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呈上了单子, 解释道:“回娘娘的话,今日的戏是傀儡戏,与真人在戏台上唱的戏, 不太一样。”
苏麻喇姑接过单子,扫了一眼上面的剧目,给孝庄太后道:“这些傀儡戏剧目,也都是阿凡提的故事,估计是根据胤祉小阿哥的喜好来的。”
傀儡戏在现代一般叫木偶戏了,就是用木偶小人在上头表演, 后台有人敲锣打鼓作乐,还有人唱词儿。
孝庄太后听说是傀儡戏, 顿时来了一些兴趣。平日里看真人唱大戏比较多,傀儡戏倒是看得少,没想到南音这次又想出了这样一个新花样来。
于是, 孝庄太后不走了,佟佳贵妃和荣嫔也舍不得走了。
她们此时早早地回宫去, 也无事可做,无聊的很。
而且今日几个孩子嘴里总是挂着阿凡提,也让她们颇为好奇, 这阿凡提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孝庄太后看出了她们的心思, 道:“想看的话,就留下来看看。”
佟佳贵妃和荣嫔欢欢喜喜地谢了恩,有了孝庄太后发话, 她们就不担心逗留太久,触犯了宫规了。
在安排位置的时候,南音用了点小心思, 将胤祉安排在了孝庄太后和荣嫔之间。
荣嫔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万份惊喜,十分感激地看向南音。
在康熙和孝庄太后眼皮子底下时,她也不敢直接跟胤祉亲近,但座位这样安排着,胤祉就能在她身边待好一会了。
孝庄太后或许注意到了南音这份小心思,但并未在意。
很快傀儡戏开演,活灵活现的阿凡提,倒骑着小毛驴登场了,立马就引来了孩子们的欢呼。
开场亮相完毕后,很快就进入到了故事剧情中。
有意思的情节,幽默的对白,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牢牢地吸引住了。
胤祉这些孩子,哪怕已经熟知了阿凡提的故事,但再看到舞台上灵活可爱的阿凡提木偶时,也被深深地带入到了情境中。
更别提对故事并不怎么熟悉的孝庄太后、佟佳贵妃和荣嫔等人了,连苏麻喇姑都看得如痴如醉的。
每出故事的时间,控制在了一刻钟左右,中途歇息一会儿,让唱词儿的人倒口气,十几出戏约莫花了两个多时辰。一下午的时间,便这样打发过去了。
看完这阿凡提的傀儡戏,孝庄太后觉得心情畅快极了,对常福海道:“这班子耍傀儡耍得不错,唱的也挺好,赏他们二十两银子。”
佟佳贵妃和荣嫔也跟着赏了几两银子,后头的傀儡戏班子成员,忙一齐前来跪谢恩赏。
赏完了傀儡戏班子,孝庄太后还不忘夸了南音:“这阿凡提的戏好,不错,傀儡戏也比大人唱戏招孩子喜欢,你用心了。”
南音道:“多谢娘娘夸赞。”
至于赏赐什么的,自然也少不了。
佟佳贵妃走之前也道:“今日出门只带了给胤祉阿哥的生辰礼,回头我让吴自庆将给你的打赏送来。这几出戏有趣得紧,可惜胤禛小阿哥现在看不懂,待他大一些,姑姑也要记得再将傀儡戏班子请回来,给他演一演。”
南音笑着道:“娘娘这般惦记小阿哥,真是小阿哥的福气。”
这佟佳贵妃,确实是将老四当成亲生的在疼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给他扒拉一份。
佟佳贵妃有点感慨道:“能够养小阿哥,也是我的福气。”
这后宫里的妃嫔,大多孤寂度日,有个孩子养在膝下,这日子也充实有趣味许多。而且养的孩子,也是个盼头,不至于让日子像枯井一样,毫无波澜与希望。
荣嫔留在了最后,南音一点都不意外,就像惠嫔惦记胤褆一样,她定然也十分惦记自己的儿子的。
此时荣嫔身上的哀怨之气散了不少,补过妆的她显得清丽动人,难怪早年康熙那般宠她。
“多谢南音姑姑。”说着,荣嫔就要给南音行礼。
南音忙避开道:“娘娘万不可这般折煞奴婢。”
