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绝杀分散
昏昏沉沉中,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袭来,从四肢百骸蔓延向心脏,僵硬,麻痹,浮沉……
“忧儿,醒醒……”
谁?谁在耳边温柔地呼唤,焦急痛心地呼唤……
身子突然脱离那一阵难以忍受的冰寒,凉丝丝的风拂过,空气中有新鲜的花草香气……
仿佛有人横抱着我,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浮华的云端,迷迷茫茫,似幻似雾,那双抱着我的手,始终充满温暖的力量……
渐渐地,冰寒褪去,身上有了温度,好像是大自然的温暖,又好像只是,从那双大手上传来的温暖……
那牢牢的双臂,生怕一放手就会失去这辈子最珍贵宝贝的小心翼翼,那子里透出的眷恋慌乱,裹着疼痛,心肺在震动中几乎不觉地安定下来,五脏六腑软得一塌糊涂,这样的一双手臂,会做到不离不弃吧,我没来有地相信,一定会做到的……
箭石飞矢,剑芒如虹,鲜血飞溅,数百条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瞬间消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自得自信自满,自以为手腕一流世上无人可及,却终于阴沟里翻船,栽了连兰雍都始料不及的跟头。
我们都是螳螂,自不量力。
真正的黄雀正隐在暗处,冷冷地望着我们可笑自大的互斗,只需上千只密密麻麻的利箭,闻其声而不见其人,迅雷不及掩耳,一轮两轮箭雨下来,绝顶高手如璃浪,澈涟,也只能自保。
空有一身绝顶武功,然对方隐蔽巧妙,他们的一身武功,仿佛一计老拳打在棉花上,完全无处着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禁卫军和侍卫一个一个倒下。
而我,平日也许会有几分自保之力,可在武功被封的情况下,真正成了一无是处的包袱!
兰雍莫离是非红绡,和四人之力,勉强护住他们自己和我,然而对方仿佛有一个神箭手,箭箭迅如雷,重如山,让我想起了当时我和璃浪纳龙庭逃命时,那给了我连环五箭的……
难道,这群躲在暗处的敌人,竟从西国追到了帝都,那么,他们也有可能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乱了,乱了,一个谜团刚刚揭开,另一个紧跟着滚来,一次比一次凶险,一次比一次神秘。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有着什么连环阴谋,为什么越深入揭开,就越觉得迷雾重重?
眼前阵阵发黑,兰雍手中的折扇在一连串急促的利箭击打下已经碎成段段,一向俊冷翩然的面庞开始迸出怒意,是非肩上中了一箭,鲜血迅速浸透了翠绿的衣袖,他却回头笑着安慰我说没事,话音未落,红绡也中了一箭,艳丽的面庞疲惫苍白,却斗意不减,那边青衣见她中箭,竟不顾一切地要冲过来——
可是,那一瞬间,我的眼前飞过一道箭芒,直向以剑拨开箭石的璃浪——而面色冷凝的他,一剑挥开三四只分从不同方位射向有些愣神的青衣的箭,用招已老,不及回剑,那一箭,就要往他的后背心插去——
那一刻,我的心几乎迸出了胸腔,甚至来不及呼吸,来不及眨眼,来不及示警,来不及产生任何想法,事实上,那一瞬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我扑了过去,在武功受制的情况下,发挥了极限的潜力,在箭插到璃浪后背心的前一眨眼间扑上他的背——
如果他那时候被大力的我扑倒,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后来,等我有了思考能力,我才想起来,我其实并不是英勇得不顾性命想去救他,而是,而是我相信他的判断力,只要他顺势扑倒,我们两个都不会有事——
可是,他虽有引以为傲的判断力,却在对上我不知泄漏了什么心情的凤眼的瞬间乱了心跳,恍惚间失去了平常精准的判断力,虽被我的力道迫得往后一退,却没有顺势倒下,而是搂住我的腰,把我往身后一拉——
已经来不及了,一阵撕裂的疼痛,那只力道十足的箭,噗地一声入了我的背,深深地,重重地,仿佛插在了我的心上!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和他的默契,差到令人欲哭无泪,我大无畏地扑过去无语凝视,救他性命,他竟然以为是兰雍抵挡不住,把我丢给他保护,哭死我了,我白白地受这一场罪,却只因为他不够机灵!
