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拉娜还想说什么,但是马齐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早些安歇,至于游学的事儿，我会和你额娘商量的。你和二格格约好的是什么时候出发？”
佛拉娜怔了一下，看马齐，正对上马齐有几分了然的视线,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果然，她就是再怎么样，那点儿小心思，也都瞒不过像是马齐这样的老臣。
能当上一品大员的，都不是傻子。人家是专门研究皇帝的，她这个从没插手过朝政，也没当过几年皇后的人，到人家跟前,那就像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心思几乎都是写在脸上了。
“约的重阳节那天。”她老老实实回答，章佳氏要说什么,也被马齐给拦住了：“她心思在这上面呢，你拦得住今天,能拦得住明天吗？明天拦住了,那后天呢？总不能日子不过，天天和她在家里捉迷藏吧？”
马齐再次摆摆手：“你且先回去,我和你额娘再商量商量。”
佛拉娜乖乖巧巧行礼告辞。
章佳氏眼泪立马就下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答应让她出门游学？她一个女孩子家……”
“现在不是我们答应不答应的问题了，是皇后娘娘已经表态了,若是皇后娘娘不赞同,你以为她从哪儿学的这一手本事？大格格以前可会？二格格以前可露过这一手？”
“大格格二格格还叫皇后娘娘一声嫡额娘呢。”马齐说道,人家的女儿都没学的本事，结果传给了佛拉娜，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
佛拉娜算是皇后娘娘嫡传的弟子了都。
虽然现在只学的化妆改变模样，但谁知道以后还学什么呢？
不说皇后娘娘的身份地位，只需要吩咐一句，富察家就不得不将佛拉娜送出门去游学了。只说这现在师徒的事实摆在这儿，就算是少个名分，但也算是正经的师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
做师父的，本就能安排弟子的行程和学习。
“再说了，你闺女也算是有心了。”马齐叹口气说道：“她明明能让皇后娘娘出面给我们下个懿旨，结果却一直和我们周旋，劝说我们同意，也算是有孝心了。”
“她一心想着要出门，你总拦着，就算是亲生的母女，心里也会生了嫌隙的。”马齐叹口气：“咱们做父母的，不就是要在活着的时候多为儿女拼搏的吗？趁着咱们现在还有精力，还能找看得到，她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否则等哪天咱们老了，就剩一口气了，她想出门你还能拦得住？到时候遇上事情了你还能帮得上忙吗？”
“到那时候她自己长大了，就有本事了，咱们也不用护着了。”章佳氏赌气说道，马齐笑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她多大，你都放心不下。”
说的也是这个道理，章佳氏就又忍不住叹气。
马齐伸手拍拍她肩膀：“今儿一天叹的气都够这一年的了。”
“怎么就遇上这愁人的事儿了呢？”章佳氏说道：“以前乖乖巧巧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昏了头，非得要在这事儿上和我们扭着，这可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不是这么用的，咱们佛拉娜可早就一鸣惊人了。这事儿，你往好处想，外面咱们暂时是不能宣传佛拉娜是皇后娘娘的嫡传弟子，但等以后，佛拉娜要婚配的时候，这是不是就派上用场了？”
马齐笑着说道，皇后娘娘的嫡传弟子啊，那规格可就和公主差不多了。
到时候别说是满京城的适龄儿郎随意挑选了，就算是弘昀阿哥，也不是不能想的。弘昀阿哥的年纪和佛拉娜，也正好是般配的，就是弘晖阿哥年岁大了些，否则弘晖阿哥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那到时候若是没什么意外，指不定自家女儿就能……
想的太激动，马齐就忍不住搓搓手，章佳氏泼他一盆冷水：“你以为王公贵族的日子就好过了？那后院里，哪个不是莺莺燕燕一大堆？”
“短见了，皇后娘娘能治得住皇上，你说，作为皇后娘娘的嫡传弟子，到时候要求不能有侧福晋，不能有庶福晋，是不是很正常？那想要求娶佛拉娜的，是不是就得先满足这条件？”
