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褚寻阳宽衣正欲就寝,窗扉让人推了开来,只见一颗小小的头颅探人。
“褚大哥,开门。”
“浣儿?”他讶异地挑眉,移动步伐前去开门,“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要跟你睡。”她开心地宣布。
褚寻阳像看怪物似地瞪大眼:“你说什么鬼话!”
“才没有,夫妻要一起睡。”她不服气地反驳。
“是没错,可是我们——”那算是一场婚礼吗?他们彼此是很认真,但世俗难以认同啊!
“你没有诚意,你根本就不想当我的夫君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我——我——”他终于晓得哑巴吃黄莲是什么滋味了。
“那就过来嘛!”动作有够快,不过才一眨眼工夫,她已经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了,还拍着另一边空着的床位邀请他。
褚寻阳突然感到喉咙干涩,他咽了咽口水,艰困地道:“如果……如果我真的躺上去,你知道……夫妻会做什么事吗?”
做什么?!“就睡觉啊!”小时候她看爹娘也是这样的。
可怜她娘亲早死,姐姐面皮又薄,没人教导她这方面的事,褚寻阳开始犹豫,真的要在今夜教会她吗?
唉,罢了,她年纪尚轻,这事儿不必急于一时。
认命地躺上她挪出的空位,他揉了揉她嫩呼呼的脸颊:“好了,这样你满意了吧?可以乖乖闭上眼睡觉了吗?”
“还要抱抱。”
“好,抱抱。”他张臂搂过她,轻轻拍抚,“睡吧,宝贝。”
心满意足地窝进他胸怀。
过了一会儿,她挪了下方位;又过了一会儿,她调整成另一种睡姿;再过一会儿,她摸索着他胸膛上哪一个角度躺起来会比较舒服——褚寻阳不断地深呼吸,她柔软的娇躯在他身上不停地揉揉蹭蹭,弄得他气血翻腾。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已经由他胸膛靠到他肩上,最后几乎是整个身子都巴上去了,但就是一丁点睡意都没有,她只好仰起头:“褚大哥,我睡不着。”
“睡不着是吧?”褚寻阳早已“忍无可忍”,咬牙道,“好,我们来做另一件事,保证你累得没力气喊睡不着!”
说完,他旋即翻身覆上她,灼热双唇贴住她的:“唔——”浣儿惊讶地张大眼,褚大哥在亲她,而且一直在脱她的衣服……啊!他手跑进去了,还……惨了,头又开始昏昏的了,但是这一次有点不太一样,她好热,体内像是有簇小小的火苗在烧,蔓延了全身——褚寻阳热切却不失温存地缠吻着她,感觉到她已有感觉,丁香小舌懂得迎合他,与他缠绵共舞。
但她仍是太嫩。两性欢愉的美好,他会一点一滴地教会她。
揭去她身上多余的衣物,他轻巧地爱抚她,她人虽娇小,身材却是出乎他意料地玲珑有致,看来他得收回那句“本来无一物”了,她有!虽然并不完美,但对他来讲,已经够了!他一向很懂得知足感恩。
移开被他吻得红艳欲滴的朱唇,在她失望的咿唔声中,往下游移的唇,吮上了她的肩颈。
浣儿倒吸了口气。这是什么感觉?酥酥麻麻的,浑身都使不上力来了——既然她的衣服都被他给脱光了,她本能地也动手剥除他身上的衣物。
褚寻阳将脸埋在她胸前。老天!这小女人就不能偶尔矜持些吗?害得他几乎快把持不住自己……窗外,夜正阑珊,月华柔柔淡淡,漫漫长夜,褚寻阳时而温柔、时而狂放,带着她领略绮情瑰丽的滋味——天色未亮,惯于少眠的褚寻阳便已醒来,他静静地凝望着怀中娇娃的甜美睡颜,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充满胸臆。
这娇俏的人儿已属于他了呵!就在昨夜,他俩成了夫妻,今生永不分离。
他扬起笑,宠溺地亲了亲她的额、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无忧纯净的脸庞……蝶扑般地拂吻,诉说着满腔珍爱。
浣儿逸出一声细细的轻吟,睁开了眼。意识还尚未清醒,迷迷糊糊中,双手却还能凭着直觉圈住他颈项,主动迎向他的唇。
“嗯……”受不住她的挑逗,褚寻阳激狂地吻住她,大掌顺势往柔滑细致的娇躯抚去——浣儿星眸半垂,沉醉在他所编织的爱欲情潮中。
受过洗礼后的她,退去稚气,多了几分娇媚。
他饥渴地吻遍娇躯,感受到她的轻颤与悸动,他犹不履足地往下探寻——她有一双十分匀称白皙的大腿,柔嫩的触感教他爱上千遍也不厌倦,只不过,一道红色的痕迹破坏了这样的雪白无瑕,却别有一番滋味——等等!
