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揪住瞎子的前襟,“你在胡说什么?只有死人能来这儿?你和我算什么?”
“你是什么体质,还用我说吗?”瞎子岔开二指点了点我的双眼:“你能看到我的阳火吗?”
我一愣,二指一并,抵住他眉心,仔细一看,他头顶和双肩竟真的没有阳火。
我一把拽下他的皮帽,却没有任何发现。
瞎子把帽子拿回去戴在头上:“我又不是阴倌,不懂用符咒遮蔽阳气。”
见我发怔,他脖子往前一伸,张大嘴“哈”的喷了一口气。
感觉温热扑面,我更加错愕。
瞎子哈哈一笑:“你以为我死了?以为我和庆美子一样,变成了行尸?”
我回头看了看,窦大宝已然跑的没了影,不由急道:
“这个时候你还卖关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急什么?就你拿窦大胡子当兄弟?我不是?”瞎子又正了正帽子,慢悠悠的说:“你别忘了,我可是在三尸木柜子里‘冬眠’过好一阵子呢。”
“那又怎样?”我问。
瞎子被猜霸鬼下降那次,遍体生出刀割般的伤口,而且不能够愈合。为了保住他的命,只能是将他安置在城河街14号的三尸木柜里。他的确在柜子里面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但我实在想不出,那和他没有阳火有什么关系,难道……
瞎子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和你那个管家一样,也变成僵尸了?嘿,可别,我可是正常人。”
“那你能不能说人话?”我揪住他的领子大声道。
这家伙先前一副火急火燎催命鬼的样子,现在倒真是变回我原本认识的刘瞎子了,可丫的老毛病也跟着回来了。
“我是活人,不是僵尸,没有阳火,是因为在那柜子里待久了,吸收了太多的尸气。”瞎子打开我的手,“也正因为这样,我这趟才能跟你来这儿。”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活人不能来这儿,大宝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窦大宝是‘死人’。
死人是什么?
没有呼吸,没有灵魂……
要说窦大宝和庆美子一样,是行尸,他能吃能喝,会喘气,三把阳火都在!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窦大宝都是我从一开始认识的那个饭铺少东家,可偏偏连他自己都说,他早在废矿坑那次就已经死了。
我无论怎么绞尽脑汁,能想到的,矿坑那次,他也就是被阴佛像磕破了脑门。
跟窦大宝说他死了的,是他那个寡`妇师父。我老早就想找他师父问个究竟,可始终都未能谋面。现在瞎子居然也这么说……
瞎子揽住我的肩膀,示意我往前走,对我说道:
“你现在不说大致了解了一些事,起码也算是知道,这四灵镇和你、和汤易、和窦大宝,还和另外许多人有很大的牵连了!祸祸,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脾气。是,你性子急,总觉得我卖弄、显摆、老不把话说明……”
他陡地一抽手,手心拍手背,拍的啪啪响:“我倒是想两三句话就说清楚,可这就好比你替人驱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你能跟事主说清楚、讲明白吗?”
见他又要搭我肩膀,我反手打开他的手,“你现在就还是犯老毛病!道理谁都懂,但是你特么有话得说啊,逮着机会说两句、说几句中用的、直点主题的话?”
瞎子两手一抄,斜眼看着我:“你跟我说这么一句,要是落实在笔头上,是不是得加三个顿号?你这不就是废话?你就不如说‘有话明说’,啧,就四个字,那不更直接,还不耽误工夫?”
“我靠……”
我总算是看出来,丫是存心跟我逗闷子了。
“你不是说时间有限吗?怎么现在又不急了?”我看着他问。
情绪是会传染的,发自内心的喜怒哀乐,轻易就能被身边的人体会到,并且受到带动。
我本来还纠结担心窦大宝,可是见瞎子一副悠然的样子,绷紧的神经也就渐渐放松了些。毕竟他说的在理。他,和我一样,和窦大胡子,是兄弟。
瞎子说:“我不是不急,时间也的确有限,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不能够一时间说明的时候,我就得先给你宽宽心,先让你觉得事态没那么严重,对不对?”
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我是真想甩手给他一巴掌,却又忍不住问: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三尸木不光能遮蔽阳火,还能提高口才能力?”
“嘿嘿,我前女友教育的好。”
瞎子涎皮赖脸一笑,跟着却神色一整,端起罗盘端详。
“大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是忍不住追问。
瞎子蓦地一挥手,手指头差点戳到我脸上,抬眼间缓缓说道:
“都是兄弟,你担心他我也担心他。但是,现在不是说他事的时候。”
见他双眉倒立,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一处,我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虽然我一直想不通,都说四灵镇被雪崩埋没了,为什么我们眼见的和传言不符。
可是,进入四灵镇,沿街走了这一段路,打量周围,没有任何被大雪掩埋,又或看到房屋有化雪后被积水冲刷浸泡的痕迹。
真要说感受,走在两侧有着商铺民居的街巷上,感觉就如同是,深更半夜,在四方镇那样的雪国小镇中穿行。
两侧的房舍大多半新不旧,门户上下没有积雪的痕迹。
让人惊奇不已的是,我居然看到,一家商铺的门板上,竟还糊着个用雪拿捏造型成的小王八!
而瞎子紧盯着的,就是这间门板上糊着王八的建筑。
瞎子用肩膀扛了扛我:“诶,你经历的事可是不少了,也知道说话问问题耽误正事吧?”
“这特么拿话挤兑话也是段四毛教你的?”
瞎子脸不红气不喘的用力点了点头,“说正经的,咱现在,可能要害人。”
不等我开口,他就扭脸看着我说:“伤害的,还是个无辜的人。”
我侧眼看着他不说话,实在是有脾气不知道该从哪儿发。
瞎子莫名的叹了口气,也不说话,收起罗盘,走上前,直接要卸门板。
我没话找话:“没上锁。要说这真是百年前的四灵镇……那时候的人,还是都挺朴实,没有孬种坏蛋的,要不然也不会夜不闭户。”
那房舍的确没上锁,我话音未落,瞎子已经把一扇门板卸了下来。
然而,当门板搬开的那一瞬间,两人就都因为惊恐,慌不迭的急往后退。
沿街有着连片门板的,十成十是商铺。
可是我……连同瞎子,都没想到,门板一卸下来,一尺宽的门洞里,半当中居然卡着一颗同样一尺见方,龇牙瞪眼的惨白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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