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真迷茫地站在后世有名的悬崖峭壁上,看着远处的海岸线。
这个地方…是上辈子的他为自己选择的埋骨地,也是后世有名的跳崖地点。
说笑了,鬼被太阳照到,哪里会留下什么?连一撮灰烬也无法留下。
噎鸣的十二个儿子最后的妖术攻击为何会和「茈」碰撞之后,产生这种改天换地的效果,虎杖悠真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五条悟又到了哪里去。
「咒力和咒术似乎还能使用…应该没事吧?五条悟是最强的。」
得赶紧找到回去的方法才行…目前的咒术界可以没有他,但是暂时离不开五条悟这块招牌。
虎杖悠真并没有嗅到他透过「孙次郎之面」,下在五条悟身体内的「血鬼术·杂·道成寺」(注1)的香气。
这是追踪类型的血鬼术。取下身上的鳞片捏碎,制成带有驱散非人生物效果的浓郁药香。不同部位的鳞片,持续的效果和味道浓郁程度不一样。而心口的鳞片,拥有着仅次于脖颈鳞片的效果。这两种鳞片所制毒香,持续的时间是——永久。
只要五条悟还活着,虎杖悠真就能透过「孙次郎之面」里面的“自己的灵魂”,闻到五条悟身上的味道,感知到他的位置。
——异能之鬼的血鬼术类型,往往和成为鬼之前的经历和性格有关。
比起对力量的渴望和执着,被「同伴」背叛,亲手杀死「同伴」,并吃掉所有为了他赴死的同伴们这些事情,对当时正在鬼化的继国十真的打击更大。因此在成了摩罗之后,他所表现出来的血鬼术,大多都是映射了他那一颗已经完全扭曲,渴望控制“领地”上所有的一切的心,渴望着追踪和猎杀当年那些背叛他们的人。
毫无疑问地,他成了一个控制狂。
虎杖悠真像曾经那样慢慢地走下了这片峭壁,大约走了半小时,便见到了扛着锄头,往旁边森林里去的樵夫和猎户。
这些人身上穿着的是陌生又熟悉的布衣,嘴里操着的是令他感到怀念的纪州方言。
真是久违了啊,他的故国。
“东京?那是什么地方?新的城池吗?”
“百年前幕府不是颁布了什么《一城一国令》了吗?谁那么大胆敢触德川家的胡须啊?”
虎杖悠真三言两语便从几个山民们的嘴里,套出了他想要的情报。
——他所在的时间点是,江户时代后期,德川家治任第十代征夷大将军的期间。
——距离上辈子他自杀时的时间点,也没差几年,各地局势都和记忆与史书上记载的,勉强对得上呢。
那么…是他回到过去了?还是穿越到过去了?无论哪一个猜测都显得有些搞笑,但既然自己也有过穿越重生和转生的经历,这两个猜测又添了几分可能性。
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或许还能去揍几把那个眼睛跟霓虹灯一样讨厌的前同事?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回白滨来了,一直在四处流浪采风呢。”虎杖悠真随便地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身份,“听闻离这里不远的熊野山里有吃人的妖怪…也不知是否为真?”
“妖怪?我倒是没听说过…喂喂,阿吉,但是隔壁村那个瘸子老头,经常嚷嚷山里有吃了的鬼,有个人不信,进了山失踪。他的尸体在两周后被发现身上有大型猛兽袭击过的痕迹。”
“嚯?吃人的妖怪和鬼?哎,应该是野兽吧?三日前有个来我家投诉的黑衣的少年剑士也这么问过我,天一亮就进了山里…都三日了,大概是人也没了。”名叫阿吉的中年猎户挠了挠头,他手里紧紧拉着的黄色柴犬盯着虎杖悠真,看上去非常想扑上来表达友好,“咦?太郎它好喜欢你啊,很少看到它对生人这么激动呢。”
“大概是在我身上也嗅到了狗的味道吧。”虎杖悠真摸了摸那只柴犬的头,声音温和,“要好好跟随你的主人啊,太郎君。”
既然距离这个悬崖如此之近的熊野山有疑似恶鬼的痕迹,那就绝对不是他的纪伊了。他曾经可是把他的纪伊境内,清理到只有他一只鬼的地步。
那就是回到了过去的异世界咯?
