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人的声音一出,轩辕陛脸色就变了,等到那人一步踏进大门,轩辕陛犹然不相信的惊道:“轩辕殿,你怎么在这里?”
进来之人与轩辕陛颇有七分相像,但是眉宇之间的那句倨傲神色,是强行装出来的轩辕陛怎么都学不像的。那人身穿一身黑色长袍,其上以金线纹绣着山川河流,万物生息,还在胸前及背后中心处以金线吊坠一明一暗两颗明珠,寓意日月当空,万物环伺。
那人一直半闭着眼睛,目不斜视的踏进屋中,直接走到赵天冕身边的椅子上,朝着中堂坐下,拱手与赵刻见礼之后,才懒洋洋的说道:“怎么,你能来的地方,我就不能来?”
李元锦暗叫一声不好,怎么也没想到轩辕陛的死对头轩辕殿会在赵家做客,这下自己计策瞬间就要给破去了。这一招先声夺人之术,最怕的就是有自家人在后面拆台挖角,一旦他出声说是轩辕陛太过倨傲,才折损了两家的交情,轩辕陛立时就会成为罪人。
赵天冕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轩辕少主肯定是太过挂念我妹妹了,所以才如此暴躁易怒。可惜,我妹妹春牽已经在三年前许给了龙腰洲的孙家,看来是与轩辕少主无缘了。”
轩辕殿听到这话,满面微笑的转头,却是冷冷的对轩辕陛说道:“轩辕陛,你就是因为求爱不成,所以才在赵家大闹一场的?你知道你此举,多折损我轩辕家的面子吗?我回去之后,定然将此间事情全部上报给家中长老,请他们定夺!”
赵天冕的笑容瞬间就更灿烂了,自己日前无意之间结交了在安址洲行走的轩辕殿,将他请到了家里好生伺候,本以为是请了个大爷回家,从现在看来,完全是请了一个大仙坐镇。
你赵春牽认识轩辕陛如何?将剑信发出去又如何?他们不远千万里跑来想要救你,我却有办法让他们连你的面都见不上。
赵天冕和赵刻相视一笑,感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对面几人中,突然又传来了一个女声,“阿典,轩辕殿私交他人,构陷家中少主,置我轩辕家颜面于不顾,刚才的景象,都留下来了吗?”
人群之中又传来一个男孩清脆的应答声,轩辕殿这才睁大了双眼,仔细看着对面的来人。
适才进来的时候,他为了表现对轩辕陛的不屑,从头到尾都没有往那边看过,没想到却漏了这么一个人。
轩辕殿惊呼道:“雨怜,你怎么在这里?!”
一身红色皮甲,英姿飒爽的雨怜,转换两条修长的大腿,将右腿压在左腿之上,抱着双手冷冷的说道:
“怎么,你能来的地方,我就不能来?”
轩辕殿当着一众人的面,威严扫地,被雨怜用他的话啪啪打脸,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安址洲!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
雨怜抱着双臂,右手手指在自己上臂出连续的点着,幽幽的说道:“我如何肆意妄为了?轩辕公子你明目张胆的构陷自家兄弟,这才是肆意妄为吧?轩辕家训第二条,想必您都已经忘干净了吧?要不我回去问问你爹,看看他老人家有没有记得教给你?”
轩辕家训第二条,凡我血亲,与我同命。
轩辕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是就是不敢再说话了。眼前这个女人,是他轩辕殿为数不多的忌惮之人。那个喜欢喝酒的混蛋,揍了他一顿还会被装装样子发配到筑洲去,可眼前这个女人,算计了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让轩辕殿成为惹事之人。
她十四岁那年,就曾跑到家族一众长老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言语哽咽的说轩辕殿想要非礼她,那言辞恳切神色悲戚,若非轩辕殿是当事人,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天可怜见,那个时候的雨怜,已经将轩辕家年岁相近的人挨个揍了个便,他轩辕殿何德何能,有那个本事去调戏这位大哥?你们只见她哭的撕心裂肺,但是她脸上那不是眼泪啊,是她自己用水法凝成的水滴啊,各位长老仔细看看,她还在对着我笑啊!
那件事害的轩辕殿被关禁闭三个月,而且将他身边的几个小丫鬟全都换成了四十岁以上的大婶。轩辕殿的青葱岁月,就这样给这个女人轻轻松松的毁了。
轩辕殿神色委顿,再也不敢说话了,雨怜犹然盯着她看了三息,这才转过头看着赵刻说道:“赵家主,我们只不过是想见见春牽姑娘,怎么就那么难呢?即便是闭关修炼金丹,丹成也不过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其余时间不都是凝聚真气之事吗?到底有什么危险,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还是说,危险的不是金丹,而是与我们几个见面?”
雨怜的几句话,瞬间就将整个局势扭转了过来,先是三言两语制住了轩辕殿,之后直接将事情挑破了说,确实只是一个见见面的事情,你们父子如此推诿,莫非真的有什么蹊跷?
