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雨至」

28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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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虽是私人行程,但离开前,二楼来了一对不速之客,是一对三十左右的夫妻。

女人笑意灿烂地同温臻做吻面礼,一口流畅法语,温臻有些听不太懂,但她善用笑容掩饰,只是眼眸稍显茫然地看向晏朝聿,才得知这二位并非客人,而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也是晚宴的主办方。

穿着马甲西装的男人最近在学中文,发音稍许拗口:“晏,昨日邀请你,还怕你不肯赏光。”

“i''mhonoredthatyoucoule.”

很荣幸你能来。

到底各国语言中文最难,男人后面只得用英语再做交流。

几人从宴厅内离开,男人们不知在聊些什么,但光从一个单词,【investment/投资】也可得出结论——无非名利场上谈名利,便是这样简单。

而从宴厅径直走向来时大门这段路程中,两人几乎已经聊至尾声。

前方步伐稍停,侍者拉开城堡大门,夏夜风声灌进来,拂过女人们逶迤及地的长长裙摆,晏朝聿侧过身,伸手去揽温臻的肩,两人微笑着与那对法国夫妇道别,而后上车。

一双眸被这场夏夜烟火填满。

不得不说,那位妻子生得一副好容貌,骨相优越,眉眼清澈如塞纳河畔闪动的水波,也像极一位著名女星。

她刚喝过半瓶冰水,唇瓣清凉柔软。

晏朝聿沉默一瞬,忽然说:“他们的故事,想听?”

满眼皆是火树银花,于高空簇簇盛放绽开,点缀着那座铁塔,斑斓绚丽的烟火映满窗面,也辉映着整座巴黎。

车窗景色璀璨,沿着塞纳河畔一路而行,温臻抬眸看向窗外,只能望见那座高塔,满身煌煌灯火,它如一座孤岛般矗立于此,再回神,是已经抵达目的地,她才惊觉,自己竟停下太久。

窗外烟火未歇,流苏粉裙彻底迤逦于地,肩带半挂在她脖间,步伐跌撞着,大片雪背抵住冰凉的窗面,温臻眼波流眄,于昏浊光线描摹着他的轮廓。

这一秒,她只想吻一吻,这野火。

宿命的齿轮没有停止运作,在她想起那些爱情悲剧时,他却告诉自己马克艾薇的另一种happyend。

轰然——

温臻骤然回身,踮起脚跟,越过肩,环住臂,吻在他的下颌处。

到底是冥冥指引,还是他刻意为之,都无法再无计较。

温臻敛回目光,只说:“觉得那位妻子很像一位法国女星,我曾经看过那位女星的一部电影。”

心好似也跟着塞纳河畔的水波漾漾浮浮。

脸颊潮红,唇轻翕:“我还没洗。”

相恋十三载,丈夫从一贫如洗走至如今,少不了妻子的鼓励与陪伴。

温臻眸光微动。

她终于想起与马克妻子相像的那位女星演过的电影;

她将手机撂在一旁,起身便要去取浴袍洗澡,擦肩时,男人拦住她的腰,湿软发丝还滴着水珠,沿着他的轮廓落下来,温臻胸臆生澜,缓缓抬睫看向他。

车子越开越远,街上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融化成一个模糊的光点。

晏朝聿将她眼底万般情绪收于眼底,掌心摁住她的手腕抵在玻璃上方。

想要用他的焰光,点燃自己,哪怕燃烧,哪怕蝴蝶折断生命的翅膀,只为这一秒。

从前奶奶说过的爱以至诚,她好似在马克夫妻身上,寻得一份答案。

晏朝聿深沉的眼眸看着她,那几秒似乎在解读她的话中意,解开那刹他闷声沉笑,将她转向巨幅窗面。

那意思就是想听。

司机将车缓缓驶离梧桐大道。

身体有下坠感,乌发散落腰间,她紧紧攥着那衬衫袖口。

晏朝聿摁了摁眉骨,抬睫看她:“你很喜欢他们。”

他喑声:“既然坏了,何不如坏得彻底些。”

