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公社还没到缺粮的地步，但是因为年景儿不好，三年饥荒也才过去六七年，好些人都印象深刻，所以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可不就紧张起来。对粮食那是宝贝的不得了。
往常都不觉得有什么，最近但凡是有外人来，立刻都能得到好多人的目光。
特别是那穿戴不好的，就怕是逃荒过来的。
王红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卖东西小心点，最近大家都太警惕了。”
王德隆点头应承道:
“我知道的。”
其实他也晓得冬天不是卖肥皂的好时候，本来洗衣服就少，用的肯定也少，不如攒一攒等年后再卖。但是很显然，他家老娘是看不得他们闲着的。
当然，王德隆也晓得他老娘的性子，谨小慎微的，如果肥皂压的多了，她心里怕是也着急的。所以王老太指挥，王德隆也就还是出门了。
他问道:
“大姐，就我姐夫他们单位的小李，现在还在采购科吗？”
当时是借调，也不知道借调成没成功。
这小子也是个不靠谱的，说是回来请他吃饭，两个人有空聚一聚。结果回来就没影了。
王红:
“他啊！”
王红难得噗嗤笑了一声，说道:
“他还真是个倒霉蛋儿，本来去南方采购的事儿办的好好的，厂里都研究让他去采购科了！但是谁晓得差点被他顶了那个也是个有门路的。他还没去采购科，上面就下了一个调令，给他弄到隔壁公社的分厂了。也是在采购科，但是那边才百十来人，怎么跟这边比啊！这小子每天骑车来回都得五个小时。”
王德隆问道:
“那他爹不是挺厉害的吗？”
王红意味深长说道:
“所以说，一山更有一山高啊！谁知道不显山漏水的人背后都有啥人。”
王德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他自从去了分厂，就觉得丢人，都不咋和周围的人来往了。还是你姐夫跟他关系不错，才有点接触的。”
王德隆说道:
“这种事儿也没有什么背不背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我开导开导他。”
王红立刻警惕问道:
“你想干啥？”
王德隆:
“嘿嘿。”
王红:“？？？”
王德隆说道:
“行了姐，你放心吧，我肯定不坑你。”
王红回答道:
“我怕你坑别人。”
王德隆说道:
“我哪儿是那样的人。”
他咳嗽一声，说道:
“我先去卖东西，蛋糕回来拿哈。”
王红再三叮嘱:
“小心点。”
王德隆挥手。
王德隆出了门就立刻把花头巾戴了上去，两个大辫子露在外面，好在现在大冬天的，穿的都多，大家也不会细看是不是个女人。虽说王德隆一米八多，看起来确实是人高马大的，但是他们这边北方，女人都比较壮。虽说跟他还是有点差距，当时不留心看，大家也不会想到是个男人，只觉得这就是个高挑的女人。
王德隆对公社是很熟悉的，左拐右拐，很快的就绕进了一个家属院儿，要是王红在，八成就要骂一句小兔崽子了。
这个家属院儿，正是王红婆家住的那个小区。
大雪天的，出门的人不多，但是总归还有出门的，王德隆眼看一个大婶子挎着篮子出门，迎了上去，他捏着嗓子尖着声音说道:
“大姐，跟你打听个人。”
大婶子停下了脚步，看着这大高个儿，王德隆围了一个大围巾，还挡了大半拉脸，露出来的皮肤白白净净，虽然高挑，但是白净的皮肤和大辫子让大婶子立刻断定这是个“闺女”。
“你打听谁？”
王德隆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要肥皂吗？不要票。”
大婶子一愣，随后立刻看向王德隆，王德隆赶紧把自己的围巾又拉高了一点:
“买的多还有优惠。”
他左右看看，说道:
“开春就没这个价了。”
大婶子一把拉住他，给他拽到角落里，问道:
“啥样价钱？”
王德隆报了一个价，跟供销社一样，但是却不要票。
大婶子心里一跳，说道:
“那你说买多了优惠？”
“能拿十块，一块省五厘；如果你能拿二十块，一块省一分；这价钱，旁人可买不到的！”
王德隆就算是小小声，也没恢复正常，反倒是拿腔拿调的。
大婶子扫他一眼，说道:
“你不是本地人吧？”
王德隆:
“让您听出来啦！我不是本地的，外地的，家里地不收粮食，我就来我姑家了。您不晓得啊，住在别人家里哪儿容易，这不就冒险自己出来赚点小钱。我卖一块才赚一分半。我是第一回干，就是害怕，才想着多让一让赶紧卖出去。等过些日子，熟能生巧，俺可不卖这个价钱了。”
王德隆虽然没有把围巾拉下来，但是一双眼真是格外的真诚。
不过大婶子才不相信他一块只赚一分半呢！她眨巴眨巴眼，看向了王德隆的包袱。
王德隆拉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似乎格外紧张:
“您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大婶子:
“大妹子你看你怕啥。”
王德隆小声说道:
“我也是看您面善才问您的！不过您要是不要，我可就走了！”
大婶子想了下，说道:
“这样，你给我拿二十块吧！”
一块省一分，二十块可就是两毛了。这可就不少了。
二十块看起来多，但其实算一算，也不多的。开春了冬天的被褥那个能不洗？再说还有闺女那边，娘家那边，分一分，也没多少，她咬咬牙，说道:
“我要是再多买，你能便宜吗？”
王德隆疯狂摆手拒绝道:
“这不行的，我也得赚点，我现在一块才赚五厘，大婶子，我真没坑你。我这以后还卖呢。当我春天再来。你就知道我这价钱了。那个时候您就偷着乐吧。别人可没你这个价钱。”
“那行，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
她也是见过卖东西的，没这个这么紧张，看来真是“新人”。
她说道:
“那我再要二十块，我没拿这么多钱，你等我一下，我就住那个二楼，我拿了钱就来找你。”
王德隆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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