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账房这事儿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成的，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开学的事儿。佛拉娜是个好姐姐，十分操心，先将雅尔丹送去报名，领着她去找教室，再教她辨认那些穿不同颜色衣服的嬷嬷是做什么的，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教室去。

开学第一天，先生也不讲新功课，都是要检查假期作业，然后发放课本，交代一些事情。

佛拉娜回教室的时候，宝珠正带着人将新课本给拿回来，按照人数一本本的发放下去。

见了佛拉娜，宝珠就勉强笑了笑：“我刚才看见你去小学那边了，是送你妹妹过去了？对了，假期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你姐姐的事儿，节哀顺变。”佛拉娜说道，仔细看宝珠的脸色，宝珠脸上带了点儿悲伤：“现在我就是后悔，后悔那天没陪着她了，我额娘审问过那天在场的人了，都说我姐姐是不小心脚滑掉进去的了，我姐姐的鞋子还有池塘旁边的痕迹，都没什么异常。但我总觉得，我姐姐可能不是出意外的，她性子十分坚强，她也不可能自杀。”

“你怀疑是被人谋杀？”佛拉娜问道，宝珠点点头：“但是我额娘和我阿玛都说是意外，给雍亲王府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停顿片刻，她叹口气，又冲佛拉娜摆摆手：“到底是学院，这些事情就先别说了，我也实在是心里难受才和你说了几句。”

佛拉娜也就不问了，正好先生进门，她连忙做好，将自己的课本给摆放整齐，需要写上名字的就写上名字。

先生又叫了人上去，将之前的考试试卷给发下来了，今儿大约是要先讲讲试卷，先将学习的氛围给带起来。

宝珠听课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佛拉娜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一直到放学，宝珠那边动作慢吞吞的，但是佛拉娜这边可就耽误不得了——她得去看看雅尔丹那边，万一有什么不适应的，也好帮帮忙。

到了才发现，雅尔丹居然都交上朋友了，两个人约好了一起吃饭一起去午睡。

佛拉娜大了些，不好和小孩子混在一起，索性吃过午饭，也就自己回宿舍了。

这会儿她那宿舍倒是多了一个人，之前她是插板上，这宿舍就她一个人住着。

“宝珠？”进了门，佛拉娜就诧异了一下，宝珠笑了笑：“是我求了先生，特意调到你这边来的。”

停顿了片刻宝珠继续说道：“我和甜甜吵架了，所以就搬出来了，正好咱们班上有三个学生退学了，也就多出来一个空位，加上你这边的，我和甜甜就分开住了。”

一边去一个，也就能多空出来一个屋子了。

“吵架了？为什么？”佛拉娜好奇的问道，之前宝珠和甜甜可是好朋友呢，上净房都要一起去，吃午饭更是要一起去，几乎是干什么都要一起去的。

“她说我大姐的坏话。”宝珠说道，然后从自己的书桌上拿了一本书：“这是我之前答应你的孤本，你自己看吧，要珍惜一点儿，不能有损坏知道吗？要不然我阿玛怕是会打死我。”

佛拉娜忙应了：“你放心，我定会小心的。”

她拿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接过了那本书，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书桌上人，再将墨盒什么的给挪开，免得不小心有墨水沾染上去，还得距离窗户远点儿。

虽说学院里的窗户都是玻璃窗户，不用担心下雨打湿的问题，但是，万一下雨的时候刮风了，正好窗户有缝隙呢？反正这种孤本，再咱们小心都不为过的。

宝珠看着她动作，面上也轻松了些：“还是你这样爱书的人好，上次我有一本书借给了别人看，换回来的时候真的是恶心死我了，上面又有油痕又有点心渣，我差点儿就将那本书给扔掉了，也得亏是珍本。”

“爱书的人才好借书，我家里藏书不多，很多时候都要找人借，所以我养成了这种习惯了。”实际上就是因为宫中藏书楼的书本太珍贵，她但凡去，那边看门的太监都会提醒她洗手什么的，慢慢的就养成了规矩了。

再者，她本心里，也是真喜欢这些书的，不忍心这些书被弄的脏污了，然后随手扔掉。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边就传来了敲门声：“佛拉娜在不在？我是塔山。”

宝珠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佛拉娜就急忙去开门了：“二格格怎么来了？”

