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办新主任的见面会结束了。
关之峰在雷子明的陪同下，回到办公室。
两人开始做事务性工作交接。
见新老两位主任离开了会议室，大家也陆续回到自己的岗位。
副主任钱志江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拨通了县府办主任王庆丰的手机。
“喂，王主任，你们回来了吧。”
“昨晚回来的，怎么样老钱，他上任了？”
钱志江给王庆丰打这个电话，是两人约好的。
事先，王庆丰知道今天是关之峰的报道日，即使陪着王县长出差在外，他也一直惦记着。
尤其关心，这个在他眼中的窝囊废，首日亮相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在他的期望里，吊儿郎当的关之峰，就应该在上任的当天，闹出点笑话，丢丢人，现现眼，以聊解他心中的郁闷。
更何况，一个镇党政办的小办事员，没见过县委机关复杂的世面，即使不知什么原因，被黄展妍抬举到县委办主任的位置上，像关之峰这样被赶上架的鸭子，不出丑才怪呢！
所以，在计算了公示日期，从钱志江处得知，今天关之峰走马上任的消息后，王庆丰就叮嘱他，一定要密切注意关之峰的一举一动。
但凡有什么不利于关之峰的消息，或者他出了什么洋相，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这样，他就可以发动周围的人，编排成负面新闻广为传播，在正阳县官场内，形成对关之峰不利的舆论。
等自己回去后，再安排一些铁杆关系，专门针对他。
用不了多久，这个废婿就得从县委办的位置上灰溜溜卷铺盖卷滚蛋。
这样，才能解他胸中的嫉妒，消减一些心头之恨。
对于王庆丰心中的算盘，钱志江没问，但从得知倪芳芳已经和关之峰离婚的消息后，他就知道王庆丰关心关之峰的大概意图了。
但钱志江没有说破，也不拒绝。
他之所以愿意这样做，也有他自身的理由。
钱志江与王庆丰可算是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
两人的父亲，就是官场搭档。
都从不同的乡镇起步，一路做到县级领导。
王庆丰的父亲在人大主任位置上退下来前，把在自己手下的钱志江提为副科，在他仕途起步时助过力。
后来，钱志江又从人大调到政府办任副主任，与王庆丰成为同事。
三年前，王庆丰被提拔为县府办主任。
钱志江认为，有王庆丰在上面压着，自己在政府办没什么前途，就想办法调到县委办，企图在副主任的位置上更进一步
可县委办主任雷子明的能力，比他强太多，压得他照样喘不过气来。
本以为坚持几年，等雷子明调走，钱志江可以顺位递补扶正。可偏偏黄书记又空降了一个关之峰来，打破了钱志江的美梦，这让钱志江如梗在喉。
共同的利益，共同的不满，造就了关之峰注定成为两人共同的敌人。
对于关之峰表面上应承，背地里暗中使绊子，甚至关键时刻踹上一脚，钱志江心里也是乐意这样做。
这也是钱志江散了会第一个给王庆丰打电话的根本原因。
“嗯，上任了，刚开完见面会。”钱志江如实相告。
“都说了什么，表现怎么样？”王庆丰迫不及待。
钱志江就把刚才见面会的情况简要叙述了一遍。
提纲挈领，只说重点，对于他这个副主任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钱志江无论怎么形容，也描绘不出关之峰讲话时传递给会议室里每个人的强大气场，更形容不出他坐在那里所感受到的震撼。
小小年纪，没经过官场的历练，就能做到稳如泰山，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那么老到。
每一句话似有所指，又似乎谁都没说，但每个人都觉得在说自己。
这是多么大的气场，多么深厚的功底。
钱志江甚至假想过，如果换做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不见得比关之峰做得好。
这种感觉，他只能大致描述给王庆丰。
王庆丰听完，在电话里轻蔑地一笑道：
“老钱，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套词肯定是有人事先给他写好了，或者，是黄书记的秘书给他准备的都有可能，毕竟想扶持他么。”
“至于做派，这几天估计他天天在家里演练，也不知排练多少遍了？”
“凭这些，不足以说明问题，也掩盖不了他的心虚。”
钱志江猛然醒悟：“噢，对呀，这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说的么，连稿子都没有，说话时也不看本子，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王庆丰哂然道：“就是嘛，这一点我敢肯定。”
“我说老钱，这县委办主任的位置，可不是见个面，背背台词，做做样子那么简单。”
“每天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纵向的各级领导，横向的各乡镇、各委办局，以及各有关部门，错综复杂。各种材料，各种会议，各种讲话调研，岂能是一个小办事员能搞定的。”
钱志江连连点头，“说的是。这些事情来不得半点马虎，时间一长，即使经验丰富的人都难免出错，更别说这个愣头青了。”
王庆丰适时提醒道：“关键的关键，还有你这样的四梁八柱替他撑着。”
“如果离开像老哥这样的左膀右臂的支持，别说他小小的关之峰了，就是任何人去了，也坐不稳那个位置不是。”
钱志江明白王庆丰的话中之意。
无非是暗示他，表面上在工作上支持关之峰。暗地里上房抽梯子，锅底下撤火，让没有什么经验的主任在那儿干着急。
等事情弄砸了，钱志江再出面挽救。
这样一来，既可以整倒关之峰，又可以彰显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简直是一箭双雕。
而这种手段，在钱志江和王庆丰这样的官场老油条这里，完全可以做到不露痕迹而又效果满满。
想到这儿，钱志江一笑，对王庆丰道：
“王主任，找时间坐坐，好好叙谈叙谈。”
“好，那就今晚下班。老地方见。”
王庆丰痛快地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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