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商如意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宇文晔临阵脱逃?!
她立刻说道:“监军大人慎言!我夫君乃是朝廷亲封的辅国大将军,这一次领兵征讨兴洛仓,职责在身,他怎么可能临阵脱逃?!”
那寇匀良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不可能?这军营里的一切,就是证据。”
商如意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寇匀良道:“宇文晔好大喜功,三次发兵征讨兴洛仓未果,反倒损兵折将,虚耗军粮,所有人的,连同本监军都劝他从长计议,可他不但不听,更是轻敌冒进,领着一队人马要去跟王岗军的人正面作战。”
商如意的心里又咯噔了一声。
宇文晔,又发兵了?
之前在听鹤楼内,楚旸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只要他再出兵一次,再损兵折将,皇帝就要治他的罪,甚至可能牵连整个宇文家!
想到这里,商如意的冷汗涔涔而出,哑着声音道:“那,战果如何?”
寇匀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战果?没有战果。”
“没有战果?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领了军粮,带了兵马出征,却消失了踪迹,不但他没回来,他带出去的人马也再没回营!你那夫君,朝廷的辅国大将军,跑啦!”
“……!?”
商如意又是一阵重击,脑子里嗡嗡作响。
宇文晔,跑了?!
商如意喃喃道:“怎么可能……?”
寇匀良冷笑道:“怎么不可能?他率领两万兵马出征,之前已经过死伤数千人,之后再领了一万兵马出去,只给本监军留了不到千人,现在,他人不见了,粮草也不见了,这可是临阵脱逃的弥天大罪!”
“……”
“本监军正要向皇上禀奏,治他个满门抄斩之罪!”
商如意的周身一下子冰冷起来,耳边一直不停的回响着寇匀良的话,尤其是临阵脱逃,满门抄斩,这几个字更像是重锤,在一下又一下的重击着她的后脑,令她完全无法再思考。
难怪,难怪刚刚进军营的时候,她就感到了一点异样,其实就是人——
这军中的人,太少了。
她进过逾万人的军营,气氛和场景完全不是眼前这个样子,眼前这个军营,虽然有无数的帐篷,也有栅栏,还有巡逻的士兵,可明显很空,根本不是一个万人军营该有的样子。
所以,宇文晔真的带着兵马走了?
可是——临阵脱逃?
他会这样吗?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监军大人慎言。”
“……”
“我夫君对朝廷忠心耿耿,他不可能做出临阵脱逃这种事,只怕其中,另有缘由。”
寇匀良冷笑一声,道:“你还想为他狡辩?前几次的战败,皇上盛怒,已经下了口谕斥责他,他显然是心虚,知道自己攻不下兴洛仓,更害怕将来回去会受到兵部和刑部的问罪,所以,索性就带兵逃走,现在,只怕已经不知道跑到哪个山沟里去落草为寇了。”
说到这里,他眯了商如意一眼,道:“将军夫人——你现在,可不能叫做将军夫人了。”
“……”
“等到咱家一上奏,你就是连坐之罪的犯人!”
说完,他突然一声怒吼:“来人,拿下!”
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商如意转头一看,几个禁卫军士兵已经掀开帐门冲了进来,个个手中都拔刀出鞘,直接朝她过来。
商如意心中一紧,电光火石间,她已经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这一瞬间的变故,不仅寇匀良没反应过来,连那几个禁卫军士兵也没想到,等他们回过神来,商如意已经闪身站到了寇匀良的身后,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一手握着匕首勒住他的咽喉,冷冷道:“谁动,我就杀了他!”
“你,你——”
那寇匀良整个已经傻了。
他因为宇文晔临阵脱逃消失无踪,庆幸自己不用再想办法就能将之置之死地,正在志得意满之时,听说宇文晔的妻子到来,更觉得手拿把攥,于是也没有多费心思去防备她,只想着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就算来,也只能是他的掌中之物。
却没想到,这位将军夫人这么泼辣,一出手就是刀子对着自己。
他大喊道:“你,你敢对我动手?”
商如意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不审而判,无罪却诛,我难道还要跟你们客气吗?”
说完,她的手一紧,刀锋立刻将寇匀良的脖子划出一道血口。
这一下,吓得寇匀良魂飞魄散,急忙道:“别,别杀我!”