他如遭雷击,震撼地张大了眼,盯住她大腿内侧的那道痕迹。
那是一朵绝艳红梅!
“你——”他倒抽了口气,不敢置信地仰头瞪着她。
怎么可能?她身上有胎记!而且还是在大腿内侧、一朵绛色的梅花胎记!
那……那她……
他闭上了眼,心思纷乱无绪。
巧合吧?这一定是巧合,她不可能会是绛梅公主!
他找着薄弱的理由说服自己,拒绝相信事情竟会这般该死地凑巧到了极点,他要找的人,居然一直在他身边?!
这是什么烂笑话?如果浣儿真是流落民间十五年的皇室骨血,那么他昨晚犯下的,便是死一百次都不够的杀头重罪——他居然替皇上找女儿找到床上去了!老天,老天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点。
“褚大哥?”犹沉醉在当中的浣儿睁开了眼,星眸春潮流转。
“你不要碰我!”他惊乱地跳下床,匆匆穿回衣物。
他现在是千头万绪!完全不晓得要怎么面对这一团混乱。
他那避之惟恐不及的态度,刺伤了浣儿敏感的芳心,但他却无心顾及太多,急忙问:“你腿上的胎记——是与生俱来的?”
浣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从一出生就有了,小时候很笨,嫌它太丑,一直想洗掉,可是怎么搓都搓不掉,娘告诉我,那叫胎记,洗不掉的,我才放弃——”说到一半,她停了下来。难道褚大哥也嫌它丑吗?不然为什么看到它,表情就突然变得那么难看?
一定是的啦!瞧他都不说话,脸色好吓人,他一定开始嫌弃她了……“很丑对不对?你别看它就好了,褚大哥不要讨厌我——”泫然欲泣的语调,唤回了褚寻阳的神思。
“不是的,浣儿,这胎记很美,我没有讨厌你,我、我——”“那褚大哥还是喜欢我喽?”她仰起泪眼,期盼地问。
“我——”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告诉她,他爱她?!
“听话,先把衣服穿上,有件事我们得先弄清楚!”
半个时辰后,褚寻阳找来了乔织艳和徐观涛。
浣儿习惯性地想腻进他怀中,但是一见他凝肃的表情,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浣儿,你一旁乖乖坐着。”
“好嘛。”他一早就阴阳怪气的,浣儿不敢在这时惹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表情看起来很沉重。”
连乔织艳都搞不清楚状况。
“乔姑娘,我希望你坦白告诉我,浣儿——真的是你的亲妹子吗?”
“你——”乔织艳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他会问这个,顿时无言以对。
“褚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姐姐的妹妹!”
褚寻阳理都不理哇哇叫的浣儿,犀锐的眸子锁住乔织艳:“是?或者不是?请你老实说,这对我很重要!”
“少爷!”徐观涛实在看不过去。这事是人家的私事,就算浣儿不是乔家的骨血,也轮不到他们来管吧?