荣嫔道:“我知道姑姑是个不收礼的,但是旁的我也给不了姑姑……”
南音怀疑,惠嫔给自己塞镯子,被自己推拒的事儿,荣嫔已经知道了。
南音忍不住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只收明面上的赏赐,从不收暗地里塞来的,不然,背地里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被编排成什么样的恶人了。
“娘娘不必这般行大礼,奴婢也只能尽绵薄之力罢了。即便是娘娘不送礼,也不必担忧胤祉小阿哥,他定然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南音语气温柔的安抚道。
听到南音这般说,荣嫔双眼顿时蓄满了泪水,眼眶也红红的,看上去真是我见犹怜。
这番话,让荣嫔确定,南音是知道自己心中的痛楚的。五个儿子,只剩下一个胤祉了,就算是胤祉如今站住了,她也放不下担忧,因为她的几个儿子,都没活到过岁。
南音这般说,倒是让荣嫔的心中,多了几份希望与期盼:“那就劳烦姑姑了。”
待荣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南音将带在身上的胤祉画像给了她。
荣嫔看了看画像,就拿着贴到了心口上。画上画的,是她从未见过的胤祉写字、安睡时的样子。
因为情绪十分激动,荣嫔不仅说不出话来了,连站都站不稳了,南音忙叫来了她的宫女们,将她扶回去。
惠嫔和荣嫔的事,让系统终于万分确定,所谓的宠妃路线不是好事,也更加觉得康熙是个大猪蹄子了。
南音叹道:“咱们见到的惠嫔、荣嫔,或许都算是这后宫的幸运者。不幸的,都见不着皇帝,或者有幸被宠幸过,却没有机会诞下子嗣,最后无声无息地湮灭在这后宫中。”
系统沉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南音现在选的这条路,是更加适合她的。
胤祉的生辰会十分成功,到了晚上,胤祉还有些激动得睡不着,一直抱着阿凡提的面人,听着南音唱摇篮曲,才慢慢地睡过去。
办完了两个小祖宗的生辰会,南音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好好地歇了几天,恢复了一下元气。
日子恢复了往日的悠闲,主要的事儿,除了给阿哥格格们做膳食,就是看着几个小主子们写字学习。
胤祉写字越发地好看了,让和馨颇有压力,学起来也更认真了。
静宜的身体好了许多后,也开始慢慢地跟着和馨的步伐,学着写字认字。
这养和殿的学习氛围,一下子就上来了。
南音看着孩子们努力的样子,经过思考权衡后,提出了一个“一个月学习打榜”的计划,将学习这件事,规划了起来。
几个孩子听着这个名字,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南音耐心地解释道:“就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会给大家布置一些任务,每完成了一项任务,就会获得相应的积分。在一个月期限的最后那天,咱们进行一次考核,考核的结果呢,也会成为积分,最后根据积分的高低来获得奖励。”
太子十分积极地问:“姑姑,奖励是什么?会有小滑板车那么好玩吗?”
虽然胤褆会借小滑板车给太子玩,可是那点时间,太子根本玩不够,每天掰着手指头数着,胤褆的生日还有多久就满一个月了。
南音神秘地笑了笑:“当然不会比小滑板车差了。”
太子一下子就心动起来:“那我要参加,我要好好完成姑姑的任务!”
赛宝也激动得蹦跶着。
南音看向和馨、胤祉和静宜:“位想参加吗?”
胤祉带着一丝学霸的傲气道:“那是当然了,姑姑。”
和馨拉了拉静宜的手,两个人一起点了点头。
南音点头道:“太好了,那咱们明天就开始吧!”