“一个假期没见了，想不想我？”二格格笑嘻嘻的说道，从门缝那边看见站在屋子中间的宝珠，就忍不住皱眉了：“你怎么在这儿？”

宝珠抿抿唇：“我搬过来和佛拉娜一起住了，二格格，请进吧，这也是我的房间里。”

二格格就有些不高兴，本来她就挺不喜欢宝珠的，现在这房间还有了宝珠的一份儿，她就进都不想进来了。

佛拉娜察言观色，就笑道：“正好我给二格格带了礼物，二格格，咱们要不要去你房间看看？”

二格格想了想，摇头：“算了，不要麻烦了，本来午休时间也没多长，可别路上来来回回的给耽误了。”她跟着佛拉娜进门，将自己带来的盒子打开：“你上次夸赞我家的点心好吃，这次我就特意给你带了许多，这个叫虎皮蛋糕，这个叫青团，这个叫雪媚娘，这个叫雪花酥。”

十几样，每一样都是小小的一块儿，正好尝尝味道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腻味了。

佛拉娜眉开眼笑：“多谢二格格，我很喜欢，全都很喜欢。”

“我上次就发现你喜欢吃甜口的了。”二格格笑眯眯的说道，没什么诚意的对旁边宝珠点头：“不知道你也在，所以没准备多的，抱歉了。”

宝珠抿抿唇，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现在也很不喜欢你。”

二格格皱了皱眉：“我又没让你喜欢我，但是有一件事儿我必须得和你说明白了，你大姐的事儿，我也感到难过，毕竟是一条人命，可这事儿，和我嫡额娘半点儿关系也没有。我嫡额娘的格局，不是你们这些只想着后院争斗的人能明白的，她才不屑于去谋害一个女孩儿家家的，明白吗？”

“我也没说这事儿和四福晋有关系，你上来就是急赤白脸的和我分辨，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心虚了？”宝珠立马就跟个小公鸡一样抖擞起来了，看着塔山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恨恨：“再者，你又不是四福晋，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那大牢里面的杀人犯，哪个在证据确凿之前，会先承认自己杀人犯罪了？不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我现在是没证据，我要是有证据……”

宝珠恨恨的说道，塔山冷笑一声：“什么证据，都不是我嫡额娘做的，那怎么可能会有证据？你就是傻，说不定你大姐的事儿就是你们家内部的事儿，你有那样的爹娘，能不顾你大姐的死活让你大姐去给我阿玛做侧福晋，就该知道，他们对子女，可没多少善心。”

“说不定啊，就是看你大姐不能进我们王府了，所以就干脆一了百了，既能给我嫡额娘泼脏水了，又能维护住你们钮祜禄家的脸面了，要不然我阿玛若是十年之后还不迎娶你大姐，你大姐怎么办？你怎么办？你们家的女孩子，可就都要嫁不出去了！”

为了家族的话，确实是钮祜禄大姑娘先一步没了更划算。

塔山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的：“你们家，根子上就不正，事情是发生在你们家的，事情怎么发生的，还不都是你们自家说了算吗？我还觉得是你们家人亲自推了你大姐下水呢。”

“你胡说！”宝珠气的眼睛都红了，上来就要拉佛拉娜：“佛拉娜当日也在，她亲眼瞧见了，你问问她事情是怎么样的。根本不是你胡说的那样，我阿玛额娘虽然……但他们也心疼子女。”

这话说的略有些心虚。

塔山冷哼了一声，宝珠又来问佛拉娜：“你和她说，你看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看见是我看见的，但是这世上有句话，眼见不一定为实，我看见的，也不一定就是我真的看见的。”佛拉娜说道，这话有点儿拗口，但谁都能听明白。

宝珠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又是失望又是难过的看佛拉娜，就好像佛拉娜辜负了她的期望一样。

塔山笑道：“是啊，你怎么知道你看见的就真的是你看见的，而不是别人让你看见的呢？”

“二格格，事情的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咱们还是先别说什么了，相信朝廷官员吧，刑部和内务府，不是一起在查这事儿吗？”佛拉娜说道，她虽然没给宝珠脸面，但是也拦着二格格了：“钮祜禄家无论如何，都失去了一条人命，还是嫡长女，宝珠心里也定然十分难过的。”

塔山冷哼哼了一声，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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