我在他的面前缓缓软倒,怔怔地望着他秀灵绝雅的眸子,那里面,一瞬的恍惚,遽然的清明,然后,眸子越睁越大,充满不能接受不愿相信的神色,震惊几乎已经算是形容得过轻的词儿了,像雪山遽然崩塌,清泉瞬间枯涸,姹紫嫣红在弹指间化为烟灰一缕,不能信,却亲眼目睹,鲜血沁红了高山流水般的清眸,一瞬间,迸发出骇人的杀气和霸气——
我在他的面前缓缓倒下,终我一生,我也无法忘记那双在记忆中晃来晃去的眸子,那眸子变幻如沧海桑田的绝响,想来,眼睁睁地看着我受伤却无能为力,他心底的痛,怕比我背上的伤更痛罢……
周围的声音逐渐模糊,很多声音在呼唤,可我,只觉得一阵倦怠袭来,很想就这样睡去。
被揽入一个温暖而强大的怀抱,有一种回到年幼时,孤身躲在假山石洞中的感觉,那种自卑的安全感,那种神秘的喜悦,倾听着脚下蛐蛐的叫声,侧耳感受洞外大家紧张寻找的呼唤,密密地,交织成一张柔柔绵绵的网,网住我,在一片暖洋洋中沉睡……
“忧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犹豫,我以为,你就算再特别,也只是一个女子,我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牵动情绪,不可自拔,可是你怎么能在我的面前倒下,我们还没有认认真真地开始,怎么能就这么结束了?……”
谁在跟我说话?怎么语气如此萧索绝望?简直就是一副殉情的架势……
对了,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倒了下去,然后听到急促的刀剑搏击的响声,依稀间,仿佛瞥到了澈涟沉痛孤绝的眼神,那么直直地望向我……
‘扑通’一声,谁抱着我跳下了水!
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遽然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啊——”
一阵剧痛突然而来,我张口大叫,冷汗直冒,痛,爹爹,竹邪哥哥,兰雍哥哥,忧儿好痛啊……
“乖,忧儿别哭,拔了箭伤口就好的快了,你一定要挺过今晚,听到没有,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一定能挺过去。”
梦里,我痛苦难当,辗转反侧——一会儿被投入炙热的火炉,被烤成了一只焦糊的兔子,撕成一块一块供人食用,一会儿,被放在雪山的顶峰,北风呼啸,我却赤身连一件御寒的衣服都没穿,可此时的寒冷已经让我顾不上羞涩,紧紧地抱住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暖炉……
的呼唤,在耳边一遍遍回荡,驰骋在心头,激起一片温烫的浪花,浪花突然一变,化成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眉梢眼角,荡漾着动人心弦的笑意,眉目如画,清艳绝美,若一朵皎白的莲花,风姿摇曳,高洁致远,他张开绯色优美的唇瓣,吐出两个字“忧儿”,一边喊着,一边俯下俊美高贵的让人目眩神迷的面庞……
我一头挣了起来,汗如雨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个洞。
破烂床帐上的一个洞,墙角里,甚至挂着几张布满小飞虫尸体的蜘蛛网。
一缕阳光从腐朽的木头窗口投进来,鼻中突然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只不过,这香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焦糊味。
突然,满腔满怀的燥意涌上脸庞,全身仿佛着了火,若焰莲蓦然绽放,几乎灼去一切抵挡的东西。
刚才,我,我做了个什么样羞于启齿的梦啊……
怎么只是受了个小伤,我表现得却好像是个超级色女……
我慢慢起身,方才发觉背上的箭已经被拔去,伤口被利落地包扎妥当,一动身子,依然牵扯得疼痛难当——
而且,身上的衣服,不是我之前穿的锦缎白衣,而是从里到外一身干干净净透着一股阳光香味的灰色布衫,肯定以及确定是被人换过!
脸上的红燥还未褪尽,新的红潮又涌了上来。
推开门,仿若云开破月,竟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篱笆围成的小院,左边是三株桃树,中间一条石子小路,右边则是一小块菜地,只是那青菜已经一副霜打模样,显然是因为长期没有接触到水,除了这一点小小的美中不足外,倒是一处田园美景。
远处,天空瓦蓝一片,白云苍狗变幻,青山隐隐秀绝,薄雾迢迢掩映在山间稍近处大片松林,波涛阵阵,送来了清冷松香的空气。
就在这一片山光田园当中,矗立着一道缥缈如仙的身影,秀颀温雅的身形,翻飞的黑色衣角,如同一朵不安份的黑色巨型蝴蝶,一片侧面,如雪如玉,精致完美得令人不由地赞叹大自然的塑造力,眉目如细腻的工笔画,高远脱俗的神韵却让世间最好的丹青高手也画不成,高挺如冰雕般的鼻梁,两片润雅优美的唇瓣,越看,越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样如诗如画的绝色人儿,比世间最璀璨华贵的宝石还要漂亮耀眼,比千金难买的夜明珠还要润泽幽辉,如金,如玉,如冰,如仙,却压根也容不进这一派悠闲若简笔画的田园浅诗里。
我慢慢走过去,微风拂起布衣衣袂,不华美,却依旧带出难言的风采清姿,脸色失血苍白,唇色亦淡得透明,凤眼却格外幽黑,格外明亮,格外从容。
一步,两步,仿佛远在天爆其实也近在咫尺。
原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只要勇敢的几步,便可以完全踏破!
我忽然一笑,清丽绝远,没有狡黠,没有无邪,有的,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欢愉。
他仿佛感应到我的接近,微微一动,远眺的沉思的眸子倏地扫向了我。
然后,在我坦然的微笑中,一句话没说,反而让红霞迅速进占了那雪玉般的面庞,连贝壳般精美的耳朵,也慢慢得透明起来。
我眨眼,再眨眼,没看错——他,脸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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