“好耶!”孩子们欢呼地应和道。
南音心里想,希望一个月后,你们还是这般积极踊跃。
胤褆从上书房回来后,听说了这个事,立马也强烈要求要参加。
南音没有理由拒绝,所以直接允了。
胤褆本以为,南音姑姑给大家的任务是一样的,自己这个在上书房读书的,怎么也会比弟弟妹妹们厉害些。
结果南音姑姑布置的,根本不是一样的任务,就比如背诗这一项,赛宝和静宜背的是骆宾王的《咏鹅》,给胤祉和和馨、太子人布置的,是李绅的《悯农》,到了他就是叶绍翁的《游园不值》,背出来是一个分数,默写出来又是另一个分数,很显然,他的《游园不值》更为难默写。
还比如认字,赛宝和静宜每日认识个即可,每个字写一页,还是简单的人、日、天等,到了他,就是更难的字了,而且每个字写两页。
胤褆:我怀疑南音姑姑在针对我,可是我没有证据。
只是,看到弟弟妹妹们,都在认真努力地完成任务,胤褆作为大哥,好几次都想退出,都没能有勇气说出口。
到了第五日,胤褆终于下定决心,要和南音姑姑说自己想退出,结果回到养和殿,就看到墙上贴出了几幅南音画的画。
“这是什么?”胤褆凑过去,问太子道。
太子道:“这是姑姑将奖品画出来啦!胤褆你看这个!轮滑鞋!感觉比你的小滑板车还好玩!”
胤褆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双鞋底装着轮子的鞋子。
自己的小滑板车被太子贬低,胤褆很想怼回去说:轮滑鞋没自己的小滑板车好玩!可是一看那双鞋子,胤褆自己都忍不住心动了。
太子还在道:“轮滑鞋还会配上护膝、护腕、护肘和头盔!姑姑想得可真周到,每次摔跤,可不就是摔到这些地方?”
太子越说,胤褆越无法克制的心动,啊啊啊,虽然小滑板车很香,可是轮滑鞋好像更好玩耶!
胤褆很努力地将视线从轮滑鞋上移开,看向了另一个图:“那个券,是什么意思?”
太子看了一眼,道:“喔,姑姑说,那个是心愿券,不同的心愿呢,所花费的心愿券不同,但只要你有足够的心愿券,就可以让姑姑帮你实现一些她能力范围内的愿望!”
能力范围内?胤褆直接忽略了这个前缀,因为南音姑姑无所不能!
“这个又是什么?”胤褆又问了另一个图。
太子道:“那个是国人物卡片哦!不过姑姑说了,要不是喜欢,还可以换成西游记卡片之类的!”
国的故事,也是男孩子们从懂事起就会听说的,戏台上会演、话本子上会写,连读书时,也常提到国时期的人物呢!
胤褆无奈道:“姑姑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这里的几样东西,我全都想要!”
这退出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啊!姑姑也太会拿捏他们的心了。
这话得到了太子的强烈共鸣:“我也是啊!哪个都想要!”
胤褆一下子泄了气:“算了,我现在赶紧先将先生布置的课业做完,然后做姑姑给的任务吧!”
南音哪里看不出,这几个小家伙在激情褪去以后,开始有点厌倦学习任务了呢?但南音是不会允许他们中途退场的。
在养和殿被学习氛围笼罩的时候,宫里一位那拉贵人又生了个小阿哥,宫里气氛也喜气洋洋的,比胤禛出生时不遑多让。
康熙很快赐下名字:胤禶。
感受到暖风拂面时,南音想起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去庄子上看了,便去跟梁九功约了出宫的时间。
等到出宫这日,南音一看,又是齐格来护送,招呼道:“贝子爷好,没想到又轮到你当值了。”
齐格脸倒是没有上次那么臭了,语气也好了许多,道:“今日并非小爷当值。”
南音惊讶:“那就是休假日还被抓来打工了,贝子爷真辛苦。”
齐格觉得她用词还挺新鲜,打工?是什么意思?
待上了马车,齐格装作自然地将一个小瓷瓶子扔给南音:“这是我去太医院要的,听说里头是什么冰片薄荷之类的,提神醒脑,应当能让你坐马车时,感觉到舒服点儿。”
南音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薄荷清心醒脑的味儿就直冲天灵盖。
“谢谢贝子爷。”南音礼貌地道谢,心里却觉得有些异样,今天这齐格怎么这么好心?
待出了城,路边没什么人后,齐格还帮她把马车帘子掀起来,让她趴在窗户上好受一些。
齐格这一路都显得有些殷勤了,闹得南音这一路都犯嘀咕,这人态度变化怎么那么大?难道是有求于自己?