李元锦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差点就要开口喊一个好字,而他旁边的傅瑢,已经一脸痴迷的看着雨怜,满眼都是倾慕羡艳的神色。雨怜转身对着傅瑢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
赵家父子被雨怜一通抢白,面色十分难看,转头看向轩辕殿,却发现他又已经微眯着眼睛端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无奈之下,赵天冕只能抱拳笑道:“这位雨怜姑娘说的是,只是一个见面的事情而已,没什么好担忧的。我这就去将春牽唤来,与诸位见面。”
赵天冕起身离席,不一会就将赵春牽带了过来。李元锦和轩辕陛有碍于赵天冕之前的话,都没有表现出太过关心的样子。赵春牽走到众人身前,盈盈的施礼,然后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轩辕陛和李元锦对视一眼,还是轩辕陛开口道:“赵春牽,我们听说你已经快要突破金丹了,都替你高兴,特意前来看看你。”
赵春牽却低着头,低声的说道:“多谢几位关心,春牽一切都好,只是闭关之事相当紧要,若是没有什么别事情,春牽就先去闭关了。”
李元锦和轩辕陛眉头一皱,都知道这其中肯定又出什么事情了,否则赵春牽怎么可能如此冷淡,甚至有些逐客的意思。
轩辕陛没有接这个话,反而开口问道:“上次你说你母亲做饭很好吃,不是邀请我们来尝尝伯母的手艺嘛?你看我们这都来了,是不是请伯母露上一手?”
这也是他们之前就预备好的,引出赵春牽母亲的说辞,而且这也确有其事,在筑洲之上赵春牽时常为他们一行人做饭,很多次都提到了她母亲的手艺。
赵春牽神色微动,没有说话,反倒是旁边的赵天冕开口笑道:“轩辕少主有这个心思,我们自然是非常愿意的。但是不巧的是,大娘只是一个普通人,这几天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恐怕没办法为几位下厨了。”
辕陛将手一挥,满不在意的说:“那没事,我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丹药,不管是什么病,都能一下治好,让我们去看看伯母怎么了,我来为她治疗。”
赵春牽身子微微一动,低下的头眼神闪过一丝亮光。只要自己母亲也能来到众人面前,她就能把说有事情说出来,有轩辕家的人当面,赵刻父子肯定不敢怎么样。
赵天冕适才去接她的时候,就已经跟她说了轩辕家的人来了,让她小心说话,顾忌一下自己母亲的性命。当时夜色昏暗,赵天冕背着灯火而立,咧嘴而笑的时候,活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
赵天冕目露难色,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个,大娘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消受不了丹药的力量。况且也不是什么大病,只需要好好温养一阵子就好了。”
轩辕陛还要开口说话,轩辕殿却再次出声打断了他,“人家都已经说了生病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一定要见呢?家中人生病,那都是要避见生人的,你这样一逼再逼,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
轩辕殿此言一出,赵天冕就再不说话了,只是微笑端坐,静静地看着两位轩辕公子交锋。
没办法,轩辕殿这次说的话实在是很中肯,轩辕陛装出的纨绔子弟形象,最怕有人从旁劝阻戳破,越是关系近的人就越麻烦,否则有轩辕殿大嘴一宣,再有赵家父子缄默不语,甚至都不用装出受害者的样子,这些恶名都够轩辕陛喝一壶了。
轩辕殿的这几句话,合情合理,就连雨怜都没有开口,轩辕陛只能无奈的作罢,现场气氛一时又陷入僵局。
赵春牽看到他们几人都满面无奈,暗暗叹了口气,抬头挤出一个笑脸,对着众人说道:“诸位长途跋涉,想必已经很累了吧,还请二叔给他们安排一个休憩之所,春牽也要回去继续修行了。”
事已至此,他们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救不出自己的母亲,赵春牽说什么都不会跟他们走的,只能就此认命,先结成金丹修补法衣,之后再远嫁龙腰洲,去帮赵家父子谋夺孙家基业,只为保护母亲无虞。
这些人能够到此来见她一面,赵春牽已经十分感激了,但是自己给人捏住痛脚,而这些人已经开始不顾及面上的事情,直接以母亲威胁她了,就只能害众人白白跑一趟,自己日后有机会再向他们致谢了。
如果自己还有日后的话。
赵春牽此言一出,赵家父子全都望向了轩辕陛一行人,笑着看他们如何应对。轩辕陛一阵无奈,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就此应承,等着赵天冕的安排。
赵天冕笑盈盈的起身,正准备吩咐人将众人带去客房休息,雨怜却突然开口道:“春牽妹妹,咱们这么久没见,不如今晚我就和你一起睡吧?傅瑢,你跟我一起吧。”
赵春牽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听到这么一声,有些茫然的抬头,眼前这个女子她根本没见过,哪里来的好久不见的说法?但是她与轩辕陛一起前来,而且此时出口,肯定是要帮自己的。赵春牽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赵天冕眉头一皱,他自然知道雨怜说的这是假话,赵春牽这些年都在赵家,只是之前去了一趟筑洲,可是据邸报传,筑洲上的一行人里压根就没有这位女子。
赵天冕正准备开口询问赵春牽这位这位女子叫什么,借以戳穿她们的谎言,轩辕陛却突然开口道:“雨哥,你这样多不合适啊。”
赵春牽听到轩辕陛提醒自己,瞬间心领神会,这位姐姐就是当时在进步城中,轩辕陛和应无王都十分顾忌的那位雨哥,名字是叫...雨怜!