几个禁卫军士兵大喊道:“监军!”
“你,你这个贱人,你快放开监军!”
“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
眼看着他们手中的钢刀已经对准了自己,哪怕是在这个布满了火盆,热得跟盛夏一般的帐篷里,也有寒意在四周萦绕,可商如意反倒冷静下来,周身散发着一股剽悍之色,令那几个禁卫军也不敢上前,她沉声道:“都给我让开,谁敢上来,我就给你们这位监军大人放血!”
“你——”
那几个禁卫军虽然勇武,但毕竟,寇匀良身份特殊,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两边僵持下来。
眼看着他们投鼠忌器,商如意冷笑一声,又凑到寇匀良耳边道:“让他们退开。”
“这,我——”
寇匀良还在犹豫,可商如意手上一紧,那刀子又割开他一寸肌肤,虽然只是一点刺痛,却吓得他哇哇大叫,急忙道:“都,都让开——你别杀我,别杀我!”
几个禁卫军无法,只能退了出去,而商如意也抓着寇匀良,一步一步的走出帐篷。
一出去,河滩上其他的士兵都看到这边的情形,全都围了上来。
“监军大人!”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将军夫人吗?”
“你可不要乱来啊!”
一时间,军营中满是嘈杂的人声,商如意被这些声音吵得头脑有些发昏,再加上刚刚在帐篷里炽热如夏,可这一出来,寒风立刻如钢刀一般穿过她的身体,手上身上,都不可避免的一僵。
而就在她身子僵冷的这一瞬间,一个离她最近的禁卫军眼疾手快,一下子冲上来,一把打掉了她手中的匕首。
“啊!”
只感觉手腕上一阵剧痛,商如意猝不及防的放出一声惨叫,而那寇匀良早已经吓得扑到在地,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她身边。
立刻,几个禁卫军围了上来,商如意刚一抬头,数把钢刀齐齐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刀锋冷意,比寒风更甚!
商如意无助的站在那里,身体僵冷,内心更像是坠入冰窟一般。
完了。
宇文晔下落不明,而自己赶来,连见他一面都没能见到,就落入寇匀良的手中;甚至,刚刚自己的举动——只怕这个人也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果然,那寇匀良爬出数丈远,一直到彻底的远离了商如意,周围还有人护着他,他才跌跌撞撞的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伸手一摸脖子,就是一手的血,他暴跳如雷的指着商如意吼道:“给我杀了她!”
几个禁卫军的士兵虽然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但一听这话,也有些犹豫。
眼前的,毕竟是辅国大将军的夫人。
就算她刚刚试图挟持寇匀良,但现在人毕竟已经脱险,如果就这么杀她,恐怕事后不好交代,尤其——
他们这些人在宫中行走,也多少听过一些不能外传的传闻,听说,皇帝陛下上一次北巡的时候,就与这位宇文少夫人来往甚密,甚至有人说起,皇帝在兵乱之时,还亲自抱着这位受伤的少夫人回去医治。
如果她真的能让皇帝陛下如此在意,那他们在这里杀了她,岂不是得罪皇帝?
这样一想,几个人都迟疑着不动手。
可寇匀良早就气得失去了理智,再加上这个女人又是宇文晔的妻子,本就不能留,于是咆哮道:“你们还不动手?本监军是皇上亲封的,她刺杀本监军,就是谋反作乱。你们给我杀了她,只要杀了她,有什么后果本监军来承担!”
听见他这么说,几个禁卫军也有些松动。
毕竟,他们此番出征,所有事情都要听从寇匀良的吩咐,既然他说后果由他承担,那他们做事也就不必有什么顾忌了。
其中一个心一横,对着商如意便举起了手中的刀!
眼看着明晃晃的钢刀已经对准了自己,商如意只感到一阵绝望,更有万般的不甘涌上心头——她以为,自己改变了命运,不用经历那些噩梦般的人生,却没想到,竟然折在了这里。
但不管怎么样,她已经救了自己的家人。
舅父,舅母,还有陪着他们的无峥。
还有——
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张冷峻的面容,令她的心不住的战栗,更有一点她不愿承认的不舍。
他真的逃了?真的临阵脱逃了?
可现在,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感觉到那带着腥气的刀锋已经袭到了脸上,而自己,也走到了绝路。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只等着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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