除了鬼之外,没有妖怪和咒灵…这样也好。
别过了这些热情的人们,虎杖悠真无视了那个叫做阿吉的猎户,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朝着通往熊野山的小径走去。
接下来的事情,可不适合这些普通人参与了。
啊,就选熊野山作为他的新起点吧……无论是古南海道,还是关西地区,都是他寻猎的范围,他的游乐园以及领地呢。
在他找到五条悟前,先好好的清理一下他的猎场内的“恶客”们。
不知道那位烂泥一样胆小的前雇主先生,在见到他这张脸和呼吸法后,会不会大吃一惊呢?
还是温柔一点,别让那个家伙发现他好了。要是又躲着几十年的话…
几十年…他等得了吗?找到五条悟那个乱来的家伙,也不知道要多久。
难道大闹一场,指望五条悟自己找过来?有点不切实际。
不行的话…那他只能去找珠世那个麻烦的女人了。
虎杖悠真未曾料到这个简单的“打发时间”的娱乐行为,一持续就是好些年,久到他打退了好几批鬼王派来绞杀他的鬼,并让「孙次郎之面」吞噬了他们;久到从反射性地躲避着鬼杀队的队士,到能够假装普通路人和他们擦肩而过;久到他擅自划定的“领土”内,似乎已经没有了鬼的传说;久到那个叫做珠世的女鬼,为了躲避鬼王的追杀,带着她转变的鬼,躲到了他所掌控着的关西地区,此时正客居在虎杖悠真盘踞着的宅邸别院内。
一周,一月,一年…直到粉浆涂刷的墙壁上已经画不了多余的正字了,直到他占据了京都一处公卿在岚山的府邸。他已经懒得去计算见了岚山上的春樱开了几度,秋枫落了几回了。
虎杖悠真一直没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药香,在现代的生活和碰到的人们,像是他做了一个长达十七年的美梦。
他们没有在一个世界吗?还是说,他已经错过了那个正确的时间?
也许来到异世界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吧,或只是自己这个在对光明的渴求中,所做的一个悠长又无聊的白日梦吧。
尽管如此,虎杖悠真依然持续着自己规律的生活。不需要睡眠的他,早出晚归的巡视领地,杀掉在领地上作乱或是试图进入他领地的鬼,偶尔逗逗那个暗恋珠世的小鬼头,看着他气得哇哇大叫,日子过得也还算有趣。
只是没人会在吃到心仪的甜点时,发表一番很有水平的鉴赏感言;这里除了府上那些侍女仆从,谁也不会亲亲热热地凑上来,撒娇似地缠着他,让他添上一件衣服或是好好吃饭。
——也许古代的生活,并没有虎杖悠真想象中的那样,那么令他怀念。
——但这样也挺好的,不用再去思考同伴的想法,不用再顾及他们的立场。
他始终记得无意间从那些小妖怪们那里听到的那句话——不可结缘,徒增伤悲。
『我的…小真…』
『只有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注视着你…』
「孙次郎之面」蔓延出来的粗壮的鲜红触须,将没有抗拒的虎杖悠真一点点地缠绕了起来,一点点地将他包裹在灼热又富有弹性的血肉里面,无数来自人与鬼的血液浸湿了他身上的和服和雾蓝色的头发,蔓延过他的脚踝,涨到他的胸口,最终逐渐淹没了他的口鼻和头顶。他正在同《道成寺》里的清姬一样,因为等不到目标的出现,在无尽的等待中,重蹈覆辙般的,往鬼的那一边坠落,本因重生而有所恢复澄净透明的灵魂,也在逐渐被鬼的那一部分给感染着。
虎杖悠真放任着自己的心神,坠入更深沉、血腥味也更加浓郁的黑暗里,躺在他的生得领域里。血液积累而成的湖,像是一面光洁的镜子一样,忠实地捕捉到了他坠入下,和那具沉在血湖湖底的蓝发青年的虚影相拥、交融的画面。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他还有事情要做…
『请取回你的力量吧。』
宛如预言一样的话语,从那时被操控着的能面师口里传达而出。
『这次,我们,终将在这个时代,重新合为一体!!』
是啊,放下顾忌吧,这不是他的世界,怎么玩都无所谓,就算玩坏了…
这次也不会有人来阻止他了。
又是数年后
京都御苑内京都御所东南方,仙洞御所
梳着发髻,穿着一身印有花卉的和服的娇小女性,拉开了摆放着血茧房间的格子门。她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满脸不爽的少年。
“为什么要叫他啊,珠世大人…”少年不满地嘀咕抱怨着,“那种妄图操控这个国家的疯子…”
“悠真先生,你醒了吗?还是很困吗?”珠世那张美丽的脸庞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担忧,“真是抱歉,你体内的细胞组成,和鬼舞辻无惨所制造的鬼不太一样,而我所制造的药物…似乎无法完全抑制你体内活跃起来的鬼之细胞。”
“无妨,这具身体毕竟是某个麻烦的家伙的杰作…能保持属于人类的意识,已经很好了。”
在没有诅咒存在,只有食人之鬼的世界里,已经和那部分完全鬼化的灵魂进行初步融合的虎杖悠真,似乎已经无法简单地通过「孙次郎之面」,来遏制属于鬼猎食人类的本能。虎杖悠真只能找上自己最讨厌的女人之一,从鬼舞辻无惨那里逃出来的医师珠世,寻求她对自己进行改造。
“是珠世啊?巡视的时间到了吗?现在的年号是?”
