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傅屿而言,那大概是他短暂人生中最漫长,也是最煎熬的一小时。
大部分成年人都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何况一个才七岁的小孩?
傅屿独自留在一辆车内,透过玻璃,就能看到对面车上大人们关切凝重的目光。
如果这是生命中最后一个小时。
那陪伴他的,只有这狭小封闭空间内的寂静,内心的惶恐不安,以及手臂上阵阵作疼的伤口。
那条蛇的体型其实并不大,但攻击凶残,狠狠咬在他手臂上不肯放,是被他强行扯下去的。
因此伤口范围不仅变大,冒出了血滴,周围更是泛起一片乌紫色的淤青。
此时此刻,傅屿也有些想哭。
但不想让对面的大人看到,拼命忍住了。
刚被咬到,恐惧感最强烈的时候,他心里是有过后悔。
现在稍微好些了。
做都做了,有些事可能就是天意注定要发生,后悔也无济于事。
他抬头反复深呼吸,将眼泪憋回去,努力调整平复情绪。
最后想了想,从车上翻出自己的日记本,准备留下最后的遗言。
如果他真在这里变异,就无法回到首都,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那至少将他的日记本带回去,希望能安慰到父母失去他的悲伤。
傅屿慢慢写下了这件事的起因经过,以及自己内心的所有感受。
在日记中,他还是选择写下自己不后悔。
如果当时他没有把白落护在身下,也不见自己就会没事。
也许变异蛇咬完白落,依旧会来攻击他,那他们两个都得死。
现在至少保下了白落,他们其中一个平安无事。
希望父母能为这样的他感到自豪,他做到了一件很需要勇气,很了不起的事。
而且他居然还在死前吃了一次西瓜,真的很满足了。
写到感情深处,傅屿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赶紧用衣袖擦去,却越擦越多。
他也有着自己的自尊跟好强,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因为恐惧死亡而落泪的画面。
因此发现眼泪控制不住,他立刻钻到了下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
另一边的几人看到他钻下去了,忙问:“……小屿没事吧?怎么突然下去了?”
“时间过去多久了?”
“四十分钟。”
“……”
众人心里顿时闪过很不好的预感。
变异基本是在一小时内发生,傅屿前四十分钟都好好的,现在却突然有了反常动作,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傅澜疏毫不犹豫:“我过去看看。”
白冬篱连忙拉住他:“别急,再等等吧,只剩二十分钟了。万一……万一他真变异了,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引我们过去呢?”
“……”
很恐怖的假设。
但也不是绝对没可能。
傅澜疏呼出一口气:“那就再等二十分钟吧。”
气氛变得有些急躁。
白落受到影响,着急询问:“……哥哥怎么了?哥哥米事吧?爸爸,哥哥呢?”
谁都无法再给予虚假的安慰。
白冬篱只是沉重地抱紧了他:“再等等,再过一会儿,我们就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哥哥,米事的,对嘛?”
“……”
“……哥哥,会米事的,素不素?”
白冬篱揉揉白落的脑袋,叹了口气:“再过点时间,我们就知道了。”
谁也不知道最后二十分钟是怎么过的。
反正傅屿钻下去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一小时到了。”傅澜疏见时间到了,直接将枪一拿,“你们待在车上,我过去看。”
面对变异生物,傅澜疏已经很有经验,像这种早有心理准备的,他基本能顺利射杀。
可这次的对象是傅屿,他的心情实在很微妙。
下车前沉重地看了眼白冬篱,白冬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将白落用力抱进自己怀里。
万一真发生了最坏结果,那他们绝对不能让白落看到傅澜疏击杀傅屿的场景。
傅澜疏下车后,确定将车门关严实了,才大步朝着傅屿走去。
稍微走近一些,终于看到了傅屿。
他蹲在车座下方,背对着他,整个身体正在没规律地剧烈抽动。
这场面让傅澜疏心脏一紧——难道这小子真的变异了?可他跟白冬篱亲眼所见,那就是一条普通的锦蛇啊?
难道现在的变异生物已经有了他们无法预料的进化吗?
傅澜疏稳住呼吸,端起了枪,用枪口敲击了几下车窗玻璃,大声道:“小屿,要是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就给我一点回应。”
傅屿正在车里无声痛哭。
眼泪就是这样,一旦流出来就不是自己能控制了,只有全部发泄干净才能结束。
可独自等待死亡的恐惧怎么可能发泄干净。
傅屿越想越觉得伤心,越哭越觉得悲痛,哭得越来越激动,根本停不下来。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等到傅澜疏过来敲玻璃说话,他才惊恐地回神。
下意识扭头看向傅澜疏,两只哭过的眼睛已经变得又红又肿。
傅屿赶紧把眼泪擦掉坐起来,只降下了一点车窗,回应傅澜疏:“傅叔叔?”