南音这心里正乱七八糟地猜测着,就听到齐格努力装作闲聊似的样子道:“咳咳……南音姑姑,我有个事情,想请教一下你。”
南音也绷紧了神经:“贝子爷请讲。”
“那个……我想问问,胤褆阿哥的那个小滑板车,下头的轮子是如何装上去的?”
南音听到这问题,大大地松了口气,嘀咕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说喜欢我。”
毕竟今天齐格的行为过于讨好了,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阿荣都被南音的嘀咕吓一跳,忙道:“格格,你可快别乱说了!”
二人不知道,齐格耳聪目明的,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脸也控制不住地红到了脖子根儿。
南音也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恕我不能告诉贝子爷,我亲自和圣上请了口谕,自然不能自己先坏了这规矩。”
对南音的回答,齐格本应该觉得很失望的,可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并不生气也不愤怒,失望有一些,但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奇怪的感觉。
努力压下自己的心跳,齐格像是自我宽解,又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嘀咕道:“小丫头倒是会想,小爷会喜欢她?”
见外头齐格没了动静,南音思忖着,这家伙从见面就有献殷勤的嫌疑,提了要求后,被自己拒绝了,恐怕现在正生气了吧?
马车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今天气好了许多,再加上用了齐格给的东西,南音没有感觉像上次那般难受了,晒着春日的暖阳,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肉香,但又夹杂着一些腐臭,十分诡异的味道。
南音支起身子,问阿荣:“你闻到什么味儿了吗?”
阿荣道:“格格你知道的,我的鼻子不如你的灵。”
南音又抽动了一下鼻子,忍不住把头伸出马车窗户,就看到不远处有一阵浓黑的烟。
南音忙问:“那边是不是失火了?怎么黑烟那般大?”
齐格也不知道,倒是马车夫知道一些:“哦,姑姑别担心,那不是失火了,是那个塔又在烧了。”
齐格问:“我不记得那个方向有什么寺庙道观啊,是什么塔在烧?”
车夫回答道:“贝子爷,不是寺庙道观的焚香塔,是别人扔孩子的地方。”
齐格一时之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南音的心却忍不住突突的跳起来:车夫说的,不会是婴儿塔吧?
南音感觉怪怪的,在宫里时,她才感受过小皇子诞生带来的喜悦,出了皇宫,就发现有人将孩子视为累赘而抛弃。这样的反差,让南音觉得十分心惊。
“咱们去看看!”南音道。
齐格也让车夫调转方向,转道去那个冒黑烟的地方。
待到了那个所谓的塔跟前,不说味道多么浓厚,就是那滚滚的黑烟,看着也是触目惊心的。地上散落着一些黑的白的,仔细辨认一下,就会发现那是一些小骨头。
靠得近了,还能听到一些哭声。
平时听到婴儿的哭声,会忍不住心生疼爱怜悯,但是到了这里,只会心生恐惧。阿荣已经被吓得紧紧抓住了南音的手臂,死死地贴在她身后了。
南音脸色难看地问:“孩子还未死,就直接烧了?”
车夫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齐格指了指车夫,道:“你上前去看看,那正在哭的孩子能不能救一救。”
说着,齐格掏出了一块银角子,抛给了车夫。
车夫接过银角子后,万分惊喜,顾不上脏和臭,直接过去翻找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他抱着一个光溜溜的孩子过来了:“贝子爷,姑姑,塔里头烧透了,只在外头捡到这个活的。”
这是个瘦弱的女婴,脸上已经被火燎着了,刚刚听到的哭声也主要是她的。
南音直接接过孩子,仔细看了看,除了身上有些脏污,还有被火燎出了伤以外,没有别的问题。
齐格捂着鼻子,仔细看了看,问南音:“这孩子可有什么隐疾?”