“我能不能请问一下,你问这件事的理由?”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乔织艳很快便恢复正常。
“如果没有错的话……浣儿极有可能是我要找的人。”
“少爷?”徐观涛惊叫。浣儿怎么可能会是流落民间的绛梅公主?他打死都不信,少爷肯定是神智不清了,“找不到人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你别因为太过灰心失望,就——”“她腿上确实有梅花胎记!”一语阻断了徐观涛的长篇大论,证明他脑袋正常得很,没因寻人未果而大受刺激,心智错乱。
徐观涛直觉地反问:“少爷怎么知道?”接着,在一记凌厉的瞪视下,他很识相地垂下头,“当我没问。”
“浣儿的父母托你寻她吗?”
“姐姐!”浣儿跳了起来。姐姐承认了?那——她真的不是乔家的人?
乔织艳拍了拍妹妹的手安抚她,然后才道:“我本以为,可以永远守住这个秘密的,毕竟我们像家人一样,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血缘关系早就不重要了。没想到,今天会有人来认她,那么,我是不该再瞒下去了,浣儿也有认祖归宗的权利。”
她冷静地起身离开,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手中已多了件小小的袄袍,以及一件婴儿肚兜,光看布料及绣功,便知是出于名家之手,价值不菲。
褚寻阳与徐观涛主仆俩对望一眼,飞快取过手中端详。
“娘是在河边洗衣时发现她的,见她玉雪可爱,才会和爹商量,收留了她。爹说,娘是因为洗衣洗出了个女儿,索性将她起名浣儿,那时我才五岁,只记得自己凭空多出了个妹妹,以及母亲在耳边的叮咛,要我好好疼爱她,将她当成自家人。爹娘相继亡故前,将这些东西交给了我,她说光看衣物,便知浣儿身世不凡,若有一天,她想寻亲,这些可以作为凭证。”
没错!这些衣物是来历不凡,纯白的袄袍,里襟内精致的凤纹图腾一是皇室的专属徽记,还有粉色的肚兜……这些都一一佐证了皇上当时所形容的一切,这些他甚至连观涛都没透露过。
再加上浣儿的年龄、身上抹灭不了的胎记,以及乔织艳完全吻合的说词,在在证明了一点:浣儿真的是失落了十五年的皇室龙女!
他无力地跌回椅中,再也无话可反驳。
“褚大哥。”一双小手关切地抚上他难看的脸色,“你的脸好凉哦……”“浣儿,我们刚才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娘已逝世多年,如今她倒也不会因为惊爆出的身世内幕而有太多的感伤,“我是不是还有另一对爹娘?是他们要你来找我的吗?”
浣儿的接受度出乎他意料地高,看来他是低估了浣儿随遇而安的乐天性格了。
“你还有爹,他很想你,所以,浣儿,我必须带你去见他,你愿意吗?”
浣儿想了下,旋即应允:“好。”
既然她的爹想她,那她就去看看他好了。
她甚至不曾询问爹娘当初为何遗弃她。不愉快的事,她一向不会记在心上,只住好处想,想着那是生她的人、想着那个人也许正在思念着她……这就是浣儿最大的优点:不记仇。
“姐姐,你要保重哦!”
“嗯,一路小心。褚公子,浣儿就交给你了。”
“放心、放心啦!有褚大哥在,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这里——”纤纤小指顶上徐观涛的鼻梁,浣儿凶巴巴地道,“你要照顾好我姐姐哦!要是我回来时,她少了一根寒毛,你就完蛋了!”
自从得知她的身份后,徐观涛就是有十颗脑袋都没胆犯上,只能任她指着鼻子训诫。
他到现在都还是不敢相信,这个野丫头浣儿,身上居然流着尊贵的皇室血统,她全身上下,有哪一点符合画中美人的绝艳风情?
这大概是惟一不符合条件的一点吧!
