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退队了,你难道不高兴?”许鹤上半身前倾,支棱着脑袋去观察傅应飞的表情。
“我……”
“来来来,安静一下啊。”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反手把门一关。
傅应飞顿时不说话了。
许鹤坐正,看向满脸喜气的班主任。
“今天这节班会呢,我们发一下暑假作业,然后说一说开家长会的事儿。”
教室里的学生顿时嚎开:
“啊?就不能让我们高兴几天吗?”
“往常不是过几天再来拿作业吗?怎么今年现在就要发了?”
“又要开家长会啊,怎么年年家长会?”
班主任拿起黑板擦,当惊堂木似的敲了敲讲台,笑骂:“你还年年过暑假呢,学校怎么就不能年年开家长会了?”
说得有理,考得差的几个学生愁眉苦脸地趴在桌上。
许鹤一边分神听班主任讲的内容,一边拿出他已经快写到结尾的王前雄数学大集合开始刷题。
这本书怪厚的,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小个单元没做,他争取今天在学校写完,用手机拍一下错题,就可以把这本板砖似的厚书心安理得地留在学校的废纸堆里,不用再背着它跑了。
班主任又说了点暑假的安全注意事项,然后道:“暑假过来大家就初三了,初三的重要性我也不多说,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班这次有同学取得了年级第三的好成绩。”
同学们的视线刷地一下聚集在许鹤身上。
许鹤的笔渐渐停下来了。
班主任滔滔不绝,意有所指,“进步往往伴随着远大的目标。”
许鹤:……什么远大目标,不跌出年级前五十吗?
班主任:“我相信他一定已经想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他给大家开了一个好头,希望我们的所有同学也能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确定了,就要去努力争取!”
特级教师的煽动能力不一般,下面的孩子们眼里已经燃起熊熊斗志。
隔着一个走廊坐在许鹤右手边的男生侧过头,“等下个学期,我不会让你再超过了,前三可以免费进竞赛夏令营,这次的名额就先让你体验一下。”
许鹤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说大可不必。
那位男同学又道:“我今天回家就报班刷题,希望你在夏令营过得充实,我不希望自己没有对手。”
许鹤被一股中二气息冲地微微后仰,小心劝说:“我暑假要打比赛,不会报班,你……如果是第四,应该会接到通知,夏令营注意身体。”
不要因为做题累坏了自己。
男同学了然,“呵,什么比赛要比一个暑假?物理竞赛还是数学竞赛?你想让我放松警惕,还是想让我错过文化馆集训的报名时间?”
许鹤:醒醒,我们压根儿不在一个赛道,你比错人了!
很快,被挤出前三的男同学就知道是什么比赛了。
——排球比赛。
暑假开始后,最后一个竞赛夏令营的免费名额真的如许鹤所说落到了他手上。
他一开始还觉得许鹤一定是报名参加了师资力量更好的提高班背着人偷偷努力,直到午休去操场背书的时候看见蹲在花坛牙子上吸冰镇薄荷水的许鹤。
“哈——”
许鹤吸了一口,爽得直叹气,汗水顺着下颚一滴滴掉在花坛前面的水泥地上,整个人都热的晕乎乎的。
“许鹤?”
听到有人喊,许鹤便循声抬头,对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了半晌,不太确定地说:“右手边?”
男同学眨了下眼,“李斌。”
“哦,李斌。”许鹤被热迷糊了,他扯着运动服的衣领提起来,擦了一下下巴上的汗。
衣摆随着他的动作上缩,露出一截劲瘦的腰,隐约可以看到v字形的腹外斜肌,李斌不太自在地别开眼,“你怎么没参加夏令营。”
许鹤为他的记忆力感到一丝担忧,“我说过我要打比赛。”
李斌为他的选择感到不解,“马上初三了,你还管体育方面的事情做什么?你的成绩只要稳住有的是高中想抢你,你又不像傅应飞那样有短板,需要体育加分。”
许鹤眯起眼,有点不悦。
李斌没察觉,拿着单词书的手都紧了,他上前一步,抬高声音,“而且一中的体育能看的只有排球,足球和篮球都没有好教练,排球就算请到了国家队的人做教练,校队也已经五年没有进过市级决赛了,我们学校还是文化好,你不要走错了路。”
李斌慷慨激昂,觉得自己对待竞争对手真是仁慈,他简直是圣人!
“人生不止有考学校,李斌,你到底为了什么在学习?”
许鹤把李斌问愣了,他为什么学习?
“为了考好高中。”
“然后呢?再考一个好大学?好的研究生?可要是突然没有考试了呢?”
李斌从没想过这种问题,反问:“你呢?”
“我要拿很多冠军,到我拿不动为止。”
李斌后退一步,忽然觉得这样站在面前的许鹤比坐在教室里刷题的许鹤耀眼多了,他喃喃,“拿不动了之后呢?”
“带别人拿。”许鹤掷地有声。
傅应飞提着两个饭盒走到许鹤身边,将其中一个递给他,扫了一眼愣住的李斌,“你怎么在这?”
李斌:怎么?我来得不巧了?
许鹤翻译,“他的意思是你不是在竞赛夏令营上课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上面坐着犯困,下来背书。”李斌讪讪道。
傅应飞就点头,“你可以去背了。”
李斌:操场这么大,没有我的落脚之地吗?