虎杖悠真有些慵懒的声音从「孙次郎之面」构成的血茧内传出。他在入睡前,请了珠世每五年喊他起床一次,进行例行的领地内巡视,清扫关西地区被鬼王掌控的鬼。
“我的血液不行的话…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获得其他鬼的血。”
“你这家伙!对珠世大人客气点啊!”
——这个喜欢男人的变态竟然要珠世大人喊他起床!不要脸!!
——珠世大人!我们别管他了!随便他去死吧!
愈史郎手里握着的药瓶咔咔作响,一脸嫌弃地瞪着这颗粘着在屋内正中央的血茧。
“嗯?哦,是你?迷恋□□的小鬼还没被赶走吗?”虎杖悠真那令愈史郎感到的声音,继续从血茧里面传出,“最近,鬼舞辻还有继续派人过来送死吗?”
“喂!珠世大人不是你的那些丑陋的属下!”——给我放尊重一点啊!!
“愈史郎。”珠世微微皱眉,不太赞同地看着愈史郎,“你再这样,我只能让你出去了。”
“非常抱歉!珠世大人!”
——啧,那个变态怎么还在里面看热闹?是故意的吧?
愈史郎站在珠世身后,瞪着血茧的表情非常凶恶。
——这个男人口中的“失散的情人”,不会只是他杜撰出来的臆想,为了接近珠世大人吧?
珠世叹了口气。她是知道愈史郎对自己的恋慕之心的,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从心爱的丈夫和孩子被鬼化的自己杀害之后,她已经决定了要献上余生,向鬼王复仇。
她不会回应这段憧憬和恋慕的感情。
“现在是明治四十一年,距离你上次沉睡,已经过去了五年。”珠世接过愈史郎手里的药剂瓶,用针筒抽出,注射到另一个有着白色药粉的玻璃瓶,混匀后,注入面前的血茧内,“那个男人派了几波追兵过来,都被你的血鬼术造物给及时发现,灭杀了。”
“研究将鬼变回人的药物的话,最好是十二鬼月的血…”珠世补充道,“但关西一带,已经没有强大的鬼活动的痕迹了。”
“我们这边发生的动静也被鬼杀队的线人发现了。不久前,产屋敷家那边捎来了信件,请求和我们单独私下见面…”
珠世这次配制的药物似乎起了作用。他们面前这个血色肉茧微微震动了几下,血红的颜色开始从外向内地消退,逐渐变成莹白半透明的巨蛋,透着灯光,能够看清里面蜷缩着的人影。
这颗晶莹剔透,宛如一颗玉卵的茧表面发出如玻璃碎裂开来的声音,几秒后裂纹最为密集的部分,伸出一只带着尖锐指甲的手。
“…不管换了几次当主,产屋敷家的小鬼总是让人反感。”
虎杖悠真从内部破坏了巨卵,他虎杖悠真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混合着浓郁药香和淡淡血腥味的白襦袢,湿透了的丝质面料紧紧地黏在了他的身上,生动地勾勒出了他身体的肌肉线条,以及隐隐约约的——
邦——
愈史郎将手里的铁托盘朝着虎杖悠真的脸丢了过去,伸出手捂住珠世的眼睛。他黑着脸,气急败坏地朝着虎杖悠真吼道:
“你这个无礼放荡的男人!是想毒害珠世大人的眼睛吗!”
