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小哥哥小姐姐还是老爷爷,都对我说,外边有很多坏人,要想不被人欺负,
必须要自己变强,外边真的会有坏人么?老爷爷第一次见我,就对我很关心,
问我这个问我那个,其实就算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我,我看他被链条锁住,十年都动不了,
也会觉得可怜,也会想要救他,就像小哥哥小姐姐,他们都没有见过我,
我也没有帮过他们,他们却愿意冒险救我,但是我现下不帮,可不表示我不想帮,
是我太弱帮不上忙,如果将来我能和他们一样强,我一定是愿意帮的,人和人之间,
这样互相帮忙才是好事,我想的这些有错么……”
这般毫无来由想得半天,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眼皮沉重,不多时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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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两日,晋无咎白天龟缩丛中酣睡,入夜方去山间活动筋骨,顺便一通采摘,他从记事开始,一直山高水阔活得自在,要他在弹丸之地连躺两日,实是委屈了他,但每次想要溜出去玩,又会暗暗心道:“老爷爷在这里忍了十二年,我怎么就不能忍下这区区两天?”
又再闭目养神想起心事,最多一个翻身。
这两日间,村民总会准时向铁笼递送三餐,晋无咎从小孔中看得清楚,晋太极吃得津津有味,想到他十二年来,过的都是这种生活,忍不住心下酸楚,救人意念又再坚定几分。
第三日夜幕降临,晋无咎心道:“老爷爷说,他的死对头不出三天就会出现,照这么说,天再亮的时候,那个坏蛋就该来了,我好像又没吃的了,正好出去活动一下,明天可是半点都不能放松。”
小腿才刚贴着地面挪至外边,谷底铁笼中忽而传出磨地声响,晋无咎重又钻入,小孔中见晋太极仍是端坐,细链却已收回至双手,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紫衣之人。
晋无咎于过去半年中,多次见晋太极与卓凌寒切磋,夏语冰则一边观战,一边向自己讲解双方招式精妙之处,晋无咎虽对诸多奥义一知半解,但他一见细链回收,明白这是晋太极的战斗姿势,对面这人步履轻盈,落地无声,看来功力犹在卓凌寒之上。
紫衣男子走到铁笼正中,道:“教主,我们又见面了。”
晋无咎听紫衣男子声音清澈,语气也甚是温平,奇道:“这人不是老爷爷的死对头么?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客气?他叫老爷爷‘教主’,‘教主’又是甚么?回头可得好好问问。”
晋太极道:“托你的福,老头子又多活了一年。”
紫衣男子道:“是啊,不知教主过得可好,这一岁活得可有甚么长进?”
晋太极道:“吃饱了睡,睡够了吃,身上多了几斤肉,至于长进,那是没有的。”
紫衣男子道:“哦?这么说来,关于那件事,教主是坚决不肯吐露的了?”
晋太极道:“甚么事?老头子年纪大了,甚么也不记得了。”
紫衣男子轻叹一气,道:“教主何须如此固执?只要说出这个秘密,你立时便可重获自由,何以十二年来,死死咬住这个秘密不放,白白将大好一生断送在这囚笼之中?”
晋太极哈哈大笑,紫衣男子道:“你笑甚么?”
晋太极道:“我虽老眼昏花,心可还没瞎,你夏昆仑是个甚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
晋无咎不知前后因果,听到这里,忍不住心道:“这人好不要脸!原来他是要逼老爷爷说出一个秘密,老爷爷不说,他便把老爷爷锁在这里,老爷爷叫这个人夏昆仑,就是这个人的名字么?他也姓夏,不知道和小姐姐有没有甚么关系。”
夏昆仑森然道:“你只能相信我,和盘托出则尚有一线生机,咬紧牙关则必死无疑,一边是你早已知晓的秘密,说出来于你并无损失,另一边却是性命自由,两相权衡,岂不是很值得一赌?”
晋太极又是哈哈大笑,道:“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夏昆仑道:“何错之有?”
晋太极道:“老头子能活到今天,多亏自己没把秘密泄露出去,要是我来到这里第一日,便对你有甚么说甚么,那你每年回来,便只能给我上坟了。”
夏昆仑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在招式上讨教,相信教主不会辜负我不辞辛苦千里来回,定会让我受益匪浅。”
晋无咎听二人一言不合,转眼便要开打,暗暗为晋太极捏一把汗,夏昆仑随身并未携带刀剑,取出两只造型奇特的僵硬手套套于十指之上,晋无咎在这个距离尚能瞧得清晰,见他左手手套粗短,紫中带有红光,右手手套细长,紫中带有蓝光。
晋无咎自出“蓬莱仙境”,只知卓凌寒的掌法、棒法与晋太极、夏语冰的鞭法,初次见夏昆仑这红蓝双掌,自不知左手至阳,为“火浣布手”,右手至阴,为“五芝玄涧手”,虽好奇单凭手套如何打人,可一想到晋太极不是对手,又暗暗希望夏昆仑不要出手。
只一个走神,夏昆仑双手手腕一翻,一前一后,脚下踏着方步,缓缓向晋太极逼近,晋无咎心下一凛,暗道:“好强的杀气!”
