随身多年的珍贵宝剑拱手于人,如此胸襟气度,实令那些佛门中人望尘莫及。”
莫玄炎道:“任界主过奖。”
晋无咎道:“任界主,事既至此,可还有甚么补救之法?”
任翾飞道:“属下今日,正是为此而来。”
晋无咎道:“任界主请讲。”
任翾飞道:“属下斗胆,恳请教主午未时分同二位界主同来人界‘智信堂’一叙。”
晋无咎问侍候于一旁的四女道:“碧痕正在谷内?”
瑾画道:“回教主,沈界主半月前便已回来,‘青龙殿’四层五层也已去过两次,我们都见到了的。”
晋无咎点点头,转向任翾飞,道:“这倒不难,我来安排便是。”
任翾飞道:“多谢教主,那属下便告退了,午后在‘智信堂’恭迎三位。”
走到门口又再回头,道:“教主,教主夫人,是午未时分。”
晋无咎听他说得煞有介事,笑道:“我们记住了。”
送别任翾飞,晋无咎命四女吩咐下去,托人传讯至神界,在座位上稍加沉思,喃喃道:“玄炎,碧痕,外阳内阴,至阴,难道……”
莫玄炎道:“你知道任界主所为何事?”
晋无咎道:“我不确定,玄炎你先别问,午后自然揭晓。”
又道:“我该去正殿了,看看我疗伤这段时日,教中部署得怎样,玄炎你随我一起,我俩婚事虽不必闹得场面沸沸扬扬,但也总该让大家知道有这回事。”
莫玄炎道:“是。”
正殿中二十一人站成两排,见晋莫比肩而来,连声恭喜,晋无咎数数人头,护法这边少得一人,这才想起吉兴已被夏语冰借走,想起卓夏处境堪忧,心中好生挂念。
正中仅一张教主座椅,晋无咎落座后,莫玄炎端立一旁,见台下众人神色有异,道:“教主,玄炎不过一界之主,站在这里旁听‘青龙殿’商议大事怕不合适,望教主允准玄炎告退。”
晋无咎心道:“玄炎此言不失为顾全大局,我带她来原本只为公开婚事。”
正欲点头,一切智道:“教主夫人身为魔界之主,同为教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况且属下在牟庄‘快语厅’中亲眼所见,教主夫人坚持与教主共同进退,属下以为,教主夫人参与教中大事并无欠妥之处,未知各位护法洞主意下如何?”
一切智本为教中晋无咎以下第一高手,自汪沐阳离去、晋太极辞世,十大护法与十二洞洞主中,仅有五人修成盘龙“太极”,这五人中又属一切智最高,近来大有突破“双生太极”之势,他这一开口,所有人心下天然赞同三分。
加之莫苍维在“青龙殿”中向来口碑不错,莫玄炎又仅以界主自居,丝毫不摆教主夫人的架子,深得众人好感,诸多因素结合一体,便连原本有所顾忌的几人也再无异议。
晋无咎道:“既然如此,玄炎便留下罢,我空有一身武功,要说领导才能却差得太远,你素来聪慧,多一个人的意见总不是坏事。”
莫玄炎道:“是。”
晋无咎转向众人,道:“过去这三个多月,我仅有五日不在疗伤,以至疏于教务,想听听各位有甚么要说的。”
一切智道:“回教主,属下商议下来,如今周子鱼手握整个外界江湖,炙手可热,必不会等这烧红的炭火冷却下来,眼下他们还有一件大事未完,一旦完成,便会大举进攻我教。”
晋无咎道:“甚么大事?”
莫玄炎心道:“自是收服丐帮。”
果然一切智道:“回教主,江湖传言,丐帮现任卓帮主杀害前任班帮主……”
晋无咎喝道:“住口!”
一切智低头躬身,不敢再说。
一老者道:“教主息怒,教主错怪一切智护法了。”
晋无咎见这老者年近六十,一身闪亮,只穿普通长衣,手脚外侧尽是金银花瓣,每一瓣顶部尖锐,饱透寒光,近百朵竞相绽放,非但不嫌花哨,反增英气勃勃,认得他是“霜蕊洞”洞主司徒刑。
自己入主“青龙殿”后,由廉德明举荐,得知西殿顶尖高手之中,属他年龄最长最得人心,曾多次指名,请他代为打理教中事务,道:“司徒前辈请讲。”
司徒刑道:“十五日前,沈界主便托堂兄转告‘青龙殿’,说班帮主绝无可能死于卓帮主之手,此事必定另有隐情。”
晋无咎心意稍平,道:“是碧痕。”
贾戌锦道:“正是,但即便沈界主不托碧仁传话给属下,一切智护法也从无怀疑卓帮主之意,卓夫人来盘龙峡谷要人,也是一切智护法以自身担保,下令将人借了出去。”
晋无咎起身行礼,道:“一切智护法,是我一时冲动。”
一切智大惊,道:“属下岂敢!”
晋无咎道:“还请一切智护法继续说下去。”
一切智道:“是,我们商议后以为,我教和丐帮虽有旧怨,可有教主从中牵线,双方关系早已大为缓和,既然眼下我们是周子鱼共同的眼中钉,当可相互引为强援,也正出于这一层考虑,属下才同意了卓夫人的请求。”
晋无咎点头道:
“当时我若在场,也必不问缘由一口应允,各位护法洞主也许不了解小姐姐,可我了解,小姐姐智计天下无双,以她应变,必定比我教更早开始通盘筹措,她暗中前来,分批借走的是仙界弟子,而非魔神二界弟子,是精于易容的吉兴护法,而非武功高强的一切智护法,证明小姐姐根本没打算硬拼,这些教众在我们看来,或许实力微不足道,但在小姐姐手中,定能发挥出旁人想象不到的威力。”
正殿众人属莫玄炎辈分职位最低,众人商谈中她插不上话,思绪却是不停,心道:“无咎武功以外并不聪明,但这‘信任’二字,或能助他少走许多弯路,他这番话句句在理,夏家、雕筑、吉兴、易容,姐姐究竟想到甚么,才能将这些长处结合起来?”
晋无咎道:“好了,已借出的教众,我们尽管信任小姐姐的安排便是,现下我教仍有一殿五界,未知这三个月都在做些甚么?”
一切智道:“回教主,神界中高阶弟子向魔界弟子请教剑法,低阶弟子在鬼界指点掌法,此外仙界界主被借出三百八十四名,不足仙界习武弟子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也和人妖二界多有往来。”
晋无咎点点头,脸上极是赞许,道:
“我向来以为,六界武学不应刻意分割彼此,神界剑掌双绝,单以剑法而论,‘直符九天剑’难及魔界‘凤涅凰槃剑’,如能虚心请教而非一味争胜,实是大有进益空间,而神界‘琅环碧玉掌’又远非鬼界掌法能望项背,倘若不吝赐教,定能令鬼界武学到达一个全新境界,我教实力随之水涨船高,这本该是极其浅显的道理,却不知为何到今日方才实施。”
一切智道:“教主教训得是。”
晋无咎道:“我就事论事,本意倒也不在追究甚么。”
又道:“人妖二界呢?”
一切智道:“托教主洪福,人妖二界终于不分彼此,时隔三十八年,二界终于有望重回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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