马齐说道，伸手点了点章佳氏：“你也不看看现在朝堂上，哪儿还和先帝时候一样，现下可都是一心向皇上看齐，家里妻妾加起来不超过一个巴掌的算是大多数。还有不少，家里也只一妻一妾。”
顿了顿，又说道：“弘晖阿哥也到了适婚年纪，可弘晖阿哥身边可有侧福晋？若是弘晖阿哥都没有，那宗室子弟，谁敢太例外太突出？”
反正到时候可挑选的余地就大了。
其实身份越高，地位越高，到时候越是自由，越是可以选择对自己更好的。要不这世上的人都往上爬吗？高处不光是风景好。
说是这样说，但章佳氏还是觉得心里哽着一口气。
马齐停顿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名声的事儿是最不好说的事儿，也没个标准。但是，咱们往最坏的方向想，若是真的有一天，佛拉娜因为这事儿嫁不出去了，那也无所谓，咱们佛拉娜，是有大才能的染，她能辅佐皇后娘娘，那日后自然也能辅佐别人。”
“她自己能站得住，那成不成亲，其实都无所谓了。”马齐叹口气：“若是日后养老，那有她侄子呢，咱们现下还年轻，趁着还活着，可以给富察家定个规矩，富察家的女孩子，不必非得嫁出去受人磋磨，不管是不愿意嫁人还是和离回家，甚至被休，咱们家，总还能作为她们最后的一个归宿，给她们片瓦遮身。”
章佳氏看马齐，马齐笑道：“皇后娘娘有大作为，日后这女人的地位，也不一定是非得靠着男人儿子了。”
“我头痛。”章佳氏伸手捂住额头，马齐忙按她肩膀：“先洗漱睡觉，今儿不想说，那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说是如此说，但没个最终决定之前，章佳氏这一晚上注定是睡不着了。
佛拉娜倒是一夜好眠。
然后，第二天一早就被章佳氏给叫过去了。
“你身边那个红果呢？”看一圈，章佳氏忽然问道，她不能对自己闺女怎么样，但对这个跟着主子胡闹的丫鬟，还是有法子换下来的。
佛拉娜太知道章佳氏的心思了，就笑道：“我让她装扮成小厮了，昨天不是很多人在院子里搜索吗？她就混在里面，额娘，这个红果很是机灵，我若是带她出门，比带几个小厮都管用。”
章佳氏看她，意味深长，佛拉娜岿然不动，表情一点儿变化也没有，自顾自的说道：“还有，小桃我也带着好吗？小桃跑得快，有点儿什么事情，只要小桃能跑出来，那就是没事儿了。”
章佳氏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让你出门？”
“因为额娘生的我，额娘也最爱我。”佛拉娜神情自若的抱着章佳氏的胳膊撒娇：“额娘定然是身不得我伤心难过的。再者，额娘，我出门游学也是好事儿啊，增长见识，日后我指不定能名垂千世呢。”
“就你？”章佳氏嗤之以鼻，佛拉娜笑道：“额娘想想以前的女孩子过的是什么样的，自打皇后娘娘开始创办各种工厂，现在的女孩子又都是什么样子的，早晚有一天，说不定女人也不会比男人差太多，那到时候，我算不算是先作出了榜样呢？后面史书写到这方面的时候，会不会提我一句呢？”
“想的倒是挺美的。”章佳氏很不屑，但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你且安心，你阿玛昨晚上也劝说过我了，我现在也已经有了决定了，你们这些做孩子的，就像是小鹰，长了翅膀就总想着翱翔天机，与其在我们不知道的你们你们自己不知死活的扑腾，倒不如现在我和你阿玛给你们保驾护航。”
真的摔了，至少还有他们做爹娘的在旁边想法子给垫底。
“你们既然要去，那就光明正大的去。行李我给你准备，丫鬟你自己选了两个，那剩下的小厮嬷嬷什么的，我和你阿玛帮你挑选。”章佳氏说道，不等佛拉娜说什么，就摆摆手：“另外，最重要的，既然你也要去游学，你二哥也要去游学，那么你们两个做伴儿，一起去，你一路上不能随意走动，只跟着你二哥，若是让我知道你不听你二哥的吩咐，那我随时会让人去将你给接回来，知道吗？”
佛拉娜抿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二哥知道这事儿吗？”
无缘无故的增加一个累赘负担，二哥能同意吗？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章佳氏说道，佛拉娜顿了顿，岔过这话题：“那我能不要嬷嬷小厮吗？游学嘛，其实只自己是最好了，但我现在都带两个了，若是再带，未免太引人注目了些。反正，有二哥在，我也不用担心没人做体力活儿是不是？正好还可以锻炼锻炼二哥嘛，额娘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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