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外,家长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自家孩子。
余芝蓉掩着嘴拽了下许云伟的衣服,等人微微弯腰的时候凑到他耳边,“她们怎么都穿旗袍?”
许云伟沉默半晌,也凑到妻子耳边说,“我也想知道爸爸们为什么要穿马褂。”
两人面面相觑,深觉自己与周围家长格格不入。
那些妈妈们似乎对自己孩子的学习成绩了如指掌,连他们上一次模拟考试考了多少分都能精准地说出来,并且准确说出丢分位置。
余芝蓉努力想了想许鹤的模考成绩,最终从记忆里搜寻出四个大字:年级前十。
她叹了口气,“我们这父母当得实在有点不太成功。”
许云伟点头,“确实,许明诚初中的时候压力也大,因为我们把期望都附加在他身上,忽略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总是要求他考出好成绩,所以明诚当时有了点自我封闭的倾向,好在我们及时改正了教育方法。”
“后来事业忙起来了,我们又忽视了小儿子,只给孩子打钱买东西,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但是对于小孩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父母的陪伴。”
许云伟说着,揽住余芝蓉的肩膀搓了搓,“我们以后尽力对他们好就行了,别太自责。”
两位企业创始人都是闲不下来的类型,笔试是综合性考试,要持续三个小时,笔试和面试一起,只是干站在考场门口的话实在煎熬。
于是两人便在北大周边逛了一圈,发现北大附近竟然没有一所面向学生的连锁超市时,“起业家”的dna便动了起来。
许云伟掏出手机开始计算各项成本,以及在周边一公里之内,甚至500米之内开一家连锁的可能性。
余芝蓉划拉着手机里储存的商品品类,“我们可以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门口引进一个订阅期刊类杂志的项目,去做全华国第一家可以订阅《经济学家》和《纽约时报》等外刊杂志的便利店。”
“确实可以这样,现在考研英语的阅读基本都来自这两个外刊。”许云伟顿了顿,沉吟几秒才道,“但是高中附近得换刊,我记得明诚当年复习的都是经济学人、科学美国人、国家地理和时代周刊之类的。”
余芝蓉:“嗯,可以因地制宜。”
两人花一小时在附近逛了一圈,然后拿出平板靠在商务车外面争执到底是选在1公里以内好还是500米以内好。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都没什么反应。
于是许鹤考完笔试走出北大校门后在送考父母身后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自己正在“吵架”的爹妈。
余芝蓉:“500米!多出一点租金,大学生很懒的,你那时候连宿舍楼都不想下来!以己度人,你都这样了,现在的学生他会走1000米去买外刊报纸吗?”
许云伟小声道:“可是这是北大诶,应该比我勤快点吧?”
余芝蓉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抠门,我都想直接冲进去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开学校里。”
许鹤:……
“咳咳!”
他重重咳嗽两声,“我考完了。”
余芝蓉和许云伟这才从工作状态中脱离,纷纷收起“工作道具”,当场变脸,笑着迎向许鹤,随口问:“怎么样?”
“还可以吧。”许鹤抓了抓脑袋,“就是感觉面试官提的问题好像挺新的,而且每个人应该不一样。”
“他居然问我:你认为目前国内运动项目资源分配不均匀、有的项目资源过剩,有的项目资源匮乏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余芝蓉&许云伟:好难!
余芝蓉轻咳一声,决定不去问许鹤是怎么回答的,万一小儿子没回答出来,她这样问岂不是让他
本就难过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思忖一番后问:“傅应飞呢?”
许鹤一愣,“在后面啊。”
他说着回头,发现身后跟着的傅应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不远处的记者抓住了,正在接受采访。
许鹤:……
这个记者是有多想不开才会选傅应飞做采访对象啊?
他指了指不远处鹤立鸡群的人,“那儿呢,我们就别过去了,免得也被抓去采访,这儿也能听见一点声音。”
说着,记者热情洋溢的声音传来,“同学您好,你觉得这次地考试难度怎么样?”
傅应飞板着脸,“挺难的。”
记者:?
一般人就算考得不好也会看在摄像机的份儿上说句‘还好’吧?
她战术干笑一声,“那么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呢?”
这回总该说还好了吧?
傅应飞:“不怎么样。”
记者:……
真要命,早知道不抓这个最高的了,帅有什么用,他不会说话!
可他们是直播,现在想换人也来不及了。
“额……”记者小姐姐拿起自己的小手卡,对着稿子念,“具体是哪里难?”