——珠世大人这么高贵美丽的女人,才不会看上你那具对男人也会有反应的丑陋的身体啊!
“在医师眼里,所有人都没有性别区分吧。修炼不到家呢,愈史郎。”
谁睡觉会穿得整整齐齐的?那会睡不好的啊,而且还是一睡好几年…
“而且珠世小姐的年纪都比祖父大人(黑死牟)还大了吧?”虎杖悠真打了个呵欠,拿起一边架子上,早就摆放好的衣服,“我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才17岁呢。”
“不要,在女性(珠世)面前,谈论她们的年龄啊!!”——在珠世大人面前装嫩,试图博取珠世大人的关注吗?你这个性格恶劣、诡计多端的老鬼!
愈史郎庆幸这个世界里,那位创造了起始呼吸、从鬼王手里解放了珠世的剑士,并没有这么一位侄孙——如果那位侄孙也如同这位异世界版本的变成了鬼…
愈史郎被自己这可怕的假设给弄黑了脸色,那会是多么可怕的场景啊。
通过鬼的力量,来延长斑纹出现后开始倒计时的生命,并从江户时代后期活至今的虎杖悠真,正一边穿戴着身上的衣服,一边欣赏着愈史郎变来变去的脸色。
——如果他还能够回去的话,他也要去把他的世界的愈史郎抓来玩玩。
小小的茶室里,支开了黏人的愈史郎后,珠世在虎杖悠真处理完宫中女官们呈上的文件后,轻声提醒道:
“如果我们这个世界的发展,也像是悠真先生你说的那样。那么,鬼舞辻身边那只叫做‘鸣女’的女鬼,确实要想办法除掉。”
否则,只要鸣女存在的一天,那鬼王就会无休无止地继续逃跑和躲藏。
虎杖悠真终究是异世界的人,他不可能留在这个世界,无止境地跟那个男人耗下去。而这百多年的合作下来,珠世也看透了面前的虎杖悠真并不像他口中的叔祖父继国缘壹那样,是个无私、心怀大爱的男人。
现在看似正常的虎杖悠真,只是因为某些在意的东西在约束着他,以及对方某个发动条件苛刻的血鬼术在起作用,让他看上去“正常”。
——但也快到“虎杖悠真”这个个体的忍受极限了。
珠世无法改造虎杖悠真这具构成古怪的身体,只能用药物去抑制——但灵魂上的问题,她也无能为力。
“反正,我们合作的基础就是除掉那个没用的东西。恰好,我的目标也是我这位异世界的祖父大人。”——上辈子没能在寻死前杀掉他,等到他转世的时候,他已经被他们的后人杀掉了,有些可惜。
想用日之呼吸砍他那只六只眼的祖父大人,感觉会很有趣呢。
虎杖悠真手里拿着银签,戳弄着漆盒里盛放着的栗子糕,似乎有些嫌弃它过于朴素的外表,不愿意下口。
“此外——”
“如果我家的大猫再跟我继续玩躲猫猫的话,我倒也想尝试着当一把平将门呢…因为好像会很好玩的样子。”
哪怕平将门的下场并不好,但虎杖悠真自上次被五条悟提起了几个不当术师的选项后,他也稍微起了点兴趣。
统治关西,他已经在做了,整个关西这百来年以来都是他的“领土”,他的势力范围;入阁,被他用血鬼术控制住的几个棋子,已经在内阁里潜伏许久,暗中影响着这个国家了。
那么,推翻日本皇室,像平将门那样试图取代他,这个有趣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试试。反正他也等得很无聊,除了每五年的例行清扫巡逻,杀鬼追鬼,偶尔戏耍一下鬼杀队的短命鬼们之外,没什么事情可以让他长久地打发时间。
这里不是虎杖悠真的世界,没有他在意的同伴们制止他,所以乱来一点也无所谓。甚至干脆利落地炸沉整个本州岛,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因为好像会很有趣嘛,想知道到那时候,其他人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呢。
他会很感兴趣。
所以…
“如果悟先生再不出现,或是噎鸣再不把我带回去的话…”虎杖悠真微笑着伸出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指,摘掉栗子糕上面装点着的薄荷叶,塞进嘴里,“我可要开始我的新游戏啦。”
随后,那颗被他来回折腾的栗子糕,被他的食指碾压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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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免费阅读.[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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