温臻半侧着身子,凝着窗外仍旧立在门口处目送他们远去的那对夫妇。

温臻睫羽微颤,说不动容是假。

晏朝聿道:“马克和他的妻子相识于高中校园,妻子艾薇出生望族,马克却家境贫寒,家境悬殊,为此两人受过很多苦,一路走来不容易,所以马克在你眼里便是商人气息重些,他会努力抓住每一次机会,艾薇也会一直陪伴他赶赴下一场宴会,结婚八年,他们始终如一。”

心里又怨恼他的衣服都不禁抓,只几下又坏他一件。

唇与唇相抵,吻至深时,他忽的撤开,手臂却分毫不可撼动地抵住她纤腻腰肢。

然,爱是毁灭也好,是飞蛾扑向野火也罢。

浴室水声忽停,她对着屏幕扣字的手也随之一顿。

理智暂败。

那是一部爱情悲剧,她记得电影里有句台词——“如同飞蛾扑向野火,注定这场爱情要将她毁灭。”

回到酒店,温臻决定要回国。

浓睫很快缀上点点泪光,温臻好似真愿听他话般,攥着坏掉的那一角用力去扯,指甲刮过衣料下的皮肤,撕声响起的同时她也看清他手腕上显出一条暗红。

在这样一个快节奏时代,无数人喜新厌旧,更迭不止,唯独他们想要守住永恒。

她抚过那道疤痕,仰眸问他:“痛吗?”

晏朝聿握紧她的指尖,低声说不痛,温臻眼眸闪动,挣开桎梏便环上肩,吻住他的唇,轻柔如水带着凉意。

束缚在身的流苏粉裙散落在地。

晏朝聿眼底沉下几分,感受到她的这份主动像是献祭。

每当她越是上前,那种感受便越发明显。

整个背脊都抵上那面落地窗,即便知晓玻璃是单向的,从外窥不见里面任何,从里却可以看清着满城喧嚣。

可她还是没忍住蜷缩身体,晏朝聿将她往上抱,目色沉沉:“要么?”

烟花还在升起绽开,映着她满眸星辉,于是她点头。

晏朝聿垂眸沉默下来,光晕一半照在他们身上,男人上衣稍显凌乱,但身姿清挺,整个人好似一尘不染,但若细看便知他那条家居休闲裤上有一团深斑洇开。

他给的前奏温柔,像温臻七岁时学的一首钢琴曲,当然她也只学会了那么一首曲子。

人总不能,样样占尽最好。

她只想学好一样。

以至于那首曲子,她最终弹得磕磕绊绊,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可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他撤离抬首,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冰水一饮而尽,水流从他脖颈微凸的起伏线条处汩汩淌过。

温臻眼眸颤满泪花,溢出眼眶,长tui微曲,由身后斑斓火光中倒映在透亮的地板上,隔窗仍可闻烟火轰烈。

她于这轰烈爆炸中,洇开一颗颗白珠。

烈焰白珠,势必炸开。

热火中,突至的冰水卷进,像极惩戒。

神态恍然,对上他深灼眼眸,听他忽而轻笑,捏住她微张的唇,低声说:“原来是真喜欢。”

巴黎那夜一场空前绝后的满城烟花,一早登报。

社交平台上流放着无数分享视频,据相关媒体报道,烟花秀以每分钟计算价格。

而昨晚这一场烟火,持续整整99分钟。

以每分钟约3欧元计算,99分钟便是约297欧元,折合人民币约2346元。

无数外国网友感叹巴黎不亏是浪漫之城,这些仪式感简直到位。

当然巴黎本地居民也对此表示心情愉悦。

但令人疑惑不解的是,五月上旬,法国并无节日特殊到需要满城烟火的地步,然而看到这条评论时,温臻跟随舞团安排,坐在商务车内赶着进山。

从五月回国下飞机的三分钟内,舞团便有行程来了。

属于温臻的小长假彻底结束,五月到六月整一个月,她都跟着舞团在滇城附近的山里练习。

演出定在七月初,全国巡演一周。

车里几人刚从山下小镇采购生活物资回来,一进山,信号也变得不好,雾气蔼蔼覆着山峦群峰,文杉晃着手机想要搜到一点信号把评论看完,结果自然毫无用处。

回到民宿,文杉看向温臻:“都一个多月了,你和晏总真不打算联系啊?”

