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忱顿了顿道,「如果你不进京救我,我就在天牢里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不会有过多的留恋。」
「什么意思?」夏枫忽然想起来在天牢里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当时总觉得这人被折磨得死气沉沉,还以为是被天牢里的环境映衬所至。现在才恍然惊觉,是他根本就没有生的欲望。
「我也许在死之前会想一想父皇,念一念兄长,除此之外就没有了。」萧明忱眉目中那经年不散的忧郁仿佛又回来了。
晨间的朝阳照不进房间,他整个人被昏暗笼罩:「曾经的我,并不知道生命的意义。天下苍生也好,江山社稷也罢,不过是太傅口中冗长的经史子集。鲜衣怒马,知慕少艾,于我而言更是空中阁楼。」
夏枫束发的手顿住,当下木梳,披上外袍,静静看着他。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父皇有一段时间痴迷道术,每天打坐修行。我每次看他打坐,总觉得他不像个活人,只是一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皆是受人掌控。」
萧明忱走上前攥起她的长发,边梳边说:「我知道,你肯定没少骂父皇和兄长。他们也确实如你所骂那般,只是王氏手中的傀儡,问其民生政事,常常何不食肉糜。大庆没有王茂乱政也会有别人篡权,因为皇室无能……而无知。」
夏枫听得心慌,转身握住他的手臂:「你不是的。」
「阿枫,」萧明忱手指灵活地帮她系好发带,弯腰贴近她脸颊,「一个人如果连皇城外的天空都没有见过,其实是很悲哀的,因为他没有见过鲜活的生命。宫城里的生命,不算生命。那样的一个人,不算活人,而死人怎么治国理政?」
夏枫心中倒腾,久久开不了口。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这个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人。
第23章 有口难辩,无计可施。……
萧明忱的母亲是教坊里选进宫廷献舞的舞女,一舞惊四座,曾是大庆出了名的美人儿。纵使香消玉殒多年,提起她的芳名,依旧能唤起一群人的怀念。
他五官肖母,轮廓像父,眉目柔和清俊,自有其稜角。若世间女子皆好男色,光凭这张脸就足以祸国殃民。
「这几个月对我来说,就像重新活过了二十年。」萧明忱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小心地抚过夏枫眼角,一字一顿道:「阿枫,谢谢你。」
夏枫主动搂住他,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埋在人胸前话音哽咽:「殿下,你知道吗?我五年前就见过你。」
「千珊与我讲过,」萧明忱忧郁的眉头稍微舒展开,半开玩笑道,「我是不是应该感谢父母给了我这张脸,才得以靠貌美赢得夏姑娘芳心。」
「瞎扯,我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夏枫破涕而笑,「你出身高贵,才华横溢,心怀大义,是我今生所见最特别的男子。」
「行了,行了,」萧明忱耳朵悄悄爬上红晕,不好意思道,「哪有你这样当面夸人的。」
「这叫夸吗?本来就是。你这么好,我不喜欢你自怨自艾,不喜欢你皱着眉头。」
夏枫推开他,颇有些不讲理道:「京城里那些个腌臜事,不值得你一直为其忧心烦恼。该放下的都放下,朝前看,好不好?」
萧明忱知道,她想让自己看开宫里成长的那段岁月。
早逝的母亲,无能的父亲,懦弱的兄长,内侍宫人的欺上瞒下,王氏恶毒狠戾的手段,灰暗死寂的宫墙。
可是,是这一切交叠在一起,日复一日,方才磨砺出了萧明忱这样一个温和内敛的人,想要放下,谈何容易。
两个人相对而立,一时谁也没说话。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殿下,外面出事了。」
夏枫与萧明忱对视一眼,扬声道:「进来说。」
「是。」门外的侍卫叫厉风,是夏枫数月前留在太原保护萧明忱的其中一个侍卫,被派到府外,专门在大街小巷收集琐碎消息。
「回禀殿下,大帅,昨天夜里城中混入了羌人刺客,太原府十几位乡绅臣僚及家小被害,今早上消息忽然飞一般全传开了。这会儿外面已经乱起来了。王山威纠结了一群幕僚将领到了咱们府上,嚷嚷着非要让殿下给个公道。」
「这群王八玩意儿!刺客八成尚在城内,不抓紧排查,倒是把主意打到这边来了!」夏枫皱眉,「走,出去看看他们又想整什么么蛾子。」
「咳,阿枫,你先别急。」萧明忱呛咳几声,拉住她,看向侍卫道,「厉风,去前面告诉他们,本王身体不适,早上不见客。让他们想要讨公道,去找观察使荆大人讨去。」
「是。」厉风应声离去。
「荆宜飞能解决吗?」夏枫不解,「我刚到太原,羌人就闻着味儿摸过来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是沖我来的。」
「不,是沖你我来的。」萧明忱语气清浅,带着安抚意味,「我来太原时日尚短,孙将军在军中也并无权柄。山西军打敌人不行,杀咱们几个应该不是问题。」
「他们想……」夏枫镇惊。
萧明忱能短时间内在太原立足,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荆宜飞的支持。但如今时日尚短,他根本来不及全面清洗太原的旧文武臣属,甚至许多关键位置上都是尸位素餐的旧人。
羌人意图挑拨宁王与太原文武臣僚之间的关系,一旦激起众怒。到时候荆宜飞骑虎难下,怕是很难顶着众怒维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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