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一说,瞎子的脸色也变了变,两人一起向车外看去。
火车再次开动起来,我和瞎子四目相对,都忍不住苦笑。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同志,请把你们的车票和身份证出示一下。”
一个年纪大约四五十岁的乘警朝我和瞎子敬了个礼。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年轻乘警,一只手按在腰间,一脸警惕的看着我俩。
瞎子反应了一下,把车票和身份证拿了出来,却眼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怔了怔,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兜里,可当我摸到那张车票的时候,心里就是一咯噔。
“你的票呢?”年轻乘警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偏向我胸前。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我立马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先前吐的那口血把衣服染红了一大片,我满心的疑问急着寻找答案,忘了换件衣服了。
刚才找段乘风和大龙的时候,我和瞎子在车厢里游荡来游荡去,不惹人怀疑才怪。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年轻乘警加重了语气。
没办法,我只好拿出钱包,让瞎子帮着把身份证抽了出来。
中年乘警接过身份证看了看,随手递给年轻乘警,问我:
“同志,你的手还有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我撞墙的心都有了,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但是看着他英挺的五官,我心里突然一动,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年轻乘警退后一步,眼看着就要把警用器械掏出来了。
我用左手朝中年乘警敬了个礼,低声说:“你好,一个系统的。因为是私人原因出行,我没有带证件。能不能先到乘警室去再说?”
中年乘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来到乘警室,我报出了编号,那个年轻的乘警在电脑上查了一下,抬起头有些好奇的看向我:“你是法医?”
我点点头。
另一个年轻的女乘警打量了我两眼,“你身上的血,还有手是怎么回事啊?”
我见她年龄不大,忍不住笑道:“血是刚吐的,手是我闲着没事拿来练习局部解剖的。”
女警白了我一眼,小声说了句:“变`态。”
中年乘警刚要把身份证还给我,先前那个年轻的乘警忽然说:
“褚警长,没有他的上车记录!”
褚警长一下把手缩了回去,盯着我问:“你的车票呢?”
我暗暗叹了口气,现在可不比从前,什么都是联网的,根本糊弄不过去。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褚警长,能不能请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您在这列火车上工作多少年了?”
“二十四年。”
我想了想,硬着头皮问:“这列火车上有没有一个叫大龙的乘警?”
那个年轻乘警明显有些不耐烦,想要说什么,却被褚警长抬手制止。
褚警长眼神流转的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片刻,他对两个乘警说:“你们出去转一圈儿吧。”
两个年轻乘警疑惑的看了我和瞎子一眼,戴上警帽走了出去。
褚警长问我:“你说的那个大龙全名叫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他长什么样?”褚警长又问。
听我把大龙的样貌形容了一遍,褚警长用奇怪的眼神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和大龙是什么关系?”
我咬了咬嘴皮子,说:“是他安排我上车的。”
褚警长眼神一紧,“你在哪一站上的车?”
“府河。”
“府河?!”
我点点头,转眼看着瞎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位警官我也见过,而且今天一天见过三次了。”
“我们之前见过面?”褚警长疑惑的看着我。
我只能是点点头,想了想,问:“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四年前,就在这列火车上,发生过一件很奇怪的事。”
见褚警长盯着我不说话,我深吸了口气,“那年14号车厢有个人死了,你和大龙一起,还有三个乘务,两男一女赶了过去,后来……”
“你怎么知道当时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等我说完,褚警长就大声打断我,扭身坐进椅子里,浑身止不住的微微发颤。
“他就是当年和大龙一起到那节车厢的那个乘警?”瞎子瞪圆了眼睛,“你今天上车的时候,是他给你检的票?”
“检票?检什么票?”褚警长脸色发白的问。
我咬了咬牙,把车票从口袋里掏出来递了过去。
褚警长并没有接,而是盯着车票看了一会儿,突然猛地抬起头,“你们一共上来两个人!还有个女的呢?”
忽然,他像被针扎了一样,从椅子里弹了起来,踉跄的走到另一张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子。胡乱打开盒盖,把整个盒子反转了过来。
“吧嗒”一声,盒子里掉出一把生了锈的老式检票钳。
“票呢?那两张票呢?”褚警长把盒子抖了又抖,却再没倒出别的东西。
瞎子拿出烟盒递了一根给我,抖出一根送到褚警长面前:“抽吗?”
褚警长夹出烟,哆哆嗦嗦的点着后狠吸了一口,透过烟雾,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良久,他才向我伸出手,让我把车票给他看。
“这就是当年的那张车票,是我检的票。后来出了那件事,警方把那对夫妻的车票收缴了上来。再后来那件事不了了之……我就把两张车票和检票钳保存了下来。”褚警长看了看那个饼干盒,又看向我。
“你该不会以为车票是我们俩偷的吧?”瞎子问。
褚警长摇了摇头:“之前车停在府河……问司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府河停车……那时候我在这里睡着了,我梦见我又回到了那一年……我又见到了那个男人和那个孕妇……又替他们检了一次票……”
我和瞎子再次对视,彼此的脸上都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
最后还是瞎子眼珠一转,问道:“那个叫大龙的警察呢?他今天在没在车上?”
一听这话,褚警长的五官顿时扭曲起来,好半天才狠狠吸了一口烟,鼓着眼泡说:
“周大龙是当时的警长!那个死人突然活了过来,当时他和那个死人正好打了个照面……他当场就吓疯了!那件事过了不到一个月,他就已经死了!”
很长一段时间,警务室里都安静的只能听到三个男人喘粗气的声音。
“祸祸,现在怎么办?”瞎子声音有些发抖,看得出,他也已经没了底气。
“找老段!”我把烟头掐灭,转眼看向角落里的电脑组,“查监控!”
二十分钟后,那一男一女两个乘警走了进来,却见到屋里的三个人都在电脑屏幕前对着抽烟。
“警长……”
那个男乘警刚说了一句,褚警长就丢掉烟冲到了他面前:“我们有没有在府河停过车?”
两个乘警被吓了一跳,女的说:“有啊……”
“有没有开车门?!”褚警长几乎是用吼的问。
男乘警磕磕巴巴道:“有……有……只有14号车厢的门打开了一下……就一下。随车工程师傅还在查故障原因……”
“有没有上来人?”
“我不知道……”乘警急中生智,指了指我面前的电脑:“查监控!”
我和瞎子看了看其中一个屏幕上扭曲的不成样子的画面,相对无言。
我掐灭烟,勉强说道:“褚警长,帮我和那谁……补张票吧,免得麻烦。”
褚警长摇了摇头,“我现在请假,为了那件事,我在这列火车上整整待了二十多年。不查个水落石出,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他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又对那两个乘警交代了几句,跟我和瞎子一起走出了警务室。
刚走出没几步,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没来由的一沉,急忙把手机掏出来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桑岚急切的声音:“徐祸,小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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