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宝珠说那纸条是证据,自然是要先从纸条开始查起来的。首先,这上面的字迹到底对不对得上,这个只需要和佛拉娜平日里的功课做对比就可以了。
光是从表面上看的话是一模一样的。
甚至,连佛拉娜寻常的小习惯都给带上了——佛拉娜写字的时候最后一笔总略微带一点儿勾,这个纸条上也是如此。
“字迹一样啊。”八福晋笑着说道,看了一眼佛拉娜,四福晋在一边笑道:“字迹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一个是可以仿照,临摹,一个是可以按揭,宝珠和佛拉娜是同学,之前也是好友,那么宝珠收集佛拉娜的字不算是什么难事儿吧?”
至于按揭,那就更简单了,找一张佛拉娜的功课,找几个一模一样的字,然后用秘法将字迹从纸上揭下来,这个是寻常用在字画上的,有用来拓印古籍,有用来修复古籍。
方式是没错的,有错的是用这方式的人,他们要做什么,这技法是管不住的。
以钮祜禄家的身份,想找个这方面的高手,那完全不是事儿。
“既然如此,咱们就找人将这纸张给验看一下。”八福晋也没争辩,只懒洋洋的伸出手点了点:“不过这个需要花费时间,钮祜禄家的姑娘,你先说说,这纸条你是在哪儿发现的吧?”
“是在佛拉娜的桌子上,我原本带了一本孤本过来,是想借给她看的,随后佛拉娜来前面上课,我忽然想到那孤本里面还有一个书签,是我过世的大姐亲自做的,我就想着这东西不能让别人给碰了,万一弄坏了呢?我就想拿回来,然后去拿的时候就发现佛拉娜的桌子上有几本书放的有点儿乱,我这人最是看不得乱了,我就想伸手帮她整理一下,我拿起来那几本书,就是在桌子上轻轻墩了一下,然后这纸条就露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愤怒的看佛拉娜:“我原本不想看的,但我觉得是我大姐的在天之灵想要自己报仇,这纸条自己飘到我眼睛下面,我看完就有点儿懵了,手里的书本都掉下来了,然后,这银票也跟着掉出来了。”
四福晋看一眼那银票:“大通钱庄的,大清最大的钱庄,每天进进出出的银票至少有几万两,这一千两,并不算是很特殊了,从这方面查的话,不一定能查得到。”
说完话,她喊了一声,有个嬷嬷就进来了,四福晋将那银票递给那嬷嬷:“大通钱庄的银票都有记号,每一张银票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这一张什么时候出现的,被什么人拿走了,指不定还有记录,你亲自去查一查。”
又问八福晋:“你是不是也让个人去看看?”
八福晋冷哼了一声,应了一声,也叫了个嬷嬷。
随后几个人一起去卧室,果然佛拉娜的东西别的都没动过,只桌子上几本书散乱的扔着,就像是有人急慌慌的要出门,根本没顾得上收拾一样。
佛拉娜看了一眼压在下面的孤本,心里就忍不住叹口气——看来这书,是看不到了。可惜了,她原本是很期盼着能看一眼的,结果了,各种阴差阳错。
四福晋让人将屋子里里外外的给检查了一下,除了宝珠所谓的两个证据,居然还找到了别的东西——二格格给佛拉娜写的一封信,里面有些措辞,很是让人怀疑。
比如,二格格在信里说,四福晋十分厌恶觊觎雍亲王的人,对钮祜禄家的大姑娘更甚,是听都不想听别人提起来一句的。
还说,要是钮祜禄大姑娘能没了就好了,这样四福晋也不会为难了。
又说,四福晋向来是个很大方的,谁若是为她做事儿,她就能保这人一世平安。
更提起来弘晖阿哥的婚事,说是四福晋说了,这些年并不打算为弘晖阿哥相看,要等弘晖阿哥十八岁了再说着婚事。
八福晋在旁边看,一边给大家翻译:“富察姑娘今年十二岁了吧?若是弘晖非要等十八岁再成亲,那就还得四年,四年啊,正好富察姑娘也十六岁了。”
“这上面说的可没作假,四嫂寻常确实是最厌恶这些了,自打钮祜禄姑娘和瓜尔佳家的姑娘进了女学,四嫂就再也不许身边人提起来这两个人了。”
“这一世平安,是说不会让人查出来的吧?”
“若是佛拉娜的笔迹好临摹,那么二格格的笔迹可就不好弄了吧?谁会按揭这么长一篇文呢?就是临摹,也肯定不容易吧?”
