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第一次穿越的时候那样,赛弗对于自己突然之间被丢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已经有了抵抗力。
他立刻收拾好心情,在通讯列表中寻找莱卡,呼叫对方——没有回应,看起来这个异象无法与外界联系。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掉下来的深度太深。
莱卡之前提醒过他,只要通讯技术跟得上,事实上异象内也能轻松与外界联系获得协助,那现在就只能说运气好也不好了吧。
好在掉下来的时候,正好撞到异象出现,被吸入进来。不好的地方在,不知道这个异象属于哪个层级。
这里应该是个货运仓库,冰天雪地的火车,送的物资看起来却不怎么高级……
赛弗随意的翻动固定的货架,基本上都是一些方便储存的饮,食品。
比如低度酒,封存糖类饮料,成捆的干肉和不知名干粮。
只可惜自己不怎么吃东西。
货运列车,雪国风光,往好处想,这处异象大概是与之前参与的‘比赛’是同一个类别,只是环境不同吧。
抱着这样愉快的想法,赛弗穿过摇晃的列车,在隔断车门那看了半晌,意外发现开门按钮还蛮高级的。
车厢看着有些老旧,密码锁倒是全触控屏,点击解锁并且看到门后的光景后,赛弗感觉自己的判断……大意了。
门外是一道被许多管线和金属支架道路所填塞的空间,这些道路又辅有各种传动装置,用来方便的将货物送到指定堆放区域。
而,自己所出来的车厢的门户,只是这一面隔断墙其中的一道门罢了,在上方、侧方,全都是一间间同样规格和尺寸的仓储空间。
这哪里是列车,分明是特么的……巨型移动要塞!
而且这只是一节车厢,赛弗完全无法想象前方或者后方的车厢里,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景观。
话说这么庞大的东西在轨道上运行,这轨道的强度也是超越了想象。
正在思索时,附近的车厢里忽然传来动静,赛弗立刻拔出武器瞄准。
正中间的隔断门打开,车厢里走出来个穿着工作服的少女。她斜挎着一只工具袋,袋子里叮叮当当作响的工具似乎才刚刚用过所以没来得及固定。
凌乱的黑发被耳罩压平,又扎了个很随意的马尾,似乎是为了不让头发影响到工作……
她似乎刚刚经历过一段不曾休息的工作,走起路来都有点摇晃,但在走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她就发现了正举枪瞄准自己的赛弗。
……那么大一个穿着银光闪闪衣服的大只佬盯着自己看,是个人就能发现。
少女本来就因为疲惫而苍白的面颊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她瞪大苍翠的眼睛一动不动,似乎脑中流转着一万种借口。
气氛僵硬,赛弗思索几秒决定主动搭话:“你是谁,为什么在这,你要去哪?”
很经典的三问,问的也恰到好处,那少女动了动嘴唇,在枪口下,却一个字没吐出来。
然后她就这么在精神高度紧迫以及连日强度工作的双重压力下,就这么站着晕了过去!
……不是,你这也太脆弱了吧?
见她‘噗通’倒下,袋子里的工具散了一地,赛弗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武器,总觉得……应该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本着总得找个人问问话的心态,他过去将少女拎起来,顺便给她把工具收起来回头钻进储物间,将她放下后,尝试着拿来一瓶低度酒。
接着毫不犹豫的洒在她的脸上。
被冰冷的液体刺激,意识断片的少女迅速睁开眼睛,就见那银闪闪的怪物正拎着一瓶酒打算喂进自己嘴里。
她猛地往后一仰头,只听‘咚’的一声,金属墙板与头盖骨碰撞,看起来是金属略胜一筹。
少女捂着后脑勺蜷缩在地上,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溢出,看着就好像是要被奇怪的佣兵摆出至少六种以上姿势的可怜人似的。
“……总之你先冷静,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赛弗,独立佣兵。”
终于从疼痛和头晕目眩中缓解过来,少女慢慢抬起手,动作缓慢的从自己那工装背带裤的内袋里,慢慢拔出一只可以用来书写的平板。
随后缓缓坐直身体,抬手在板子上写下几个字,翻过来给赛弗看。
字看不懂,但是赛弗却能理解。
‘林深雪’。
“你叫林深雪……嗯,那你是做什么的?”
‘机械师’
少女顿了顿,在这行字前面加了资深俩字。
资深机械师,在车上进行例行维修检查,为了抵达终点站台的时候不发生运输装载线卡死而工作了一天一夜,正准备回自己家休息……
家?
赛弗第一次听到这么个词,还是在车上,他有点好奇:“你住车上,这个年纪你不回家吗?”
