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渚这句问之后,空气似乎都静默了一下。
谢晏白微微眯了眯眼,眸光在她面上落了片刻后,缓道:“……不接受。”
他觉得,以文渚的性格,她很有可能在爽完以后就迅速抽身走人,干脆利落。
那时,他就算有心想抓住她,恐怕难度也会大大增加。
他还不知么,他的文小姐,最是薄情。
文渚听完这理由,无辜纯良地冲他勾唇:“怎么可能?”
谢晏白瞥了她眼,没有理会。
可能或不可能,她心里最清楚。
活动已经结束,他们四人便不再逗留。
方乐之一脸的欲言又止,文渚心知,今晚她和谢晏白的互动全被方乐之看在了眼里。
她并没有隐瞒方乐之的打算,但又觉得,她和谢晏白的事情似乎不太好解释。
想起方乐之那堆疑似在网文平台有小号的姐妹,文渚觉得,还是得先让她们方大小姐冷静一下吃瓜情绪。
她坐上谢晏白的车悄悄溜走了,但方乐之也反应飞快地走了线上的路子。
眼看她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过来,大片的感叹号吵得头都痛,文渚忍不住叹一口气:“如果你今晚愿意跟我一夜情,我就有理由手机关机了。”
谢晏白平静“呵”了一声:“你想都别想。”
文渚:……
她瞪了他一眼,实在气急败坏。
天色已晚,窗外的街道霓虹映彩。
谢晏白拒绝也就拒绝了,文渚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很快平复了心情。
她目光往外,落向了周围的街景。
她本是随意看着,但在不远处酒店的广场上,却似是有谢临琛的身影。
文渚伸手,拽了下身边谢晏白的衣角。
谢晏白转头,投来浅淡的视线。
目光在谢临琛身边的人落了一瞬,他眼底浮现出有趣之色:“谢临琛身边的那位,和林家合作密切。”
“林家……”
文渚重复了一遍,神情恍然,“看样子,林语池那边的进展还算不错?”
“没错。”
谢晏白颔首肯定,“谢临琛现在已经是林家公司的副总了。”
之前,谢临琛在被迫离开玟声后,林语池顺势提议,让他先进入林家的公司。
到时候做出一番成绩来,既能给掌握林家打基础,也能在谢成那边有个说法。
没怎么多考虑,谢临琛迅速同意了。在他看来,林家的企业早晚都是他的,这做法正是一举两得。
眼下,他正积极参与事务,培养自己在林家的心腹。
但他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经过林语池的暗中打点,公司里的一部分重要高层已经转投向了她。
其中,就包括他有意拉拢培养的几人。
以免暴露,文渚近期并没有和林语池联系。现在从谢晏白这里确认了进展顺利,她也放心不少。
当下不由得轻轻浅浅地勾唇:“就是不知,谢临琛这林家副总,又能当多久。”
谢晏白半阖了眼,语调随意,漫不经心:“他现在,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文渚,你我已无需再多费心。”
云影天光徘徊着,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匆匆过去。
文渚手上已经没有未完成的订单了,时间空下来,她此时正坐在工作桌前,拿笔涂画着她自己的新灵感。
入秋后,天色比之前早暗了太多,还是七点的时候,天幕已经有了大半昏瞑。
谢晏白还没回来。
他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情,整个人都显得很忙碌。
瞥了眼窗外,文渚放下笔。
还没来得及起身,手机作响,屏幕上清楚出现的,是许畅卉的名字。
顿了一顿,文渚手指轻滑,霎时,许畅卉带着哭腔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文,文小姐!我在华安府三楼的卫生间里,你可以救救我吗!”
……
文渚赶到目的地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这期间通过许畅卉磕磕巴巴的讲述,她已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许畅卉跟着自己的经纪人来参加酒局,席上,有位制作人的言语间不算尊重。
许畅卉毫无背景,原本一直在努力忍耐。
直到,他暗示她今晚留下。
惊慌之下,她本能地抬头求救,却只看到饭桌上,一堆隔岸观火的戏谑视线。
下意识狠狠甩开制作人的手后,她飞快跑到了卫生间。
经纪人的催促一条又一条发过来,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颤抖着,向文渚拨打了这通求救电话。
文渚踩着高跟鞋找到许畅卉时,许畅卉的情绪已经平息了很多。
只是眼睛还通红着,看着像只可怜的兔子。
见到文渚后,她面上骤然炸开一片惊喜之色:“文小姐,你来了……!”
那片惊喜也很快就成了怯怯:“我经纪人刚才一直在给我发消息,说我再不出来道歉,我就完蛋了……”
“文小姐,我,我该怎么办……?”