赵春牽也立时惊喜道:“雨怜姐姐,自从进步城一别,得有两年时间没见到你了,我也十分想你呢。”
雨怜,进步城,两年,瞬间所有的东西都串联在了一起,营造了一个赵春牽和雨怜两年前在进步城里见过的虚假事实,瞬间就将赵天冕的疑虑堵在了喉咙里。
雨怜上前一把拉住赵春牽,转头对着轩辕陛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女孩子家私下说些体己的闺房话还不行吗?”
然后她又转头向着赵刻说道:“赵家主,您不介意吧?”
赵刻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微微点头,但是赵春牽的屋子简陋非常,若是给雨怜看见,多少都要暴露些事情。
赵天冕也有这个顾虑,直接开口道:“春牽,那二位姑娘今晚就和你睡在内院的仰棠园好了。其余三位,那就住在前院的竹草堂,可好?”
内院都是女眷,赵天冕这样的安排也是无可挑剔,安排完这些事情,自然又是一番饮宴,众人各怀心事,也就草草结束了。
李元锦、轩辕陛和风典被人带到了竹草堂,等到人走后,李元锦和轩辕陛仔细的监察了一下屋内,确定没有什么窃 听之法之后,轩辕陛才伸手扔出一件隔绝天地的法宝,三人在其中以心声言语。
心神言语并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方式,在有心之人的探查之下,依然会被人窃 听了去,所以两人这才几层防护,格外小心。
轩辕陛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下怎么办,咱们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轩辕殿也会在这里,即便我装的再蛮横无理,轩辕殿也能将我抵回去,完全于事无补啊。”
李元锦也是一阵叹气,无奈的说道:“这办法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在赵家门里,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他们说出去也没有依据,反而会落个诟病轩辕少主的名头。但是现在轩辕殿在这,你所做的一切都会给他夸大其词,偏偏还能得到论证,这就很麻烦了。”
轩辕殿一阵摇头叹气,问李元锦道:“那现在怎么办,看赵春牽那个样子,肯定是她娘给人挟持住了,若是再无解决办法,咱们最多在这盘桓几天就得走,根本帮不上她。”
李元锦双手一摊,“我现在也没办法了,赵天冕做的很绝,连让你提亲这条路都堵死了,只让我们见赵春牽,却堵死了不让我们见她娘,这小子,把持人心之精准,真是阴损至极。现在,就只看雨姑娘那里能不能有什么破解之法了。”
府中暗处二层小楼之中,赵刻和赵天冕也坐在一处,商议着之后的事情。赵刻心有余悸的说道:“这几个小辈真是不好对付,好几次都将我们逼到了死角,要是让他们真的见到了我那大嫂,咱们的算计说不得就要落空了。”
旋即,他又是一笑,十分赞叹的对着赵天冕说道:“不过,儿你真是聪明,早早的就安排了轩辕殿在这里,不管轩辕陛如何倨傲,咱们都不用怕,自然会有轩辕殿攻伐倾轧他,咱们只用稳坐钓鱼台,看着那几个小子气急败坏,就偏偏不能得偿所愿。哈哈哈。”
赵天冕也笑道:“爹,这轩辕殿是我之前在外面偶遇到的,本以为请来了一个大爷,没想到却是一个好助拳。这可不是孩儿有意为之,而是上天安排他来到我赵家捉刀的,看来上天也在暗中帮助咱们做成这件事呢。”
赵刻哈哈大笑道:“对对,说得对,上天都在眷顾我们父子,何愁大事不成,赵家不兴。哈哈哈。”
赵天冕却露出了一丝愁容,有些顾忌的说道:“但是那几个人确实不是好糊弄的,尤其是那个李元锦,刚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软钉子,着实棘手。虽然我之后还以颜色,但是总归不如他折损父亲颜面来的狠,其实细处来说,是我输了。”
赵刻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吾儿,这些都是小事情,只要他们没有后招,见不到我那大嫂,其实就一直是咱们胜券在握。赵春牽就算当面,敢多说一个字吗?毕竟是我们家事,你轩辕家想伸手,也得要讲究一个分寸。”
赵天冕微微点头,但还是有些忧虑的说道:“那个雨怜也不是一个易与之人,轩辕殿居然都被她三言两语压了下去。她现在又和赵春牽睡在一处,就怕她还有什么诡计,令我们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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