林深雪顿了顿,似乎比他更茫然,她在板子上写道,绝大多数负责运输和维护的工人,乃至随车战斗人员都住在这台永不停歇的末日列车上。
只有自愿留在补给资源点的人,才会在运输节点上驻扎,但那比在车上危险多了。
这次的异象主题是末日列车吗。
赛弗点点头:“我懂了,是这么个设定。那我们就没什么冲突点,刚才拿枪指着你属于自我防卫意识,抱歉了。”
林深雪摇摇头,确认自己的工具没有遗漏后写下一行字。
‘没听说过佣兵这个职业,你应该在说谎。不过也无所谓,能对话的都不是威胁,有威胁的是不能对话的东西。’
“细说东西。”
林深雪在他轻而易举的搀扶下站起来,她挎着包将头发重新扎成单马尾,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示意赛弗跟自己走。
两人离开货运车厢,林深雪在检查口刷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带着赛弗往前走。
货运车厢紧邻的是运输武器装备物资的车厢,这边有不少后勤人员正在检修和维护这里的武器装备。
比起货运车厢来说,至少有了些人在活动的痕迹,不像刚开始,赛弗还以为又是什么自动运行的大型装置……
两人花了一些时间才穿越这列车厢,根据林深雪的说法,物资库和武器库这种被分割成多个隔断舱室其实看着也就这样。
真正能让人看几次都觉得窒息的,是武库舱和停机坪、乃至人机交互作战单位的机库。
不过她这种机械师只负责车辆动力单元的维护,那种为了对抗列车以外事物的东西,她也没怎么接触过。
这人不爱说话,但消息真的是竹筒倒豆子,主要原因总不至于是……她太闲了吧?
‘一整天的工作后,我很想立刻回家睡觉。’
林深雪点了点手上的板子,再次刷开一扇门,霎时间,嗡嗡嗡的交流和吵闹声传入赛弗耳中。
这节车厢被齐齐整整的分割成了好几层,从这道车门向前的金属地面上,满是生活油污才会浸染的痕迹,数条金属走廊又通往上层和更上层的平层。
人们在这里生活、交流,甚至在使用货币购买食物或者生活用品,如果不是脚下微微摇晃,表明这是一辆正在前进的巨型列车的话,赛弗很怀疑自己是踏入了什么居住区。
‘这节车厢是生活交易区,人们需要交流本身来稳定精神,增进团结。’
林深雪见怪不怪,她带着赛弗继续穿行车厢,路过一家在铁盘上炙烤东西的摊位时,忽然回头看赛弗。
见他摇头,林深雪指指点点,让老板包了一包不知名的肉食在纸包里拎着。
随后挤过有些拥挤的行人,买了一瓶淡金色的气泡饮料……经过分析,那应该是带有气泡的酒水,简称啤酒。
小姑娘年纪不大,口味不小啊。
似乎察觉到什么,林深雪将东西都放进工具包里,摘下手套继续点屏幕。
‘不要用外貌衡量一个人的性格。’
那确实,您看着身高不足一米六,年龄看着也就那样,不说谁知道是资深机械师啊……
有一说一,这异象表现得过于丰富且细节,甚至让赛弗有种‘这是真实世界’的错觉。
总之先看看情况,通常来说异象会让事情推进,而不是给人看西洋景。
所以赛弗直截了当的询问:“为了防止我们交流出现偏差,我还是直接说明吧,事实上,我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辆车的人很多,我也经常这样想。’
林深雪摇了摇交流用的板子,继续带路,下一节车厢感觉就要静谧多了,而且规划得整整齐齐,每一个格子间一扇门,距离完全一致,模块感十足。
‘但这是我们生存的根基,离开这台车,生命会比雪花还脆弱。’
精神恢复了一点,林深雪的文字也娟秀又文艺起来,看着不像是摆弄金属疙瘩,像是写书的。
她在居住区车厢走了半天,最后停在一处格子间门口,回头看着赛弗,眼中似乎在透露‘你还没听懂吗?’的信息。
赛弗两手一摊:“虽然你说的很有深度,但我想说的不属于,是物理上的不属于。简单来说,你可以当我是异世界人,会来这里,是因为你们这台车要倒大霉。”
林深雪双眼微微睁大,随后思索几秒,忽然转身开门——房间非常逼仄,并没有传说中的空间扩大技术。
一张固定的金属床,床脚的柜子上卡着一把涂成大红色的电吉他。小桌板下的空间塞满了电子元器件,甚至墙上空间也没浪费……这个先不提。
她将包里的铁板烤肉和啤酒拿出来,包往地上一扔,坐在椅子上也不关门,摘下手套就开始这一餐,倒是让赛弗有点茫然。
“所以你……”
林深雪左手拿起板子,上面写着两行娟秀的字。
‘既然要发生危机,不如在发生前填饱肚子,即便就这样死了,也不至于留有遗憾。’
很好,很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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