“……”文渚叹了口气,视线在她犹自带泪的眼中停了一瞬,“走吧,我们先去处理你说的事情。”
在通往包间的路上,许畅卉低声跟文渚介绍着饭局上的人。在提及一个名字时,她的语气似有迟疑。
文渚不动声色,等她说完了,才安抚道:“没关系,我已经拿到资料了。”
许畅卉一愣,随即像是长长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
文渚瞥了她一眼,眼中思索。
到了包间,礼貌的叩门后,里面传出一声带了怒意的“进来!”。
经纪人以为是许畅卉终于敢回来了,斜眼瞥过来,一声呵斥却在见到文渚后,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来的人是许畅卉,却也不只是许畅卉。
除在她的身旁,还有个气度不凡,看上去过于漂亮的生面孔。
他正暗自思忖来人的身份,没注意到在饭桌上,另一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在见到文渚后,眼中浮现一抹兴味。
没有忽视那人的视线,文渚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叙旧的打算,她眼神冷淡地在他面上落了瞬后,听见经纪人上前,探究礼貌地询问她的身份。
偏了偏头,文渚抬手,示意谢晏白的一位私人助理上前交涉。
助理明了文渚的意图,没说文渚与许畅卉认识,只道文小姐看中了许畅卉的音乐天赋,想在今晚借走她。
他言语有礼,又暗含强势做派,其余人隐隐从他这作风里察觉到什么来,与他说话时,面上还带着讨好恭维的笑。
随意朝众人点了下头,文渚带着许畅卉,顺利离开了包间。
坐在楼下的车内,许畅卉面上止不住的感激:“太谢谢你了文小姐,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脱身……”
文渚静静听着,神色未改。
等许畅卉说完,她目光落在她脸上,想起了从接到电话至今,一直盘桓在她心里的那些疑点。
不动声色地闭了下眼,文渚启唇,平静地道:“既然这件事解决完了,那我们就来处理下一件事。”
“下一件……?”
文渚目光克制,显出一种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冷静:“关于,你利用我的这件事。”
许畅卉瞬间白了脸色。
在赶来之前,文渚就觉得奇怪,许畅卉在面对骚扰时,慌乱之下躲到了卫生间……
这是最为单纯且无用的躲避手段,像是她第一次经历这场面。
可娱乐圈又是哪种地方。
拒绝的方式有很多种,她先前做了那么久的艺人助理,又怎么可能选择这种,几乎不会有人用的最下之策?
文渚觉得,比起从酒局里脱身,许畅卉似乎更想是展示自己与她的关系。
——是想借此机会,在她的经纪人那里树立一个背后有人的形象吗。
想起许畅卉那时语间的几分迟疑,文渚垂眼,掩下了思索。
跟谢晏白相处久了,她越发能学到他平时的那副做派。
现在她不说话,神情平静莫测,让人觉得,她其实早已洞悉了一切。
被文渚的气势所慑,许畅卉下意识低下了头。
她难堪地想着,被发现了啊。
……她利用她。
那段过旧的回忆在她的脑海里反复闪现,嘴唇嗫嚅良久,许畅卉像是无力承受一样,终于小声地说:
“……文小姐,你还记得我手机里的那段录音吗?……当时陪着我的,其实,不是我的家人。”
那段录音产生的时候,许畅卉的养父母已经去世了。
虽然社区帮她和奶奶申请了生活补贴,但杯水车薪,她们的物质仍极为拮据。
恰逢“七色花花”公益活动开始,她经过评估后,成为受帮助人。
由此机会,她认识了来帮助她的陈舟。
那一天,刚好还是许畅卉的生日。
陈舟毫无嫌弃地坐在她奶奶家小小破破的房间里,温和询问她,是否有什么想实现的生日愿望。
他态度自然,许畅卉看着,良久后才小声地问,自己可不可以弹一首吉他给他听。
跟着奶奶生活后,她就没有再给其他人弹过自己的吉他了。
可她又是真的,真的很想要自己的听众。
就在她目光犹疑之时,陈舟干脆地同意了。
一曲弹唱完后,他还鼓掌道:“弹得真好,唱得也好听。畅卉以后如果当歌手,一定能成为大明星吧?”
许畅卉愣愣抬头。
她看见陈舟英朗的眉目,在蛋糕上亮了一圈的烛光下如此温柔,眼底铺陈着笑,那句让她熏然的夸赞,像发自他的内心。
她不自觉流出泪来。
下一瞬间,她那迅速变凉的眼泪,就被陈舟用手帕纸一点点地擦去了。
他的手指温热,与脸颊短暂接触时,留下了让人留恋的温度。
她情不自禁就问了一句:“以后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陈舟注视着她,声音温柔:“当然了。毕竟,畅卉弹得那么好啊。”
许畅卉信了。
可在活动结束以后,他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骗子。
——她的……骗子哥哥。
直到后来,许畅卉才知道,自己参加的那场公益活动,原来来自一所国际学校的牵线。
陈舟大概率,也只是为了学分才参加的活动。
可她还是讨厌不起来他。
她想,他那时候的眉眼,那样的温柔啊。
她很想找到他,再见他一面。
可她毫无办法。
那一天,在她看着屏幕里,台上歌者的自弹自唱时,忽然就想起了那时陈舟的那句话。
文渚听着,声音有些淡:“所以,你想进入娱乐圈,其实是为了陈舟吗?”
“……”许畅卉抓着上衣的下摆,“……都有。”
她想见到陈舟。
也想,有自己的听众。
注视着许畅卉的垂下的眼睛,文渚顿了一顿,才道:“那么,你现在见到他了。”
她用了陈述句。
许畅卉怔怔地眨了下眼,“……没错。”
“那许畅卉,你现在又感受如何?”
文渚的这句问之后,许畅卉眼睫一颤,想起了刚才饭桌上的那个男人。
他眼底倨傲,与人说话时,姿态玩世不恭。似乎,根本就不是她记忆里那个礼貌温柔的哥哥。
沉默很久后,许畅卉才慢慢张唇:“……他没认出我,我本来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他,因为只是眉眼相似。”
“可后面,经纪人悄悄对我介绍说,他叫陈舟。”
她想,这世上,又能有几个与骗子哥哥同名同姓,还容貌相似的陈舟呢。
……没有了。
顿了顿,许畅卉轻声道:“饭桌上,好像只有那些跟钱权有关的东西能让他感兴趣,所以……”
文渚淡淡接道:“所以,你想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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