傅应飞不假思索:“面试比较难。”
许鹤站在父母身边抱着手臂点头。
他和面试官倒是相谈甚欢,具试探,面试官提问有关‘运动资源分配’那个问题的时候明显不是想得到一个非常板正的答案。
那个东西与其说是个面试小问,不如说是个政治问题。
结合“探索人才计划”的培养方向也可以知道,这个计划招进去的学生,最终都是要终生为国家服务的。
所以这一问只要展现“决心”和“觉悟”就行。
面试官想要测试的是“你能不能被培养成解决这个问题的人”而不是想知道“你现在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后者都能解决这么难的问题了还上啥大学。
于是许鹤硬生生就对这个问题的各方面思考和面试官畅谈30分钟,差点当场交换手机号码。
但是傅应飞应该……看不出这一层……
他多半会想一想,然后直接说:“我多拿几个世界冠军,然后上去改革。”这种十分直白的话。
记者就面试比较难再次勉力发问:“面试哪里难?”
傅应飞:“哪里都很难。”
记者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很好,凑够五分钟了!换人!
“好的同学,谢谢你接受采访,慢走。”
麦克风一关,傅应飞和记者同时长舒一口气。
许鹤对着他扬起手大幅度挥了挥,“这里~”
傅应飞拨开人流,挤到许鹤身边搓了搓自己的脸,“结束了。”
余芝蓉掏出手机给总是暗自打探消息的宋飞兰发消息:【两个孩子都考完了,面试有点难。】
宋飞兰回:【过没过都是我们心中的顶尖人才~】
余芝蓉看了一眼已经坐上车子后排的许鹤和傅应飞,悄悄给闺蜜发消息,【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你儿子见一面?】
这一次,宋飞兰那边沉默良久,最终道:【我之前和傅建国也开诚布公地谈论过这个问题,都觉得我们出现反而会打扰他,他很喜欢和许鹤在一起,我或者傅建国过去跟他见面会让他觉得不自在。现在这样偶尔寄点东西给他也挺好的。】
【麻烦你照顾他这么久,我也没什么好感谢的东西。之前你跟我不是提过一嘴英国这边发展的业务不太顺利吗?我巧合认识一个可能可以帮到你的人,改天请你们吃顿饭。】
余芝蓉不知道回什么好,只能道:【
行。】
许鹤坐在后座帮傅应飞看他默写出来的所有物理题目答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和傅应飞母亲牵上了线。
自主招生算分为百分比制度。
笔试成绩占70,面试成绩占30,最后出来的成绩按百分制来算,并出一个排名,排名的前百分之十可以加60分,以此类推,随排名降低而递减。
许鹤看完,表情复杂地啧了一声,“10道物理题里面有3道是竞赛水平,除了这三道你竟然只错了一道,简直是个奇迹。”
傅应飞松了口气,“那我笔试应该没问题了。”
面试就听天由命吧。
实在不行就高考硬考试试,反正“人才计划”只是决定加分分数,并非提前录取。所有参加过自主招生(单招)的学生们还是要去参加高考。
高考面前,众生平等。
两人一路回到蓝京,拿走因为外出考试而积压在桌面的试卷,转而马不停蹄地奔赴意大利。
意超的季后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许鹤和傅应飞上场了12进6的比赛。
这一次,他们提前对上了那不勒斯。
那不勒斯的自由人似乎开始放弃了原来的保守模式,反而暴露出了进攻的野心。
从来不在比赛中于三米线之后进行上手传球的阿米尔奇竟然在二传被针对的时候勉力一跃,做出了三米线后上手传球的动作。
这个动作极其漂亮,不愧于他意大利第一自由人的称号。
但是再漂亮的动作,再有潜力的球员,到了不会玩战术的教练手里都可能只是一步死棋。
阿米尔奇的进攻心使得他的体能开始极速下滑,以前他能站在球场上五局,但是现在却不行了。
可就算不行,那不勒斯的教练也不会用副攻换下阿米尔奇。
米兰银行俱乐部抓住了这一点,定点爆破,击溃了整个那不勒斯。
最终以23:25、22:25、26:24、32:30、17:15。
大比分3:2,以让二追三的方式后来居上,赢下比赛。
至此,许鹤和傅应飞的2016年意超之旅正式结束。
他们挥别教练和队友,踏上了全国第三次模拟考试的征程。
五月初,三模。
五月底,四模。
6月7日,j省高考正式开始。
夏日滚滚的热气裹挟着考生,将他们推向考场,这场筛选性质的考试不会决定命运,但对人生和认知的影响无法估量。
许鹤和三年都没怎么见过的同学们一起被班主任拉住发昨晚收上去的身份证,围在一起喊了加油。
忽然就想到了几年前第一次站上洲际赛场的自己和队友们。
总体而言,高考和决赛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考到最后都精疲力竭。
最后一门考完,同考场的一位男生狂笑着飞奔出考场,边跑边喊,“哈哈哈,老子要接受采访!”