温臻不在意道:“他很忙,我也是。”

在巴黎时,他忙得便抽不开身,唯有那么几个小时的相处夜晚里,也会偶遇上譬如马克之类的商业伙伴。

“也对,总裁都是日理万机的,不过臻臻,你说以你家晏总的本事,巴黎那夜的烟火,会不会是为你而放呢?”

温臻无奈:“杉姐,你未免将他想得过于神化,疏通一些政府需要多少能力,他哪有这样神通广大,手眼通天。”

“哼,那天大半夜,他都能够天神临凡似的出现在你面前,还赶在周律之前哦,哪里不手眼通天啦?”

一旁有同行的思慧,听见这句也凑近一些将手里的芝士蛋糕分出来。

“臻臻,你恋爱了呀?”

文杉眉眼弯弯,看温臻一眼意味深长。

温臻自认没什么需要掩饰,想起带在包里的那颗钻戒,只将戒盒拿出扬了下,“不是恋爱,是闪婚。”

思慧愣怔半晌,才唏嘘:“不是吧,那刚才杉杉姐的意思是,你和你老公结婚了,然后你们可以一个多月不联系呀?”

话出口瞬间,思慧便觉得失礼,赶忙道歉。

面对她们的问题,温臻自己也陷入几秒沉思,那一夜之后,她再一次不告而别。

自进山起,心也好似在不停地选择逃避,刻意不去看手机,刻意将注意力放到工作中,闲了便窝在民宿里追剧,偶尔也和思慧她们一起出门吹吹晚风。

她知道自己的种种行为,对于他并不公平,可这世上本没有绝对公平的存在,可他们的开端也并不存在公平。

有些事,她终究是想不通,只能去问山问风。

好似山风拂过来那一刻,心也跟着摁下停止键。

一直到七月中旬,在上海最后一场演出。

温臻忽然接到一听电话,因长时间联系不上她,而转播至文杉电话,这样周转着联系上她。

归属地不是她所想的京市,而是沪城本地。

对方语气温和有礼:“您好温小姐,您还记得在巴黎拍下的那条蓝钻宝石项链吗?”

“记得。”

那样昂贵价格的项链,她自然印象深刻。

“我这边受晏先生委托,已将将这条项链二改,最近总算完工,听闻您近期行程安排在上海,您若方便,我会派专人给您送至酒店。”

温臻心若悬悬,哑声问:“我能先看看项链重新打磨后的图片吗?”

那边顿了下,很快回答可以。

加上微信,对面迅速传过来图片与视频。

温臻垂睫点进视频,眸光霎时停滞。

视频里,宝石盒在灯光映缀下缓缓开启,只见其通体以钻石镶嵌,原本坠于中心的蓝色钻石,变为一只雕刻精细,振翅欲飞的蓝色蝴蝶。

主调为蓝,蝶翼边缘为黑,整体呈现出剔透晶莹的白光,熠熠生辉。

对面又传来一条消息。

【温小姐,这类蝴蝶又名蓝闪蝶,学名:morphomenus,色彩十分绚丽,若想以宝石之类打造最完美的样子,您所拥有这颗钻石便是世界上最好的,也是绝无仅有的。】

温臻想起那时在香港,他们在书房相见时,他曾说的那句她值得最好的。

是最好,也是世无其二。

如今再回想,高悬不落的心好似找到一点实感。

而那一刻,她才顿悟出自己的愚笨所在,可她先前真的不懂么。

她终于找到那通电话,第一次主动拨去。

南方雨水丰沛,上海又起了一阵绵绵细雨,电话在雨声穿过玻璃那刻接通。

断联这样长的时间里,他的声线清冷,在雨声中更显泠玉之感:“臻臻。”

温臻胸臆微澜,呼吸紧桎着喉间,“项链是你在巴黎赠我的纪念品,所属人也是我,对吗?”

她深吁一气,话语咽堵心中。

晏朝聿沉默片刻,话语笃定到像是一种坚不可摧的保证:

“属于你的,你便拥有绝对支配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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