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走了后,许怀义一脸轻松地道,“行啦,你以后甭发愁了,看咱阿鲤,活得多潇洒明白!
别看她年纪小,啥都知道,却不放在心上,真真是通透自在,这才是聪明人呐,从不为难纠结。
倒是咱俩,咋就一时想不开呢?
这事儿就听闺女的吧,她目前既然没想法,也不担心会错过良缘,那就尊重她的决定,反正,咱们该说的都说了,已经尽到了父母的责任。”
闻言,顾欢喜挑眉揶揄道,“真难得啊,你居然没大包大揽,不怕你宝贝闺女将来后悔了?”
许怀义惆怅的叹道,“怕啊,咋不怕?我恨不得替她清除掉所有的障碍,把她的事儿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可不现实啊,我能护她十年,二十年,却没法护着她一辈子,有些路总要她自己去走,现在帮扶的过多,真把她养的单纯善良了,那就不是对她好,而是害了她。”
顾欢喜哼笑,“你能这么想最好,别嘴上一套,背后又一套。”
许怀义干笑着道,“哪能呢?我向来一言九鼎,呵呵,那啥,你先歇着,我去找韩钧聊聊,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万一永平帝脑子一抽直接赐婚,那可就完犊子了……”
他边说着,抓起外袍随意的披到肩上,大步走了出去。
卫良跟在他身后,低调的像是个影子,前些年,许怀义几次三番要帮他撮合个媳妇儿,却都被拒了,他习惯一个人,早就断了成家的念头。
不过,他却是个好舅舅,待卫慈的儿子扈修楷视如己出。
扈修楷今年八岁,平时也住在顾家,算是壮壮的伴读,陪他一起读书习武,读书天分一般,却是习武的好苗子,卫良和韩钧轮流教,许怀义也时常指点,小小年纪,便已有了不错的身手。
倒是壮壮,只对读书感兴趣,于武学上,完全没继承到许怀义的优点,很是平平,许怀义也不强求,不过每日该锻炼还是锻炼,就当强身健体了。
主仆俩绕着繁茂的小道,一路走到韩钧住的小院,这儿位置略偏,再夜晚显得越发清幽静谧。
韩钧特意选的地方,这几年,他时常出府,行踪不定,许怀义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知。
俩人心照不宣的维系着一种平衡,谁也不会轻易打破。
韩钧见到他来,有些意外,迎着他去了书房,省去寒暄的步骤,直接问,“你咋来了?有事儿?”
许怀义挑了把椅子坐下,随意的点头“嗯”了声。
韩钧给他倒了杯茶,好奇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许怀义开门见山,“找你帮个忙。”
“嗯?帮忙?”韩钧更加好奇,“还有你搞不定的事儿?”
这话倒不是他恭维许怀义,而是许怀义一直展现出来的能力确实出众,少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不管是繁杂的朝政,还是面对诸多琐事的家里,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游刃有余。
而且,这还是许怀义头一回这么正式的开口请他帮忙。
他实在是觉得稀奇。
许怀义摩挲着杯子细腻光滑的质地,定定的看着他,“你就说帮不帮吧?”
见他这般,韩钧提起心来,“能帮我肯定帮,不过,你得先说是什么事儿吧,我要没那本事,总不能夸海口……”
许怀义道,“你肯定有那本事帮。”
韩钧小心翼翼的问,“所以,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许怀义面无表情的把永平帝对他的试探,以及话里的深意,都不做隐瞒的说了一遍。
韩钧听完,沉默了。
许怀义扯了下嘴角,“怎么?这个忙不能帮?”
韩钧神情复杂的道,“不是不能帮,而是……”
他顿了下,语气纠结的问,“怀义,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同意这门亲事吗?不是我这个当舅舅的自卖自夸,锦儿不管是出身秉性,还是文采武略,都少有人能及,这样的女婿,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家惦记,你怎么还往外推呢?
锦儿到底哪点让你不满意?”