傅澜疏看到他哭红了的双眼,顿时松懈。
他说呢,怎么莫名其妙抽那么厉害,原来是这小子在哭。
“一小时到了。”
傅屿吃惊:“……这、这么快?!”
他好像就只做了两件事,写日记跟哭,感觉自己才哭没一会儿,时间竟然就到了。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傅澜疏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主要是为了确定傅屿现在意识清楚,依旧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傅屿很清晰地回道:“我叫傅屿,今年七岁。”
“落落几岁?”
“三岁。”
“我们要去哪里?”
“回首都。”
“你最后吃的食物是什么?”
“西瓜。”
没有任何问题。
傅澜疏松了口气,放下了枪:“没事了。”
终于能这么说了:“我们都说了是虚惊一场,那条蛇没有变异,现在你能相信了吧?”
“……”
傅澜疏转身朝车上的人打了个手势,表示傅屿没事。
白冬篱瞬间大松气,禁锢着白落的拥抱也能松开了:“太好了落落,哥哥没事了。”
魏行远跟张明挥也纷纷叹气。
“我说呢,小孩哥怎么可能会有事。”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白冬篱打开车门,先把白落抱下去:“好了,我们去看看哥哥。”
白落才了解到变异生物有多可怕,也一直受大人之间沉重的气氛影响,本来可焦虑了。
现在终于能解除警报。
他都不需要白冬篱抱,下车后自己跑得飞快,像上了发条的小玩具,一溜烟跑到了傅屿的车前。
傅澜疏伸手将他抱起来:“好了,落落也不用哭鼻子了,哥哥没事了。”
刚才白落相当自责,觉得都是自己要摘小西瓜的错,急得直掉眼泪。
现在被傅澜疏当面戳穿,又不肯承认了,气急败坏地说道:“才、才米有!落落,才米哭鼻子!”
但转头看到傅屿通红的双眼,他好奇地问:“咦?哥哥,眼睛好红哦!”
小家伙也坏得很,非要说出来:“哥哥也,哭鼻子啦!”
傅屿赶紧把眼睛遮住:“没有,你们看错了。”
虽然傅屿还是很纳闷,他明明两次看到那是条变异蛇,可自己安全度过了危险时间,确定安然无恙了,心底还是升起巨大的喜悦之情。
悬在头顶之上的利刃居然消失了。
这辈子的运气该不会都用在这里了吧?
白冬篱拿了医疗箱才过来:“好了,你们先让让,我帮他处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
打开车门,傅屿还是一手遮着自己的眼睛,不肯让大人看到。
这种时候就挺有专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气。
白冬篱笑笑,不像白落跟傅澜疏这对父子,非要专挑这点说,而是避开了:“好了小屿,没事了,叔叔帮你看下伤口。”
傅屿依旧遮着眼睛,但把受伤的那只手伸了过去。
伤口已经半结痂了,可周边的淤青面积更大了,颜色乌紫,看上去就很疼的样子。
“碰到会不会疼?叔叔先给你消下毒,可能会痛,你忍忍。”
傅屿说话还带着哭过后特有的鼻音,倔强地说:“不疼,没事。”
“这是消炎镇痛的药,效果很好,过两天淤青就能消了。”
“……嗯。”
伤口处理倒是不麻烦,白冬篱几下就暴包扎好了。
“我这里有冷敷贴,可以敷眼睛去肿的,你需要吗?”
“不用了。”傅屿很快拒绝,但几秒后又道,“……还是给我吧,谢谢白叔叔。”
白冬篱笑着把冷敷贴递过去:“嗯,那你先敷一会儿吧。”
贴上凉悠悠的冷敷贴,不仅是眼睛,连额头都得到了放松。
傅屿这才后知后觉刚才自己哭得多夸张,连额头都痛了。
但确定自己没事后,傅屿就对这件事迅速展开了激烈的头脑风暴。
太奇怪了。
他保证自己一开始绝对没有看错,那条蛇就是变异蛇。
如果他没看错,傅澜疏跟白冬篱也没看错,那么可能性就只剩一种——他们谁都没看错,而是这条蛇的眼睛前后发生了变化。
那么在这个前提下,蛇的眼睛也好,他没变异也好,依旧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们体内的变异病毒,在短时间内被清除了。
傅屿确定自己身上不必备这个解毒条件。
因为之前有人来追杀他,他也受过伤,对方沾到了他的血,最后却还是变异死去。
再排除掉他,那怀疑对象只剩白落。
——因为在这条变异蛇出现前,白落的手指被玻璃划伤,他刚好吸掉过白落手指上的血。
难道这个三岁小幼崽自带抗体,血液就是天然的解药?
除了这个,傅屿再想不到其他符合各项条件的解释。
可这听上去也太玄幻了,真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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