南音摇头:“没有,虽然瘦小,但四肢健全,五官齐备,外观上看不出任何毛病,咱们还是先送到医馆里去看看吧。”
待到了医馆,大夫还以为这孩子,是齐格和南音的,忍不住埋怨道:“你们小夫妻也真是的,自己年轻不会看孩子,直接请个奶妈便是。看你们也不像穷人家,花点小钱,孩子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了。”
南音没吭声,齐格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位大夫,孩子是我们捡的,我和这位姑……姑娘,不是夫妻。”
大夫愣了愣后,忙道歉:“原来是这样,是我看错了,请公子与姑娘莫要怪我。”
听到大夫的道歉,齐格心里又涌起了一番怪异的感觉,忍不住转头看向南音,却见南音只一脸担忧地看着孩子。
给婴儿检查了一番后,大夫道:“这孩子是足月生的,挺健壮的,除了这燎伤,没有别的问题。”
南音问:“这孩子能留在这儿养伤吗?我们不方便带回去。”
不说南音不能乱带东西回去,更别提是个人;齐格要是抱个孩子回去,安亲王府能翻了天去。
大夫十分为难:“这……我们这儿不是善堂,不能收孩子。”
齐格拿出银子道:“这是这孩子的诊费,往后隔两日,我便会来看看这孩子。待孩子好了,我们就带她走。”
大夫看到银子,才安心了似的,道:“可以可以。”又提醒道:“这孩子才出生一两天,最好找个奶妈带,我们这儿没有奶喂孩子。”
齐格又命车夫去找了个奶妈来。
有齐格一块又一块的银子砸下去,事情就办的顺顺利利的。
安顿好了女婴,几人才重新往庄子上去了。
路上,南音的心情有些沉重。
在现代,她的福利院里,也收养了许多女孩,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婴儿塔。
现代社会至少有法律条文明文规定了,抛婴杀婴,都是违法行为。可到了这封建社会,就成了一种很正常很普遍的事情似的。
齐格问:“姑姑,那个小女婴,你打算怎么办?送去善堂,还是找个好人家送养了?”
见南音没回应,齐格忍不住微微挑起帘子,望了过去,却见南音正靠在窗边,一脸哀伤。
齐格很意外,本以为南音更多的是愤怒和怜悯,结果他看到的是哀伤。南音哀伤的是什么?为小女婴被父母抛弃,还是为小女婴被燎伤了脸,以后脸上恐怕会留下疤痕?
这一次,南音下车时,不像上次那般晕车难受,但是比上次沉默了许多。
齐格还算识趣,并没有追着南音问问题,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南音到了田地间,看着四处蓬勃生长的嫩叶,热热闹闹开起来的花,心情才纾解了许多。
管事的赶了过来,给南音汇报情况道:“按照您上次写的要求,土豆已经种下了,红薯正在下种期间,待红薯种完,接下来就是种玉米了。”
虽然土豆、红薯的田间,看上去是光秃秃的,苗还没长出来,但那整整齐齐的、一垄一垄的,就让人觉得充满着希望。
看着这些地,南音心中的担忧和惶惑,突然就消散了不少,反而生出了一些希望和勇气:有这些田地,她还担心什么呢?只要有地,她就能种粮食,就能养活许多女孩;就像在现代社会一样,她倚靠着父母和丈夫留下的产业,好好养大了许多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将她们送上更好的人生路。
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只要有足够的物质基础,她依旧能按照心意去做好事,去帮助想帮助的人。
见到南音的眉头慢慢松开,心情似乎在慢慢好转,齐格也莫名其妙的,悬着的心,就逐渐放下来了。
管事的还在叽叽呱呱道:“姑姑您放心,这土豆种下的时候,贝子爷是来瞧过的,盯着长工们按照您的要求,这间距、埋的深度,都仔仔细细检查过的。”
南音略略回神:“贝子爷来过这庄子上看过?”