许怀义平静的道,“我对他没有不满意,我好歹也养了他几年,他的人品我信的过,能力也没得说,在我这儿,要是挑女婿,天绝对是首选……”
韩钧眼睛一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许怀义继续道,“不是我不愿答应,而是阿鲤年纪还太小……”
韩钧立刻道,“又不是让他们现在就成亲,肯定要等到阿鲤及笄之后,先定下来嘛,知道你舍不得闺女,亲事不着急办。”
“及笄?五年后?”许怀义摇摇头,“还是太早了,你也知道我娇惯闺女,啥事儿都由着她自己做主,包括亲事,她现在一门心思跟着焦大夫学医,压根没有成亲嫁人的想法。”
韩钧知道,这话还真不是许怀义的推脱之言,毕竟,顾家宠女儿,那是众人皆知,别家闺女这么大,都拘在家里学规矩了,哪个敢像阿鲤一样整日在外抛头露面?
不过阿鲤的名声倒是不差,人长得机灵漂亮,又聪慧好学,还有副菩萨心肠,不少高门大户也是惦记的。
就算不冲阿鲤这些优点,单说她有个当侯爷有实权的亲爹,自身又是县主,就足以让人将她列为热门儿媳妇的人选之一。
阿鲤唯一让人可指摘的,就是她主意太大。
这也是顾家两口子惯的。
旁的事儿由着她也就罢了,可婚姻大事,哪个不是将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这话他不敢跟许怀义说,否则肯定要翻脸怼他一顿。
韩钧思量了片刻,退了一步,“五年不够,那就再让锦儿等几年,阿鲤现在小,可总归会长大的,俩孩子青梅竹马,不撮合他们,太可惜了……”
许怀义道,“我也觉得错过这门亲事很可惜,毕竟像小鱼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但阿鲤说了,她不敢现在就定下,因为她怕自己反悔,人心易变,十年八年后,俩孩子要是互看不顺眼了咋办?
皇家能准许我们悔婚不?”
韩钧,“……”
真是啥话都敢说啊,皇家的亲事,谁敢反悔?
就算永平帝念着许怀义当年的恩情,也不可能由着他打皇家的脸面。
气氛沉寂下来。
许怀义老神在在,低着头扒拉着杯子上的花纹看。
韩钧却心头发堵,缓了片刻才开口,“没有别的办法了?”
许怀义摇头,“要是有,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韩钧提醒,“你若拒绝了这门亲事,皇上那儿,即便不怪罪,但毕竟驳了他面子,他心底究竟怎么想,就不清楚了,你要有个数儿……”
许怀义眼神闪了闪,“明白,我担的起后果。”
韩钧苦笑一声,“就没见过你这么宠闺女的……”
许怀义很自然的接过话去,“所以,若是可以,我是想养闺女一辈子的,一点不希望她嫁人,毕竟这世上不可能有哪个男人比我对她更好了。”
韩钧噎了下,摇着头一脸难以理解的道,“搞不懂你,应该说整个京城的人都不理解,明明你也有儿子了,且聪慧机敏,你不多顾着他,反倒是更看重闺女呢?”
许怀义翻了个白眼,“别胡说八道,我对他们姐弟明明一视同仁,不分谁轻谁重。”
韩钧无语,这话谁信?
许怀义打了个呵欠,准备走人,便催道,“别忘了,尽快帮我去跟皇上说几句好话。”
“锦儿那儿呢?”
