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天繁暴怒的咆哮声里,列车拉响了低沉的鸣笛,径直驶向一座矮山的隧道。
矮山上植被葱茏,中间盛开不知名的野花,隧道口是比较典型的拱券造型,从洞口往四周砌筑了多边形的网格,美观又坚固。
白色的列车如同一条溪流,光滑而迅速地“流入”了幽暗的隧道。
当孙天繁吼出“把头低下”的时候,列车头部才刚刚接近隧道口,而12号车厢靠后,并未立刻陷入黑暗。
这种短暂的缓冲给了很多人机会,足以让他们把黏在窗户上的视线收回来。
不过总有人是万幸之中那个不幸。
朱孝杰今年21岁,是家里的独生子。
在经历两年的艰苦复读后,他还是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于是做了几夜的思想斗争后,他选择接受现实,填报了一所普通院校。
因为考的不好,他拒绝家人送行,坚持一个人上路,拖着笨重的行李上了列车。
列车开动前,他以为人生最糟的事就是高考失利,但是诡异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在眼前发生,他才发现跟撞鬼相比,高考没考好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呼——呼——呼——”
坐在漆黑的列车车厢里,朱孝杰低着头、睁着眼,不可遏制地大口喘粗气。
冷汗正一滴滴地从他额头往下淌,淌过脸颊,淌过下巴,最后滴到紧紧交握着放于膝盖的手上。
他在发抖,身体恐惧到快要痉挛。
刚刚他反应慢了,在列车驶入隧道的瞬间才低头。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在车厢变黑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化作镜面的窗户,然后他惊恐地发现,窗户里有张脸在看他。
那张脸跟他的脸一模一样,是他自己留在窗户上的倒影,可是在他低头下去的时候,倒影却没跟他一样低头,而是继续在窗户里凝视他。
这让朱孝杰脑子一炸,竟下意识做出了最错误的行为——把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看错了,他下意识抬头确认窗户上的影像。
结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吓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窗户里浮着一张惨白的人脸,面颊凹陷、肤色白到发青,明明长得跟他很像,却分明是一张死人才会有的脸!
朱孝杰倒抽一口气,连忙把头埋低。
可是他知道已经晚了,来不及了。
尽管只是短短一瞬,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但是他看见了。
——透过窗户,那双充满死气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而干瘪发灰的的嘴唇幽幽张开。
“你看见我了!”
在车厢完全陷入黑暗时,诡异的声音传入朱孝杰耳朵里。
声音阴冷恐怖,带着无法形容的恶意,像挥之不去的诅咒,针一样扎进朱孝杰脑海。
这把朱孝杰吓得半死,亡羊补牢地闭紧了双眼。
列车在隧道中飞驰,轰鸣的声音震彻,在适应由亮到暗的过度后,隧道里的灯光微微照透了车厢。
朱孝杰死死闭着眼睛,决心不管再听见什么都不睁眼。
可是只坚持了一小会,他就发现眼皮在不受控制的跳动,好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扒他的眼皮,强迫他看窗户里的东西。
人在面临突来的惊吓时,都会有闭眼的条件反射,但是这种反射只是一瞬间,当恐惧越压越重,人又会本能地想要睁眼。
这是求生意识在逼你寻找危险、逃避危险,以及自我欺骗:看吧,没有鬼。
类似于人站在悬崖边时,脑子里会有无形的声音让你往下跳、跳下去就安全了。
朱孝杰眼皮狂跳,他不确定是自己本能想睁眼,还是真的有东西在扒他的眼皮,总之他越不想睁眼,眼皮就跳动的越激烈。
最后他咬牙在心里默数:1秒、2秒、3秒……
数到第10秒,他再也忍不住了。
按照那个流浪汉疯子说的,列车经过第一个隧道只需要8秒钟,而现在已经过去至少10秒。
所以我这个时候睁眼的话,车厢里肯定亮了,窗户肯定也没法像镜子一样反射,那么窗户上的鬼脸肯定也就看不见了。
在心里编织着侥幸的想法,朱孝杰像溺水之人奋力把头探出水面,猛地睁大双眼,用力到眼角都要撕裂。
然而眼前所见,令他全身恶寒如坠冰窟。
黑暗的,车厢里依然是黑暗的。
冷气从四面八方爬上来,从每一个毛孔里钻入。
怎么会?
惊恐至极,难以置信。
他嘴唇吓得瑟瑟发抖,无解的恐怖让他不知道问谁。
不是说通过隧道只要8秒吗?现在应该不止8秒了吧?为什么列车还在隧道里?
“不要看窗户!不要看窗户!不看就没事,一会儿就亮了,亮了就没事了……”
朱孝杰低着头自语,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冷汗从额头渗出,一滴一滴地打在手上。
“滴答——滴答——”
汗滴掉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朱孝杰这才脑子一炸,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太安静了,怎么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明明车厢里很吵的,就算没有人说话,列车运行的轰鸣声也肯定有的。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听不见,甚至连车厢的震动都感觉不到了。
周围是完全的死寂,像空无一人的墓地。
朱孝杰惶恐地抬起一点视线,然后惊悚发现,原本坐的满满当当的车厢,这时竟一个人都没了,就连隔壁的座位都是空空的。
人呢?其他乘客呢?
朱孝杰恐惧得简直要大叫出来,可是喉咙却像被一只鬼手掐住,咽喉一阵阵的痉挛收缩,让他想叫都叫不出来。
忽然“啪”的一声,一只惨白的手掌重重拍在朱孝杰旁边的车窗上。
“你看见我了!”
恶魔低吟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朱孝杰猛然一惊,不可遏制地扭头看向了窗户。
“啪啪啪啪啪啪……”
无数手掌扒上窗户,一个叠着一个,数不清是几十还是几百,瞬间把朱孝杰面前的窗户铺满。
朱孝杰惊恐到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窗玻璃出现裂纹、裂纹扩大成缝隙……
在鬼手潮水一样涌向他的最后,他脑海里就剩一个傻傻的想法:
幸好,我是一个人上车的。
……
“妈的!果然还是有人犯蠢!”
当列车驶入隧道,经历8秒的昏暗,又在第9秒准时重见光明后,孙天繁愤怒发现少了个人。
“你们这群蠢蛋!都说了不要看窗户啊,为什么还有人要看?他妈的想死别在车上死啊!”
孙天繁气急败坏,粗话连篇,朝剩下的人发泄心中焦躁和不满。
尽管还能坐在这儿的人,至少都听话没看窗户,但全车人挨了冤枉骂,却没一个敢吱声。
时非站在车厢尾,看着不远处空掉的座位,神情思索。
他记得这位子是坐着一个青年,二十出头,精神不太好,意志很消沉的样子。
而这个青年消失的时候,他没留意到人是怎么不见的。
这倒也不稀奇,毕竟他现在是个普通人,而列车是诡异的主场。
不过能确定的是,这次的诡异没有“迷津”,不能直接在现实维度杀人。
此外还令时非疑惑的,就是孙天繁的反应。
看他的样子,可不像是替那个失踪的青年可惜。
果然孙天繁骂骂咧咧了一会后,终于说出了原因。
“死在车里的人,也会成为列车的一部分,最后都是要我们命的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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