齐格没想到,这管事的会直接当面捅给南音,让他毫无准备。
他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清了几下嗓子,才道:“是圣上命我来替你盯着些的,反正我爱到处跑,快马来这边也就花不了半个时辰。”
为了避免尴尬,齐格干脆将康熙推出来做理由。
南音笑了笑,道:“我只听说,贝子爷行事不受拘束,不曾想竟是如此听圣上的话。”
齐格又被噎了一把,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这般说,南音心里怕是最感激圣上了吧?明明自己才是出力气的那个,圣上只是动了动嘴而已啊!真后悔自己这嘴,不会说话。
巡视先前指定的几块地时,南音看到这里的进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不少,顿时觉得,看来齐格往这边来“溜达”,还是颇为有用的。
让管事的先回去后,南音道:“辛苦你帮我看庄子了,先前没有和你商量,就借你的名头去威吓管事的,也跟你道歉,不好意思了。下次有这种事,一定先和你商议商议。”
齐格正沉浸在自己一肚子的心事中,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南音道歉,顿时脸一红,有些结结巴巴道:“不……不必客气。”
“你想问那小滑板如何做的,可惜一个月的保鲜期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不可自己先坏了规矩。不如这样罢,待过了这几日,一个月期满时,我便去内务府按照你的身量去做一个,送给你作为谢礼,如何?”
齐格嘴比脑子快:“好!”
待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雀跃!
幸好南音没注意到那么多,还在道:“那就这么约定好了,我送你一个滑板车,你帮我多来这庄子上盯一盯,一个月一次,不过分吧?”
齐格又点了点头。
南音笑着道:“贝子爷倒是与旁人说的不同,挺好说话的。”
齐格脸上一麻:“谁在后头说我坏话?小爷我本就是很好说话的人!”语气中还有点气急败坏。
这次的天气,比上次要好许多,虽然风吹着依旧有点寒意,但是比之前冻得鼻子通红的情况要好多了。
南音又看了看庄子上种小麦种高粱的地方,看着庄子上的人在忙着播种和耕地,南音就觉得,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回去的时候,两人又去医馆看了看那个女婴,女婴的烧伤都已经敷了药,奶妈也喂了两次奶,此时已经被哄着睡着了。
齐格对南音道:“这孩子,我会先照看着,你在宫里不用担心她。”
南音点头:“多谢贝子爷了。”
“还有……还有就是……”齐格有些支支吾吾的。
南音立马道:“你放心,你的滑板车我会准时给你的,你放心罢!我可是个讲信用的人!”
齐格道:“我要说的不是滑板车的事,说的是这孩子以后去处的事,反正我会和你一起想法子的。”
南音眼睛亮了:“贝子爷愿意帮忙吗?那可太好了!”
齐格是满清皇室的身份,又是男子,能自由地出入宫禁,有这样一个人帮忙,路子也就多太多了。
看到南音亮亮的眼睛,齐格顿时就觉得,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
回到宫里后,南音感觉有些疲惫,今天虽然坐马车没那么难受了,可是婴儿塔给她的冲击十分大,让她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事,日后心中也无法安宁了。
只是,要做些什么,要怎么做,还需要好好想想。
过了几日,胤褆的生日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南音去内务府定做滑板车。
看到那院子里堆满了材料,工匠师傅们都忙得热火朝天的,简直就像是爆单了的工厂车间一样。
南音十分惊奇,问管事的太监:“公公,怎么准备了这么多料子?”
管事公公脸上堆满了笑:“这都是托了姑姑您的福啊!胤褆小阿哥的生辰一过啊,就许多亲王、郡王、贝勒来的打听那个小滑板车的事儿!还有许多前朝的大人呢!都是被家里的小祖宗逼急了,便上内务府来询问了。许多人都已经交了定银,只等着胤褆小阿哥生辰过去一个月,就让内务府做小滑板车呢!这册子上啊,都登记了上百个名字啦!”
这京城里的权贵可不少,各家的大小孩子又多,每家都得订上好些个呢,这内务府可不就忙疯了。
而且让内务府做东西,可不是白做的,都是要花银子买的。这管事的公公能从中捞不少油水,自然脸都笑开了花,见到南音,跟见到财神爷似的。
南音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才知晓自己这小滑板车,引起了多大的风潮,不仅宫里的小阿哥小格格们都眼巴巴地等着,宫外还有一堆小祖宗也等着呢。
南音道:“公公,我此次来,也是想和你们说说身量尺寸与滑板尺寸的事儿。另外,想再根据这个身量,定制个滑板车。”
管事太监一看那身长,忍不住道:“这身量似是成年男子啊!姑姑是给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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