“我亲自去说。”
顾小鱼到底是不一样的,许怀义不想跟他之间生出啥误会来,有些话当面说开了更好。
俩人分头行动,隔日,就双双进宫了,许怀义是正大光明的上朝当差,韩钧则得需要一层层请示,他用得是韩钧这个身份,作为太子的亲舅舅,按说地位不低,可实际上,他空有一个爵位,手上却没有任何权势。
只是私底下,替太子管着些人手,偶尔也会帮永平帝处置些不能搬到台面上来的事儿。
除此外,他在京城几乎不走动,跟哪家都没有人情往来,神秘又低调。
永平帝下朝后,又跟内阁几位大臣议了一会儿政事,才抽出空来召见韩钧。
如今俩人见面,已不再是过去的模样,过去的齐王在韩钧面前,总有些心虚愧疚,便直不起腰来,加上还要仰仗韩钧扶持,态度上更要低一头。
但现在,他已贵为帝王,该有的威严,自然不容任何人挑衅。
韩钧也知趣,见面后行参拜大礼,一丝不苟,恭恭敬敬。
永平帝总要嗔怪几句,才让人给他搬椅子,按尊卑坐了说话。
韩钧拐着弯的将许怀义的意思给表达出来,也替他求情找补了,还违心的说了几句阿鲤不适合为太子妃的话,总之,目的就一个,别让永平帝觉得没面子,羞恼成怒,生出嫌隙就不好了。
然而,永平帝到底还是沉了脸色,眼底透出几分冷意来,“朕许以太子妃之位,他竟还不满足吗?”
韩钧心中一震,立刻道,“皇上误会了,靖宁候绝无他意,实在是太宠闺女,舍不得她出嫁,而且,阿鲤性子跳脱,靖宁候夫妻二人又不肯约束她学闺女,如此秉性,也实在不适合做太子妃,还请皇上三思……”
他起身告罪,将头埋的很低,他没想到皇上竟这么猜忌许怀义,这可不是啥好兆头啊!
当年先帝驾崩那晚上经历了什么,难道皇上已经都忘了?
可惜,这茬子事儿,他提都不敢提。
永平帝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缓了脸色,勉强露出个笑来,“罢了,朕原本想与他结个亲家,也算全了这么多年的情义,奈何他瞧不上朕的太子啊,朕好奇,将来他会为闺女挑个什么样的女婿才能称心如意呢?”
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却叫韩钧脊背发寒,表情都不由僵硬了几分,皇上这话若是传出去,谁还敢娶阿鲤?
而许怀义这个女儿奴知道后,还不得翻脸?
他越想越怕,额头上不由渗出冷汗,有心再说和几句,上首的永平帝已经无比随意的转了话题,仿佛刚才说的只是微不足道得小事儿。
相较韩钧这里的不顺,许怀义跟顾小鱼谈话就轻松多了。
这些年俩人私底下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昔日情义并没那么减退多少,不过到底身份有别,许怀义还是尽量收敛自己,不会摆当老子的谱。
俩人相处,更像是朋友,平等且随意自在,彼此都觉得舒服,便一直这般沟通交流。
此次也是如此。
许怀义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了阿鲤的意思。
顾小鱼听完,心底不可避免的闪过落寞,不过,他并没有多意外,“猜到了,阿鲤还小,她又沉迷研习医术,如何肯考虑成亲之事?
便是我,其实没想这件事,是父皇他,”
许怀义打断,“我明白,不用多解释,你父皇也是为你着想,只是阿鲤太小,心性不定,只能辜负你父皇的一番厚爱了。”
顾小鱼苦笑一声,倒也没再解释别的,而是问道,“爹,那您想留阿鲤到什么时候?我可以等。”
许怀义斜他一眼,“刚才我那话说的还不够明白?阿鲤至少这十年八年的都不会考虑亲事,你咋等?
皇室子弟早的十六七就娶妻生子了,晚点到我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十年八年后,你多大?
就算你等得起,你父皇业等得起?朝臣们也不会有意见?
退一万步,就算你等得起,也说服了你父皇和朝臣,可我依然给不了你保证,还是那句话,阿鲤太小,还没开窍呢,她以后要是喜欢上别的男子,不肯嫁你,你岂不是白白等了?
到那时,你能不怨不恨?
就算你大度,你父皇呢?十有八九得震怒吧?以为我们耍了你,耽误了你的亲事,这责任,我们可背不起。”
顾小鱼听完,沉默片刻,神色坚定的道,“我还是愿意等阿鲤妹妹长大,不管最后她嫁不嫁我,我都不怨不恨,我自己选的路,自是我承担所有后果。
至于父皇那儿,自然也由我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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