许鹤:……
看来考得不错。
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桌上散落的物品,对着到考场门口找人的傅应飞笑了笑,两人跟在大部队的后面,逐渐将考场远远抛在身后。
两人坐在车上,傅应飞率先出声。
“今天上午意超举行决赛了,米兰今年没能拿到金牌。”
许鹤凑过去,就着傅应飞的手看他的咨询,意大利语的版面上写着——【米兰2:3惜败罗马,一场异常精彩的比赛。】
精彩这个形容词对于胜者来说是衷心的赞美,但对于败者来说却并非如此。
这个词在比赛的失败者看来就是“你尽力了,比赛非常好看,如
果因为实力不够输了也很正常。”
虽然写出这句话的人应该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心态不好的人很容易想到这个方面去。
许鹤想了想,拿起手机给雷欧发了一条信息:【我们考完试了。】
雷欧:【我们也比完了!我们现在正在冰岛玩。】
许鹤:?
还未来得及询问,对面就发来一份照片,照片上是美丽的极光,和倒映着极光的湖面,以及镜头前笑的十分快乐的米兰俱乐部球员们。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雷欧又发来消息,【你和傅应飞不在是在是太可惜了,这里太美了!俱乐部老板请客,给我们办了最贵的旅游套餐,太好玩了!】
许鹤:……
很好,意大利的队友们心态都很好,拿了银牌几乎和拿了金牌一样高兴。
他选了个表情发过去,关闭手机,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许明诚,身体一歪靠到傅应飞肩膀上,“睡一会儿。”
傅应飞呼吸一滞,对上后视镜里许明诚的视线,顿时心如擂鼓,如坐针毡。
鹤鹤这是想干嘛?
之前他都很注意距离的啊。
他、他他他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高三结束就不装了?
不用以学习为先可以恋爱了确实是好事。
但是……
但是,但是从恋爱到和大哥摊牌应该得有个过程吧?
他们现在连关系都没确定下来呢!
傅应飞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机,对着前排充当司机的许明诚裂开嘴角笑了一下。
许明诚:……
哈哈,鹤鹤怎么可能喜欢这个笑起来如此狰狞的人!
一定是他多想了。
许鹤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听着传入耳朵里十分有节奏的心跳,微微勾起唇角。
他偷笑一声,鼻子里发出一段小小的气音,接着小声问:“你知道你刚刚心跳有多少吗?”
傅应飞的喉结上下跳了跳。
许鹤继续道:“130左右,现在快到140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许鹤凑在傅应飞的耳边,余光看到他的耳朵一点点变红。
傅应飞克制地轻声道:“仗着我……”
仗着我喜欢你,什么都敢做。
他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睡一会儿,你之前在新城广场边上买的房子是不是要装修完了?”
“应该是吧……”
许鹤这一年没怎么管学习和训练之外的事,房子全款买下来之后就放在那里不管了,装修的事情都是爸妈找人做的,他既没出钱也没出力,躺得十分舒服。
“有空去看看,这两天先好好睡一觉,别人还有点暑假,我们马上要进行恢复训练,准备进行国家队选拔。”
许鹤把官方公布的赛程表拿出来给傅应飞看。
“6月10日开始进行国家队试训,试训营将于7月25日进行个人积分制选拔。本次选拔赛将全程公开直播,以保证所有数据的公平公开。”
“集训名单如下——许鹤、傅应飞、陈明昊、陈明乐、孔成、蒋壮、于明安、王一民、楚锦岩、卢哲、邹月行……”
一打眼望过去,名单上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人,j省和g省更是占据了大半江山。
这种一边倒的情况本来会让群众们觉的事情有猫腻。
而且徐天阳还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国家队教练的位置。
奈何草拟这条通知的人仿佛知道这个东西会面临质疑,贴心地将名单上所有入选人员获得的奖项尽数列举,按照金牌加3分,银牌加2分,铜牌加一分的原则列出个人分数,并拉出
一张表格。
清晰、快速、合理地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和以前那个被打了才知道反击的排协截然不同。
以往对此不太敏感的傅应飞都喃喃:“宣传部门是不是换人了?”