许鹤叹了口气,曲肘捣了一下傅应飞的手臂,示意他不会说话少说点,然后帮忙圆场,“他的意思是下面太热,你还是去阴凉的地方背书比较好,这里比较晒。”
他说完,没给李斌找出破绽的时间,迅速换了一个话题,“你夏令营什么时候结束?”
李斌果然被转移注意力,“我7月25结束。”
“我们7月25号刚好是半决赛,有空来看。”许鹤顺嘴邀请,然后指了指边上大林荫道的树荫,“那边凉快,有穿堂风。”
李斌很想告诉许鹤,按照一中往年的表现你们不一定会进半决赛,但傅应飞站在许鹤边上,他害怕会被揍,于是呐呐不语,转身去了许鹤指的树荫。
两人这才坐下来吃饭,两人带的是自己准备的饭菜,食堂的菜油盐重,不利于控制体脂。
暑假每天6-8小时的训练和正式比赛对于刚从考场上走下来的学生们刚刚好,但对于走下考场十多天的学生们来说就有点负担过重了。
7月24日傍晚,王一民结束了一天的比赛后死狗一样摊在球场上,看向仿佛还能再练一轮的许鹤和傅应飞,愤而怒吼,“你俩怎么回事!”
许鹤不忍心告诉王一民他们平常的训练量也不比这个低,只是不会打这么多对抗。
王一民在许鹤的沉默里滚了一圈,从三米远的地方一路滚到许鹤手边,“我感觉你最近的传球动作更精简漂亮了,之前还有点生疏,我一直想问,我们和体校替补打的那场,你是不是还没尽全力?”
许鹤深深看了王一民一眼,这小子看着不机灵,但到底前世是做到国家队二传的人,洞察力和细心程度还是有的。
王一民被这一眼看的毛骨悚然,“你当时真没用全力啊?”
“不算没用,只是当时我对自己的身体还不了解,不太适应。”许鹤眯了眯眼,王一民看到他这个表情就想跑。
相处这段时间他已经看清楚了许鹤的本质,这个人看似乖乖巧巧,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许鹤伸手按住王一民的背,用一种贞子导演听了都喊绝的语气悄声道:“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刚来……还不适应这具身体。”
王一民在脑海自动补全了整个故事,吓得脸色煞白,“你你你你,夺舍?是不是许鹤本人?”
许鹤噗嗤笑出声,“这你也信?”
“靠,吓死我了。”
许鹤慈祥地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背,“明天就半决赛了,紧张吗?”
“有点,不过你在前面顶着,我很难有上场机会。而且我实在没想到这次我们竟然能打进半决赛,一中已经5年没打进去了。”王一民提到这个就兴奋,“我感觉你起了不少作用,要是没有你,我们这次一定还进不了半决赛。”
“那也不一定,不是还有你吗?”
许鹤话音刚落,王一民就露出感动的表情。
许鹤习惯了,他继续道:“而且你一定会有上场机会,明天所有人至少有一次上场机会。”
7月25日是j省的初中联赛的半决赛,初中联赛为j省独有,为的是方便u13的教练们物色新的种子队员,如果有好苗子,就可以拐去参加8月初开始的j省青少年u13排球锦标赛,但教练们并不会每一场都看,他们更关注进入半决赛和决赛的种子队伍的队员们。
徐教练那样的人,他会让所有队员都有机会出现在u13教练的视线里,至于队员们抓不住得住这个机会就要看他们上场时的表现了。
许鹤收拾完自己和傅应飞的东西,傅应飞也洗好了两人的水壶和毛巾。
这是那天许鹤抢夺水壶失败后两人达成的共识,主要是因为许鹤态度强硬,傅应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傅应飞刚放好水杯,徐教练便抱着一个纸箱从场馆外面进来,他将纸箱放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吹响集合哨,等众人围到身前后扬声道:
“半决赛明天就要开始,我们队里大多数都是体育生,大家都知道这个比赛的重要性,你们要的不是什么奖项,而是要去被人看见!当然,获胜也是一种被人看见的途径。”
“对你们来说,最好的路径就是通过联赛被选去u13,希望大家都以积极的态度面对这次的比赛,好吗?”
“好——”
“嗯,你们队服也穿了一段时间了,接下来是梅雨季,可能不够换,下面我们发一套新队服,顺便宣布一个事。”徐天阳扫了一眼傅应飞和站在他身边的许鹤,“前段时间,傅应飞向我辞去队长职务。”
队员们顿时交头接耳。
这段时间他们觉得傅应飞好像没那么讨厌了,但仔细想想,那是因为傅应飞说话之后许鹤会补上几句,如果一旦傅应飞落单,他的气人指数就会极速飙升至破表状态。
可是……他怎么会辞队长啊?
就算他辞了,徐教练让别人当,谁又能让傅应飞服气呢?
哦,不对。
好像是有一个人的。
徐天阳伸手拿起白色蓝杠的队服,1号和下面的横线代表着它即将属于将来的队长。
“许鹤,1号,新队长。”
他笑着看向错愕的许鹤,“来拿。”
许鹤第一时间去看傅应飞的表情,上一世他退队后,傅应飞应该是把队长当到了初三。
这……真是他主动辞的吗?
傅应飞弯了下眼睛,笑意一闪而过目,他抬起手。
许鹤感觉到背心被抵住,然后被轻轻往前一推,他顺着傅应飞的力道走到徐天阳面前,接过号码下有横线的队服。
刚拿住,掌声就在背后响起来。
此起彼伏的松气声响起,没有人不服气,所有人都在想:还好不是我,没人想当傅应飞这种刺头的队长。
还好是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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