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们是怎么猜测的，这事儿最后还是要看先生们的调查结果。

等二格格让人给她买了午膳之后，那边先生也跟着进门了。雅尔丹因为年纪小，要午休，就早早的被佛拉娜给赶走了。现下这病房里，就只有二格格和佛拉娜。

“给二格格请安。”先生笑着行礼，骑射先生是个男人，他行完礼之后就移开了视线：“今儿这事情，说起来也是有我们这做先生的职责的，我们一开始没看出来伊尔根姑娘的马儿有问题，让她轻易上了马，这才出现了后面的事情，对此，我得先和富察姑娘说声对不起，您且放心，这事儿既然也有我们的责任，那一切的医疗费用，我们学院这边承担，虽说也没有多少钱，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了。”

“并不怨怪几位先生。”佛拉娜忙说道，从马儿从马场出来一直到教导上课的先生，肯定都是检查过马儿的，也不想想，这学院里多少贵女呢。

就二格格这身份，还不算是最贵重的呢，上面还有公主呢。还有已经得了封号的宗室家的格格呢——二格格这出身倒是好，可惜就是年纪小，连个册封都还没有。

这么多的人，你想想，万一出事儿，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更何况四福晋还早早的叮嘱了他们，安全最为重要。

佛拉娜心知肚明，所以才赶紧客气道：“凡事都有意外发生，今儿这事儿，或许是我倒霉，或许是有人心思歹毒，不管是何种缘故，都是和先生没有多少关系的，还请先生不要自责。”

先生自然是听得懂佛拉娜的意思的，他点点头：“经过我和几位先生的查探，确定这事儿是人为的，伊尔根姑娘身上带了个簪子，那簪子上虽然没什么，但马的臀部上，有一个很隐蔽的伤口，再加上她的衣袖上也找到了一点点儿的血迹，所以也能断定这事儿是伊尔根姑娘动的手了。”

略停顿了一下，先生才继续说道：“现下就看富察姑娘您的意思了，您是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不等佛拉娜说话，二格格就愤愤说道：“当然是退学了，就不说她害佛拉娜这事儿了，就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人留在咱们女学，那等她看谁不顺眼，要是再想法子害别人怎么办？这次是佛拉娜运气好了，那下次呢？下一个人的运气万一没有那么好呢？”

先生点头：“退学是肯定的，咱们学院是有规定的，像是这种的，都不会留下来。”

他又看佛拉娜：“现在要说的是赔偿问题，富察姑娘想要什么赔偿。”

佛拉娜沉吟了一下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在办公室。”先生说道，自打发现马身上有问题之后，就有嬷嬷去宿舍将她给请出来了。

“我想见见她，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佛拉娜说道，先生点头：“这个没问题，你在这儿等我，我让嬷嬷去带她过来。”

也就十来分钟，嬷嬷就带着伊尔根过来了。一进门，伊尔根甜甜就扑到床边来了，伸手要抓佛拉娜的胳膊：“佛拉娜，你救救我，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是太着急了，我没有想要害你的，真的，你信我。”

“你身上的簪子，还有袖口的血迹，还有马身上的伤口，怎么解释？”佛拉娜问道，甜甜几乎是嚎啕大哭：“那是因为马儿忽然发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就没注意到我的簪子从袖子里滑落出来了，那个簪子是我最喜欢的簪子，我上课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鬼迷心窍没有上交……”

骑马的时候，簪子等一切锋利的东西，都是要交给嬷嬷们保管的。

当然了，没人会搜身，全靠自觉。毕竟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让人搜身就有点儿太难看了。所以，伊尔根甜甜就趁机将这簪子藏到了袖子里的内袋中了。

“这个簪子是我额娘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才拿到手没几天，我正是喜欢的时候，我不愿意让别人碰，我错了，我现在知道错了，佛拉娜，你就绕过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故意扎那马儿，你想想，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现在又是四福晋的账房，我怎么可能会来害你？”

甜甜的眼睛都哭肿了，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害怕了。

佛拉娜沉默了一下，忽然伸手捏住甜甜的下巴：“所以，是为了四福晋的账房的位置？你以为没了我，四福晋就能选上你了？”