“不晓得是当年的画匠美化了刘妃,还是刘妃忘了多生些美丽给女儿……”他喃喃地咕哝着,未完的话,让耳力一绝的褚寻阳给瞪掉了。
乔织艳苦笑:“浣儿,你就别为难徐公子了。”
怕之前那些地方恶霸再来为难乔织艳,褚寻阳—走,她一个人没个照应,商量之后,才会决定留下徐观涛——不过徐观涛本人倒是十分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时候不早了,浣儿,我们该走了。”褚寻阳轻声催促。
伸手要牵他,他却不着痕迹地避过。
浣儿失望地扁扁嘴,默默跟了上去。
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身影远去,乔织艳依依难舍,眼底浮起泪光。
她不像妹妹那般天真,自从褚寻阳说明了浣儿的真实身份后,她便已心知肚明,今朝一别,此生怕是再难有相见之日了。
傻呼呼的浣儿,却完全不为自己尊贵显赫的身世而惊异,只当她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爹,所以她就有很了不起的身份,仅此而已。
她不懂大家为什么要这么震惊,尤其是褚大哥,态度变了好多,不再抱她,也不再亲密地与她说说笑笑,甚至连碰她一下都不肯。
找到爹她是很开心,可是她不要褚大哥变成这样。
她真的想不通,除了多个身份外,她还是他的浣儿,那个爱笑、爱闹、爱向他撒娇的浣儿,难道多了个身份,他就不喜欢她了吗?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她忍不住开口:“褚大哥,我可不可以不要当这个公主?”
“你胡说什么!”褚寻阳低斥。多少人巴望生于显赫的帝王之家都求不来,她有此造化,却这般不懂珍惜?
“才没有!我又不一定要当公主,我只要可以当你的娘子就好了。我们已经拜过天地,成了亲,也睡在一起了,不许你赖!”
褚寻阳胸口一热。
是啊,他们是以天地为证,成了亲,也有了夫妻之实,这些是抹杀不了的。
浣儿虽天真,但他相信,她十分清楚在前头等着她的,是什么样的极天富贵,可她却将身份名利看得极轻,只以他为重——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问题是,她的身份毕竟不同于常人,岂容他任性?原本一场纯纯爱恋,卡进了世俗所规定的差距,以及“欺君之罪”的考量,皇上能不能谅解都还是问题,难保皇上不会将他的居心给想偏了……光是这些,他与她,便已不再是单纯的夫与妻了。
使出最大的自制力,他抿唇不予回应,径自走在前头。
浣儿怄在心里,索性赌气地拿左脚去绊右脚,任身子仆跌在地。
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褚寻阳赶忙绕回去:“怎么了,浣儿?跌伤没有?我看看。”
“不要。”浣儿任性地推开他的手,“反正你都已经不喜欢我了,我的死活也不要你管。”
褚寻阳拧起眉,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化成无声地叹息。
他有什么资格训斥她呢?文武百官见了她,都还得跪下见礼,浣儿说得没错,她再怎么样,都轮不到他来管了。
浣儿见他光是皱着眉,面容沉郁,心里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定是让他很苦恼了,不然他不会连叹气都不叹出声。
“褚大哥,你别这样,是浣儿不好,你骂我嘛,别生浣儿的气——”她是希望他骂她的,就像以前—样,骂完之后,又会很宠爱地把她抱进怀里,别像现在这样不言不语的啊!
“浣儿,你——”
浣儿不由分说,扑进他怀中呜呜咽咽地哭泣:“不要这样嘛,我不喜欢这样,如果浣儿做错什么,你可以说,我会改的,别恼浣儿、别不理浣儿嘛,我好怕你不要我了,那我怎么办?浣儿只想和你在一起蔼—”“浣我—”他该拿这个小东西怎么办?
褚寻阳动容地深拥住她,向疲于挣扎的心投降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不要你,只是眼前的情况太复杂,我需要一点时间解决。”
“真的?”漾着水光的明眸,寻求保证地望住他。
“真的。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必须想想该怎么向皇上解释。”
“那——不可以像之前那样,都不理我哦!”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他拉起她上下打量,“跌疼没有?要不要我背你?”
大大方方地伸长了手。
褚寻阳无奈又认命地“贡献”出他的背:“请上‘马’吧!”
罢了,从认识她开始,他就明白——这辈子是注定为她“做牛做马”了!
“嘻!”浣儿将脸儿贴靠在他肩上,藏起唇畔甜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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