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嫣从南寥寥书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泛白。
落霞山的歌舞已经休止，十二峰一片寂静。
驻守在书房外的执事弟子战了一夜，段嫣出来的时候，他的头上有着薄薄的露水。
“李师兄，辛苦了，掌门让您进去。”
段嫣说话的时候，反手将一个小瓶子，塞到执事弟子的手中。
执事弟子微微有些惊愕，随后，默不作声地收起了小瓶子。
耳边依稀有段嫣的密音：
“这是师弟炼制的固元丹，虽然谈不上极品，但上品是有的，李师兄回去可服用一颗，这一晚夜寒露重，身体会吃不消的。”
执事弟子不是没有遇到过往他手中塞东西的人。
他是掌门身边的贴身执事弟子。
可以说，是跟在掌门身边，时间最长的人之一。
哪怕是南寥寥外出历练，也没有将他丢下。
他名义上是南寥寥的执事弟子，事实上，也是南寥寥最可以信任的心腹和朋友。
他知道，依照自己的修为，进内门也是轻而易举，可他不愿意。
就算是掌门身边的一条狗，他也愿意待在掌门身边。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各有志。
因为他与掌门这一层关系，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想方设法往他这里塞灵丹灵石。
而他也不动声色地回绝。
可这一次，他却不愿意回绝。
又或者是不忍回绝。
大概……年轻人的目光过于真诚，并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
是了，执事弟子非常明白，仙人峰的段嫣，是掌门最信任的人之一。
也是掌门非常器重的人。
他修为高，天赋也高，完全不需要买好自己，那他送给自己灵石，便只是为自己好了。
执事弟子收拾仪容，进入书房。
此时，段嫣已经走了很远。
执事弟子进入书房的时候，南寥寥支着下颌，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执事弟子知道，掌门并没有睡着。
他只是很累很累，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精神力的透支。
掌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休息了。
他总有干不完的工作，好不容易有了空暇的时间，新得工作又来了。
没有时间吐纳打坐，也没有时间入定修炼。
每日都沉浸在合欢派处理不完的公务中。
“掌门。”
执事弟子恭恭敬敬地说道。
只是语气中，透着一股心疼。
“段嫣走了？”
南寥寥问道。
“段真人疾风术卓绝，现在怕是已经回到仙人峰了。”
执事弟子回道，说完，伸手，掌心赫然是段嫣之前给自己的那个瓷瓶，“段真人临走之前，给了属下这个。”
“哦？拿来看看？”
南寥寥有些兴趣。
执事弟子双手捧上瓷瓶。
南寥寥招手，瓷瓶飞到他手上，他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灵气，瞬间充盈鼻腔。
“是好东西，已经非常接近极品的固元丹……”
南寥寥慢慢地说道，说完，他又似闻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不，这还不是一般的固元丹。”
他抬头看向执事弟子，“本座记得你是水木土三灵根？与折花郎相同？”
“掌门说笑了，属下哪能与折花郎大人相比，不过属下确实是水木土三灵根。”
执事弟子恭恭敬敬地说道。
“那就不错了，这个固元丹，对火灵根，或者是其他的灵根，效果就是普通固元丹效果，但对于水木土三灵根的修士，是有极好的修复作用的，这算是专门针对某一群体的丹丸了，他能送你这个，也算是有心了。”
南寥寥眼睛柔和，并没有因为段嫣送自己身边执事弟子东西，而质疑段嫣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相反，他是相当欣赏段嫣这种面面俱到，甚至有些老妈子倾向的人。
因为他知道，被人关心是很好很好的。
段嫣心肠越软，他越是放心。
一个心软的人，总比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要值得放心。
正因为这一层的原因，同样都是自己的心腹，这一次的事情，南寥寥交给了段嫣去做，没有交给修为相同的白杨。
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后者。
执事弟子听到掌门用赞叹的口吻说起此事，也笑了，“这是段真人自己炼制的呢，段真人确实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对属下也不似其他金丹修士，那般趾高气昂呢。”
南寥寥听言，沉默下来。
执事弟子见掌门露出这样的神色，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掌门突然就沉默了。
过了好久，南寥寥终于开口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本座就不用你伺候了。”
执事弟子脸色一白，正要跪下求情，却听南寥寥语气温和，“你专心闭关修炼，等你进阶成金丹修士后，那些人便不敢小瞧于你了，到时候你若还想留在本座身边，本座身边的头把交椅，依然是你的。”
执事弟子骤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南寥寥。
下一秒，他的眼眶红了，嗫嚅着嘴唇，声音颤抖地说：
“主子……”
他说出了曾经南寥寥还是掌门首席大弟子时，自己日日夜夜都唤得称呼。
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南寥寥。
他是大师兄的人，也是大师兄的狗。
一日为主，终生为主。
从南寥寥从魔修手中将他救下，自己却差一点客死异乡时，他的命就是南寥寥的了。
南寥寥看着眼眶通红的执事弟子，面容温和。
他没有说任何煽情的话，可却比任何煽情的人，都要令人动容。
执事弟子跪在地上，给南寥寥深深叩了一个头。
这是他敬重的主子，也是他终其一生，效忠的王。
剑之所向，王之夙愿。
虽死不悔。
段嫣回到仙人峰，就着手做准备。
如今，他还是合欢书院的教头，突然离开，会打书院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他要准备好各种交接工作。
一个时辰后，天色大亮，高长歌出现在篱笆小院外，看到屋子里亮着夜明珠，奋笔疾书的段嫣，很惊讶，“师，师弟，在做什么？”
高长歌：差一点将“师姐”两字说出来。
“长歌师兄，你来得正好，过两天我要下山，书院的课程，暂时要交给别人，其他人我也不放心，不如你代我给那些孩子上一段时间的课，等我回来再继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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