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尺巷,和我概念中的一尺巷区别还是很大的。
巷子真的就只有一尺多宽,与其说是小巷,不如说是墙缝更贴切。
像我这样的肩宽,也要微微侧身才能进去。窦大宝比我胖,就更不用说了。
换了其他人,还能在里头脸对脸的勉强交换位置,可是以窦大宝的块头,我俩要在巷子里换位置,那就费事费大了。
“你说静海老秃驴到底要干嘛啊?”窦大宝问。
我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管他要干嘛,总归是无利不起早。”
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点了,我先进去,你守在这头,一定不能让人进来。”
我迟疑了一下,又补充说:“就算是猫狗之类的,也不能放进来。”
窦大宝“嗯”了一声,突然又拉住我:“你不打算跟我说说,什么是三煞位啊?”
“三煞是:劫煞、灾煞、岁煞。”
我深吸了口气,“十二地支中,寅午戌合火局,火旺于南方,北为其冲,为三煞;亥为劫,子为灾,丑为岁。申子辰合水局,水旺于北方,南为其冲,巳为劫,午为灾,未为岁。亥卯未合木局,木旺于东方,西为其冲,为三煞;申为劫,西为灾,戌为岁。巳酉丑合金局,金旺于西方,东为其冲,寅为劫,卯为灾,辰为岁。”
我回头看着窦大宝,说:“本来三煞位是随着年轮和日月星辉交替变幻不定的,可这条巷子很特别。应该是有人为做局,把这里变成了三煞合一的地界。”
“也就是说,这一尺巷,是招灾引祸的煞地?”窦大宝问。
我想了想,摇头说:“煞位和煞地不一样,煞地能聚集阴煞,煞位就像是只招惹阴煞,把它们从一个世界引到另一个世界。要我说,三煞位更像是一个门户,一旦到了特定的时间,门就会打开,有些东西就会跑‘进来’。至于进来后会去什么地方、做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门……”
窦大宝愣了愣,突然问我:“那门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
我一怔,抿了抿嘴皮子,说:“你还真是问住我了,我特么也是听瞎子白话过而已,我又没见过,哪知道门儿是往哪儿开的?”
窦大宝看了我一会儿,一翻白眼:“不是我说你,你跟别人说瞎话行,在我跟前根本就骗不过去。”
他叹了口气,摇头说:“啥都别说了,你能为瞎子两肋插刀,我窦大宝就没交错你这朋友。你要干什么,我不拦着你,因为我实在没啥本事。这要怪就怪我师父,其实这趟回去我又去看过她,想让她再教我点本事。可她一看到我脑门上这块疤……”
他点了点眉心的红印,表情纠结的说:“她一看到这疤就又摇头又叹气,还说什么‘原来你佛缘仍未尽’……她说什么我是没听懂,反正我就觉得,她老人家好像也变得不厚道了。”
“佛缘未尽?”我脑子猛一激灵。
窦大宝点头,“我师父是这么说的。”
刹那间,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和潘颖一起下到后街31号地下阴缘庙的事,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卡在那儿上不去下不来似的。
“行了,到点了。你赶紧进去吧。”窦大宝咧嘴一笑,冲我挤挤眼,“放心,我会在后头保护你的。”
看看时间,我只得点点头,转身走进了一尺巷。
申时,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之前的这段时间。
听上去,这段时间应该是最不容易招惹鬼魅的时段。
其实不然。
中午一点到三点,是未时,是阳气最强盛的时段。
所谓物极必反,过了未时,哪怕是响晴薄日,也有一段特定的时间,阴气会突然逆袭盖过阳气。
这段时间极短,有时就只是瞬间而过。
紧跟着,日精压过月华,在阴阳圈里来说,这又是一个‘安全时段’。
再下一个‘危险期’,就是酉时。
酉时是指五点到七点之间。
这个时候,正是日月交替,黑白分界的时刻。
日落、月升,或许常人的眼睛看不到,但阴阳气势却一定会随之改变。
鬼魅并不是都喜欢晒月光的;相反,普通的鬼魂,对明月也是惧怕的。因为日精月华,活人都难以吸纳,阴鬼就更难以消受了。
但是,这个特殊的时段,却往往是修道之人,又或者有道行的阴邪鬼魅最擅长利用的时段。
因为,修道之人,用的是阳末;末,是又一个极盛,虽不比暮出,却最易汲取精华。
而有道行的鬼魅妖邪,同样喜欢这个时段。
因为,月华之初光芒仍被落日余晖掩盖,这本应最强盛的月光,因为对碰残阳,反倒表面虚弱,成为邪修鬼魅相对容易汲取、而且是最‘补’的存在。
不客气的说,我是真想问候静海的祖宗十八代。
老丫轻描淡写加插科打诨,却还没瞒过我。
一尺巷,两堵墙;南守阳,阴北来……
换了平常,一尺巷三煞位的来客我或许还能拦得住。
可是今天,恰巧在这个时间下了雪。日月混沌之下,很多东西都会改变。
这会儿从三煞位、三煞门中来客……我真能挡得住吗?
老丫分明就是在坑我!
“祸祸!”
我费力的转过身,就见窦大宝把身子卡在一尺巷口,侧着脸,扭着头斜眼看着我:“我还是觉得静海在坑咱们。”
“他肯定不尽不实,可咱该干什么还得干。”
“我知道,可……”窦大宝话说一半,突然一仰头,紧跟着扯着嗓子大叫:“退后!”
我来不及多想,脚后跟一蹬地,整个人擦着墙猛地往后一退。
接着就见一样东西几乎是擦着我的鼻尖落下,‘砰’的掉在了地上,紧跟着‘哗啦’一声脆响。
“什么?!”
我没想到变故会来的这么快,双手扶着墙瞪着窦大宝。
垂眼才看清,掉落在我身前的,竟然是一个陶土花盆。
花盆摔的四分五裂,盆土却没有散开,而是紧包着那一蓬绿色的植物,在地上滚了两滚……
我看着这抹绿还在愣神,窦大宝突然指着我上方大叫:“我艹,是那孙子把花盆扔下来的!”
我刚想抬头,却猛然间呆住了。
窦大宝大叫:“你快跑!那孙子还得砸你!”
我盯着他,几乎想都没想,也是大声喊:“快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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