他浸淫大自然长达十年,虽不通身手武艺,晋卓交手从来看得一知半解,但他五感敏察,绝不亚于野生动物,夏昆仑只一作势,他已感到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眼前绝非普通切磋,而是生死之斗。
晋太极闭眼端坐,待夏昆仑走近十步之内,同样一翻手腕,两条细链一曲一直,同时朝夏昆仑攻去,左链自上至下由外而内攻向右颈,右链如同利剑直刺心脏。
夏昆仑与他交手十二年,每次上来,总要先接他漫不经心的一招,如这般一上手便对准要害,那是前所未有。
意外之余,应接尚有余暇,“火浣布手”五指向上,摊开左掌,抵御住他右手阴链一刺,“五芝玄涧手”应变奇速,只听清脆四声金属碰撞,夏昆仑甚至没朝他左手阳链看上一眼,已精准判断出来袭方位,连出四掌,将链势一一化解。
晋无咎心道:“为甚么手套和铁链相碰,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啊是了!夏昆仑的手套一定不是平常布料,多半是金属,却不知道是金银铜铁的哪一种。”
晋太极一击不中,阳链盘旋上空,阴链即刻收回,“火浣布手”才刚变掌为爪,阴链已在十步之外,夏昆仑一下抓空,也不气馁,他与晋太极十年对手,相互熟知,倘若一抓即中,那也不是自己认得的晋太极了。
夏昆仑未落下风,却丝毫不敢大意冒进,缓步渐逼,晋太极阴链留于右手伺机,以阳链四方骚扰,夏昆仑看破意图,凭借热力判断阳链方位,以红蓝二手分别抗去左右侵袭,只留意晋太极右手动作。
眼见夏昆仑逼至五步以内,晋太极阳链低垂,向他小腿扫去,夏昆仑兵刃在手,双腿杀力一般,但他下盘功夫并不薄弱,双足连踢,右足踢中阳链链端七寸,左足于阳链链身轻轻一踩,整个身子借力跃起,躲开阳链绕成的链圈。
心知晋太极手中阳链变幻莫测,转瞬间旧圈消逝,新圈又成,心下早有准备,左足一蹬,踢中的恰是链端,将这一下攻势消于无形。
晋无咎见识粗浅,浑不知适才那一眨眼,夏昆仑左足有四种变换,无论阳链正反旋绕,他都有对应去向,绝不至于就此落败。
晋太极见他身在空中,阴链又出,去势仍是下盘,夏昆仑早在避开阳链的刹那,料知阴链必出,心下早有准备,左足又是一踢,时机方位拿捏得秒到巅毫,晋无咎看得清楚,心道:
“小哥哥也曾用一样的脚法,应对过老爷爷的右手铁链,但是只看这一踢,夏昆仑又要准得多了,老爷爷这一下伤不到他。”
心下暗叫可惜。
孰料晋太极阴链半路突然回收,夏昆仑一脚踢空,未及收势,阴链已去而复返,他自可变换身法头上脚下,以“火浣布手”接这一链,但一来这轻身功夫必用内力,二来准备不足毕竟难看。
眼见阴链倏往倏来,应变稍有迟缓,不免左腿小腿骨中招,再也不敢冒险,聚力一蹬,将阴链蹬开,这一下终究运了真气,踢开后一个后翻,顺势倒退,晋太极阳链又至,看准他下落地点,以链圈迎候。
夏昆仑半空中难以借力,顾不得姿势狼狈,一个翻身,以“五芝玄涧手”向链身抓去,同时“火浣布手”凝神待招,晋太极阴链却未再次启动,看出夏昆仑身法已乱,阳链避开“五芝玄涧手”,链圈转而向上,夏昆仑不得已又再翻回。
至此晋太极游刃有余,不住变换上下,夏昆仑轻身功夫了得,空中上下翻腾三次,却终未能跟上阳链,双足落地时阴链又至,惟有向后倒退。
晋太极阳链一卷,已缠住夏昆仑右足,后者眼看就要倒地,无奈右脚再运真气,想要挣开空有灵巧却无实劲的一缠,晋太极早料及此,左腕一翻,双链已垂落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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