不光是二格格和先生惊呆了，就是正在哭的甜甜都顿住了声音，一脸震惊的表情的看着佛拉娜，虽然很快她就赶紧收了脸上的表情，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来，但到底是年纪小，并不能完全遮掩住。

佛拉娜松开手，笑道：“你实在是太想当然了，就算是没了我，四福晋也不会选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甜甜下意识的就想摇头，但刚转了个弧度就赶紧顿住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佛拉娜，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上面？我并没有说我要去做账房，我们伊尔根家，又不是到了吃不起饭，需要女人除外谋生的地步了。佛拉娜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我们伊尔根家，也还是满族八大姓之一。”

佛拉娜自顾自的点头：“你说的是，伊尔根家是还能吃的起饭的，也不用女孩子出门赚钱谋生，但是，伊尔根家的男人想要当大官儿，想要升职，还是需要一点儿帮衬的，这点儿，女孩子还是很有用的，就比如说，若是能到四福晋身边去，是不是也就能谋到一点儿小福利了呢？”

“知道四福晋为什么不会选你吗？”不等甜甜说话，佛拉娜就笑着问道：“因为你笨啊，你想想，做账房的，是不是都得是算数特别好的？学的好算数的，都是聪明人对不对？你这么笨，你算数能好吗？你算数不好，四福晋为什么要看中你？”

甜甜气的脸都有点儿扭曲了——她从不觉得自己是笨人，她自家姐妹不少，加上堂姐妹，少说也有七八个了。若是她不聪明，当年大福晋为什么最喜欢她？

再说，她的成绩在班里就算是不能数一数二，但也在前十名了，这个成绩的人能算是笨吗？

她知道佛拉娜是在激将，想要让她气怒之下说出点儿不该说的话，她也知道自己该忍着，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卖可怜。可是吧，就是有点儿忍不住，人身攻击算怎么回事儿？

大家都是文明人，就不能说点儿文明话？

甜甜现下是真觉得自己能理解宝珠了——遇上这么个人，真的是很难不生出弄死她的心啊。

“佛拉娜，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刚来没多久就能在班里考第一第二了，但是我一直是第十。”甜甜低着头落泪，看起来可太可怜了。

佛拉娜摇头：“我没有看不起你，要是照你这么说，我就是看成绩好坏和人来往的话，那班里剩下的人，我不是更不愿意打理她们的吗？然而，我和淑珍是很好的，我们会一起谈论诗词歌赋，我和宁宁也好好，我们会一起讨论琴曲，还会亲自编舞，她们和你比，成绩怎么样？”

甜甜那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佛拉娜说的这两个，成绩都是倒数的。淑珍确实是国文好的很，每次单科都是第一，然而，算数太拉后腿了，几乎要不及格了。

至于宁宁，两门功课都只能算平平，从来都是没超过九十分的。

“你对我有偏见……”甜甜又说道，佛拉娜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事已至此，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我和你，从此以后都算是仇人了。你日后见了我，请千万要躲着走，要不然，我不保证我会说点儿什么。”

一个女孩子，随意谋害别人，这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谁还敢和她来往？

甜甜这会儿是终于有些脸色发白了：“佛拉娜，我说了，我没有害你……”

佛拉娜摆摆手，不想和她多说了，门外自有嬷嬷来将甜甜给带出去，接下来还得去结算学费，收拾行李，然后她们得安全的将人送到伊尔根府上——若是半路上甜甜想不开出了什么事儿，说不准伊尔根家还要赖到学院身上呢，所以这事儿得做周全了，不能有让人抓把柄的机会。

二格格跟着叹气：“我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雍亲王府现在就是个香饽饽，应该是有许多人会对是四福晋的账房这个位置动心思的，甜甜指不定就是个棋子，是被拿出来探路的。”佛拉娜说道，若是探出来她佛拉娜不好惹，那接下来就会有许多人歇下心思，要是探出来她佛拉娜是个软柿子，那佛拉娜日后就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儿了。

说的二格格都有些愧疚了：“是我们府上连累了你。”

佛拉娜摇头：“不是，有人拿着一把刀杀人了，难不成你要去怨怪卖刀的人不应该做这生意吗？和你无关，和雍亲王府也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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