“应该是的。”许鹤回想了一下一年来排协搞出的举措,炒排球明星这个事儿竟然已经开始做了,虽然发出去的报道都不温不火,但是总比以前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排协官网还设计了一个个人周边贩卖界面,开始倒卖各个留洋选手的周边。
但由于页面过于简陋,导致营销十分失败。
可总比没有好。
这一次更是对着还未浮出水面的杠精重拳出击,将他们未出口的质疑直接堵在喉咙里。
换人挺好的,只要排协慢慢有了改革的决心,华国的排坛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车子开进小区,停在许宅前。
许鹤习惯性问身侧的傅应飞:“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许明诚猛得刹车,视线如刀,戳向傅应飞。
傅应飞:……
“不了吧,我回家吃。”
许鹤笑道,“算了吧,考试够累了,回家还要烧饭,谁忍心让刚刚高考完的高三生烧饭啊?哥,你当初考完妈妈还给你烧了你最爱吃的番茄牛腩汤呢。”
许明诚的良心顿时隐隐作痛,看向傅应飞的眼神由阴转晴,逐渐和颜悦色,“鹤鹤说得对,就在我家吃吧。”
傅应飞:……
鹤啾啾的忽悠能力竟然已经炉火纯青到了这种地步!
连自己的亲哥都不放过。
他神思不属地坐在许鹤身边吃饭,恍然想起回来的路上,许鹤猛地靠到肩膀上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许鹤这样做到底只是为了逗他玩还是有别的目的,但是许鹤的脸从上面看下去的时候好可爱。
傅应飞对着拌匀的酱油米饭笑起来。
坐在傅应飞对面的许明诚:……
吃个酱油拌饭乐成这样?难道他们家的米格外好吃?
两人吃完大餐,双双瘫倒在沙发上。
许鹤隔着一层肚皮搓着自己的胃,“加油!蠕动起来!”
傅应飞直挺挺地躺在另一边,十分安详。
饭后即眠不利于健康。
许鹤作为资深游戏玩家,立刻掏出自己的游戏机,靠在靠枕上开始咔哒咔哒地按。
一年没打,屏幕上的人物动作看起来有些生疏。
但游戏毕竟是游戏,困难模式打不过去可以选简单模式。
许鹤玩了两小时,站起来幽魂一般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接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
人忙过一段时间之后骤然休息下来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大厅古董钟上孜孜不倦的秒针,掏出了储藏室里的排球充好气,伸手拍了拍傅应飞的肩膀,“打会儿球。”
傅应飞蹭得窜起来,显然也无趣到了极点,“去哪儿打?”
许鹤思忖一瞬。
后院?
他们现在长大了,那里太小,放不开了。
客厅?
花瓶太贵,砸碎了要重新买。
楼梯?
不太安全。
“去省队吧。”许鹤道。
他眨了眨眼,“徐教练应该在假期,我们给他发短信,然后去拿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开。”
傅应飞欲言又止,“可……我们怎么进办公室?办公室不是也有锁吗?”
许鹤嘻嘻一笑,“我有办法,你发短信,我去拿钥匙,来个先斩后奏!”
傅应飞也手痒的很,当即同意许鹤的提议。
两人打车来到省队,看到了徐天阳办公室靠着走廊的窗户外趴着的一排队友。
全是高三刚考完试的。
王一民扒拉着窗户,眼巴巴看着徐天阳放在桌上的钥匙。
陈明乐更是眼泪汪汪,“呜呜,想打球。”
陈明昊无语,“你十八了,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情绪激动。”
陈明乐更难过了,开始吱哇乱哭,“可是我是泪失禁体质,我有什么办法!”
“啊——许队来了!”
扒拉着窗户的三个人小向日葵一样转头。
脸上满是对门内钥匙的渴望。
许鹤把外套一脱,凑到玻璃前面看了眼徐天阳办公室内窗户的情况。
很好,自锁扳手没有按下去。
窗户没锁!
徐天阳的办公室在二楼,窗户后面还栽了一颗小白杨。
好爬的很。
许鹤自信挥手,“等我给你们取钥匙!我们早点开始为奥运做准备。”
陈明乐笑出声,高喊:“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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