“二格格天潢贵胄,怕是在心里,不会将别人性命当回事儿的吧?富察家常年显赫,人命在他们眼里,估计也是不值一提?”
“二格格许诺的好处还有什么?”八福晋转头问佛拉娜,佛拉娜皱眉:“这封信根本就不是二格格写的,我也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封信。这是栽赃,既然钮祜禄家能写出来一个纸条,那么再写一封信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以四福晋的身份,她想要做这种事情,还用撺掇一个小孩儿去出面?钮祜禄家那么多的丫鬟婆子,我就不信没一个人是见钱眼开愿意杀人的。”
“不说别的,就算没有人愿意为了钱杀人,那么设个局,赌博的父兄,心仪的情郎,病重的母亲,这不都是可以下手的口子吗?为什么四福晋放着这些好用的不用,非得要另外找个小姑娘去做这事儿呢?把柄放在别人手里,会安心吗?晚上能睡得着吗?”
“八福晋口口声声公正公平,我怎么觉得八福晋像是字字句句都是在将这事儿往四福晋身上推呢?”佛拉娜问道,脸色冷凝,眼神严肃,略带几分婴儿肥的脸上居然还带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审问的气质。
看的四福晋都有些诧异——这小孩儿不得了啊,看着居然有点儿不像是小孩子了。光是这一身气质,她敢说,就是宫中的娘娘,怕都是比不上。
就像是,做惯了人上人,斥责审问这种事情,拈手而来一样。
“你在指责我?”八福晋问道,佛拉娜这会儿居然笑了笑:“指责是不敢的,但是,八福晋若是问心无愧,毫不心虚,怎么会觉得我是在指责你呢?我这明明就是请教啊。”
睁眼说瞎话,八福晋都有些气笑了:“你倒是好胆量。”
“若是胆量不好,岂不是在钮祜禄宝珠刚拿出来证据的时候就被吓得哭爹喊娘,然后让富察家来人了吗?”佛拉娜淡然的说道,言下之意就很明白了,富察家也不是吃干饭的,真要冤枉她佛拉娜,也得掂量掂量富察家。
“果然是四嫂看好的人啊,这仗势欺人,一模一样的。”八福晋笑着对四福晋说道,四福晋挑眉:“我更愿意你说这是为自己发声,我觉得,世上的女子都该有这种勇气,受委屈了,被打了,被陷害被栽赃了,都要说出来,这样才会有人愿意她们主持公正,不说出来,那只会助长那些凶手们的胆量。”
佛拉娜挑眉看了看四福晋,果然自己是没崇拜错人的,四福晋这言论,看着像是就事论事,但又指出了现下这世道女人的生存艰难,又提倡了女人们该有勇气,实在是……先行者之光。
对,就是先行者,佛拉娜心里自己定义的一个称呼。
世人皆醉,都觉得现下这世道女人就该如此,以夫为天,以子为天,在家听爹的,嫁人听男人的,男人死了熬出来了又要听儿子的,一辈子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这命,总捏在男人的手里,不管是爹,还是丈夫,还是儿子。
何其悲哀。
想要改变,就要与这世道作对,就要与全世界的男人作对,就要与朝廷作对。
这样的人,不光是要有胆量的。
这样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斩草除根。”
“到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是你一家之言,你说从哪儿找到的就是从哪儿找到的,你说是谁的就是谁的。”四福晋笑了笑,转头看宝珠:“坐堂审案子,从来都不是只听一家之言的。既然你说有这么个丫鬟,那咱们现在就将那丫鬟给找出来吧。”
八福晋忽然开口:“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找到人先关押起来,等明天那字迹的结果出来了,咱们一起问?”
视线转到佛拉娜身上:“不过,富察姑娘到底是嫌疑犯,就这么放回家了也不太好,万一,富察家的人不愿意自家姑娘受委屈呢?所以,倒不如先留在学院里面?”
她看四福晋:“学院是四嫂一手创办的,这院长是十三弟妹,来来回回的先生也都是四嫂你拍板定下来的,所以,住在书院,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吧?”
佛拉娜脑袋转的飞快,为什么非得要她留在书院呢?
怕不是晚上会出事儿?但对方应该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吧?富察家哎,无缘无故的,不交好也就算了,还要去得罪?
“八福晋这话说的我不认可。”佛拉娜赶在四福晋开口之前先说道:“嫌疑犯的意思是有嫌疑的罪犯,我现在只是被钮祜禄宝珠诬告,我可没认罪,你们也没查出来那些证据就是真的,既然如此,我怎么能是嫌疑犯?我还要告宝珠污蔑我呢,宝珠的污蔑证据是不是很齐全?那她是不是嫌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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